19.019:想家
瞳孔中倒影著一張哀求的臉,恐懼萬分的臉。那眼中,還有明顯可見到的痛楚表現,只是沒有噁心和嫌棄,也沒有那麼明顯的抗拒。
他只是在害怕,只是怕痛。
謝春生壓制不住心底的那股子邪火,他挺佩服自己的了,重生后的脾氣收斂了許多,做事情的風格柔和了許多,不會再動不動地就讓人見血。
如今這是個法制社會,不推崇用暴力解決問題的社會,他必須尊重這個社會的規則。
僅憑最後一點點的良心,他不會胡來。
「我是不是一早就警告過你,不要惹毛我,不要對我耍心眼,我叫你要聽話……」謝春生壓抑得嗓音粗啞,汗濕的臉頰貼在肖逸的耳邊低低地喘氣,警告著這個不聽話不溫順的少年:「你再這樣消磨我,我會讓你受罪,你怎麼就沒有危機感?嗯?」
綳著情緒的肖逸搖頭心想,就算有危機感也沒用……好,就當他之前太隨意,以後一定不會再……不會再忽略他是這麼地危險。
「反省了嗎?」
耳朵被咬了一口,刺痛如針扎,肖逸一秒鐘都不敢慢:「反省了。」他緊張著。
「很好,努力點。」謝春生放開對他的禁錮,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翻身平躺,四仰八叉。
這種表現實在令人狐疑,真的有這麼難受嗎?
肖逸有疑問卻沒有遲疑,他用雙手撫慰著謝春生需要觸碰的地方——自己一直靠手解決,手活做得不敢說比女憂好,但是也不可能滿足不了對方。
那是尺寸問題,肖逸的嘴巴才受罪,現在用兩隻手怎麼都輕鬆一點。
「這樣行嗎……」他真的怕了謝春生,很想讓他滿意。
「繼續。」躺在床上的少年,雙手放在頭頂上,臉頰微微側著,嘴巴時而張開,輕蹙的眉頭尤其性感。
在情|事中,他的下巴到嘴唇是渾身最挑逗惑人的地方,可是不會有人見到這樣的曼妙風景。任何人見到的都是他鋒利的一面,不容褻玩的強勢。
肖逸為了觀察謝春生的感受,把謝春生陷入情|潮的臉孔映入眼帘。
他在這個時候有著一副毫無防備的感性姿態,就像一個沉溺於感官世界的普通少年是一樣的。也同樣喜歡著大胸長腿的妹子,會因為被嘲笑而生悶氣裝酷,也會,妥協。
「謝春生……」肖逸絞盡腦汁增添花樣,觸覺聽覺視覺味覺,他現在能利用的只有聽覺和觸覺:「……」很難做到,可是也不是沒有突破口。
「春生哥哥。」
肖逸感覺得到變化,聽見他呼吸也有了變化。
俯身下去湊近他,低聲地:「你是春天出生的嗎?是嗎?」
謝春生半睜開眼,闖進一雙水光汪汪的杏眼裡頭,緩緩地點頭,然後再次閉上眼,迎接下一次高峰。
「……」肖逸用額頭抵著他的肩膀,渾身都在賣力,手上加了把勁將他送上去。
世界靜止,汗水夾雜著麝香的味道,在空氣中蔓延。
肖逸的身上也濕透了,天氣熱是一部分緣故,還有……就像自己也參與經歷了一場難言的征戰。在結束后脈搏跟著對方的頻率延續,跳動,體會那攀上高峰的快意,空白,失落感。
甚至還能體會到那些若有似無的悵然。
這不是自己的情緒。
後知後覺的肖逸,伏著那面上下起伏卻沒有心跳的胸膛,終於想起來謝春生的胸腔里沒有火熱的心,它永遠不會因某件事而激烈地跳動起來。
它不存在。
用手指揪住對方的衣服,肖逸再一次對他產生憐憫,雖然只是一瞬間,馬上這種情緒就被另一種情緒代替,那就是亮爪子。
什麼時候的謝春生最好說話,那當然就是每次佔過便宜之後。
肖逸抬起手,往他臉上輕刮,對方很順著地被刮過去:「謝春生?轉過臉來。」
頓了頓,謝春生轉過臉來,動作慢慢地,神態懶洋洋:「嗯?」這個字從喉嚨里哼出來,性感輕佻又霸道。
「啪。」地一下,肖逸打他一巴掌,吶吶道:「梅姐就是這樣抽人的。」不知道謝春生疼不疼,這一巴掌打得自己手心疼。
屋裡的氣氛凝滯了幾秒鐘,可是謝春生什麼都沒做,他就這個姿勢躺著休息,享受餘韻。
肖逸那一巴掌的力道對他來說等於撓痒痒,不疼。
可是重要的不是疼不疼的問題,而是被打臉的問題,謝春生知道,肖逸更知道,他只是再一次證明男人是下半身控制上半身的動物。
誰控制了他下半身就等於控制了他這個人。
「你一直這樣,有你吃虧的時候。」謝春生知道肖逸這份人,壓根就不知道什麼叫做聽話,什麼叫做乖巧,他永遠都在試探別人的底線,一點都不想委屈自己!
