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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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心一意

張甫臣和爸爸張耀松住在米家祠堂斜後方的大雜院里,這裡一直就是米家的長工下人住的地方。他生在這裡長在這裡,19年了。這時,張甫臣也已經穿戴好了,穿了一件煙色緞子團花長袍,外罩一件黑色大綢馬甲。戴一頂黑呢子寬邊禮帽,帽圍插兩片象牙帽翅。百無聊奈,拿著一本書,卻看不進去。吟哦道:「昨夜星辰昨夜風,桂樓西畔畫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燭紅。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信步走到門口,看外面忙碌的人。

張耀松做事情,從外面進來,看見兒子並不像想象中的那麼興高采烈,問道:「虎兒,弄好了嗎?」

張甫臣點點頭。他沒有什麼好弄的,一切都是幫忙的人做,別人叫他只是調整好情緒,高興起來笑起來就好。他就是高興不起來笑不出來,心裡煩躁無比,空落落的。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到三小姐了,一個月吧,他十分想見三小姐啊。

張耀松進屋坐下,他作為親事男方家裡的家長,從現在就不要出去忙事了,等著拜堂新郎新娘給他磕頭。見兒子神情懨懨,一點也不興奮,以為是聽見什麼不好的說道了。說:「虎兒,不要那麼不高興,不要聽那些什麼上門漢,三年半,三年不走頭打爛。上門漢難做,那是指那些窮家小戶,吃升升米燒把兒柴的人家。上門女婿去了,一家人的生計銀錢都要靠女婿去掙回來,卻又不能做主,什麼事都要聽從老婆的,丈母娘的。所以就會感到壓抑屈辱,辛苦勞累。米家不同,大戶人家家大業大。老爺太太又喜歡你看重你。這事情也是你自己願意的。再說了,這樣一來,你就成了米家的主人了,你是大爺啊,從今以後,我見了你,也得打躬作揖,請安問好。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爸爸什麼都想到了,就是沒有說到喜歡說到愛。也許吧,婚姻與喜歡和愛無關。張甫臣搖搖頭,不能和爸爸說喜歡說這個愛字,他們,他和老爺不懂,也不贊成的。他現在就是煩惱。從小和三小姐一起玩耍,天天在一起侍候,讀書,他已經習慣了被三小姐指使,被她責備被她戲弄被她懲治,習慣了為她打架為她挨打為她受罰為她做一切她要做的事情。在不知不覺間,他已經迷失了自己,一切都是唯三小姐的意志是從。她想什麼,就是他行動的方向。愛她,愛,那些指使作弄懲罰都幻化成刺痛,尖銳的鈍圓的疼痛在他身上心裡,提醒他,三小姐在身邊。愛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這麼一個月來,他沒有見到三小姐,沒有了她的指使戲弄和懲罰,沒有痛,什麼都沒有。只是苦苦的等待,他感覺這沒有在三小姐身