「就許你欺負我?」肖逸被他突然出聲,嚇得手掌停在半空中。
立刻膽慫地收回手,結束這種幼稚的報復行為。
「嗤!」謝春生用眼尾餘光瞅著他,一會兒涼絲絲地冷笑:「只有弱者會問這種問題,強者根本就不需要和別人討價還價。」
這又是一句不含水分的大實話,啪啪地打在弱者肖影帝的臉上,好不難堪。
肖逸只覺得臉紅耳赤,快速地從別人身上下去。
沒錯,強者才有資格裁決,這是赤條條的道理。
曾經肖逸也算半個強者,因為他有個強者爹幫他遮風擋雨。可惜那只是曾經,從他來到這裡開始就不是了。
從金字塔上掉下來,肖逸還沒完全進入角色,還有著不少的公子哥脾氣。
他很清楚的,但是他改不了,這是骨子裡帶來的啊。
「你哭什麼?」那雙肩膀在床尾顫抖,謝春生伸了伸腿,用腳尖碰了碰。
「沒,我氣的。」肖逸轉過身來,果然沒哭,人家臉上正憋著,在思考應該怎麼成長,自己以後的生活該怎麼過,和謝春生的關係該怎麼處理。
這些東西已經不會再有老爸和助理來處理,只有靠自己的頭腦和雙手。
謝春生凝眉,臉色有些沉著。
「……」肖逸很清楚,生氣是最沒用的情緒,他現在瘋狂地思考著,吸收著,從這些身不由己的感受中,快速找到對自己有用的養分,完善性格和缺陷。
謝春生轉了個身,閉上眼睛放棄了去想有關肖逸這個人的事情。
這個舉動相當於生悶氣。
「謝春生?」肖逸被人晾著,心裡又開始不安起來,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希望謝春生晾著自己還是折騰自己,這情況十分複雜:「你這是幹什麼呀?」他問道。
「睡覺怎麼了?」那個人回答的語氣,怎麼聽起來那麼不爽。
「哦,行,你睡吧。」肖逸瞪著少年的背部,有點想撇嘴,但是最終變成抿嘴,挪動屁股蹭過去,在空餘的地方躺下來午睡。
剛躺下去,一床毯子鋪天蓋地地罩下來,把他整個人籠罩住。
肖逸受不了地嘀咕:「天氣這麼熱……」不是,他內褲裡頭還濕著呢,臉蛋火辣辣地夾著腿,難受。
下午四點二十分,謝春生把肖逸叫醒:「起來,該回家了。」
肖逸睡得迷迷糊糊,被回家兩個字驚了醒來,揉著眼睛說:「有家嗎?」不都是賓館?租的房子也不是家,只是個住處。
「怎麼了?」謝春生穿戴好,坐在床沿等人。
「想媽。」肖逸抱著枕頭,賴在床上不肯起來,還沒完全睡飽。額前的頭髮亂七八糟翹著,露出半邊兒紅撲撲的臉蛋。
謝春生慢慢扭著脖子看他,表情要多不可思議就有多不可思議,他說想媽媽?
「你斷奶了嗎?」手指在肖逸的臉蛋上掐:「嗯?你斷奶了嗎?」
「斷沒斷關你屁事?」肖逸特煩躁地隔開謝春生那隻討厭的手,這時候感到心情失落,思念家人是不假的。
一個人流落在陌生的社會,沒有親朋好友,偶爾在傍晚的時候肖逸就覺得特別彷徨寂寞。
熱鬧和關懷離他遠去,家人朋友粉絲,沒有他們多不習慣。
望著被丟開的手,過了片刻,謝春生:「起床,回家。」
一個小破賓館他堅持用回家兩個字,肖逸也懶得糾正他——過了五分鐘,滿臉苦大仇深地爬起來,用手抓抓頭髮:「走吧。」
但是出了夜總會,也沒有直接回賓館。
「上哪去,是不是去吃飯?」肖逸想起來也到了吃飯的點了,怪不得肚子餓了。
謝春生說:「給你買奶喝。」
這年頭賣鮮奶的鳳毛麟角,早上還好找些,傍晚找鮮奶簡直有病。
不過還是找到了,瓶裝的,看日期還新鮮。
肖逸看著他買,內心有點懵,又有點不知道怎麼樣的感覺,反正就是很複雜,就好像認清了一個恐怖的事實,就是自己身邊好像只剩下一個謝春生了。
「喝不喝?」謝春生有點粗魯地塞給他。
從老式的冰箱里拿出來的,手感很冰涼,凍得肖逸一個靈激,又覺得特別爽,因為現在是夏天嘛。
「這得多少錢一瓶?」
「你管。」謝春生付了錢,語氣不太好:「我缺你錢花怎麼了?」
「不是,便宜貨我不喝,誰知道喝了會不會變成大頭娃娃……」肖逸嘀嘀咕咕地開個玩笑,七十年代的食品安全應該都是全天然的綠色食品。
擰開蓋子喝了幾口,吧唧吧唧嘴,覺得口感很好:「你看著我幹嘛?喝奶長身高,我不喝才奇怪。」肖逸白他一眼,覺得他真沒見識。
自己才一米六幾啊,爭取二十歲之前長到一八零,最好能像謝春生那麼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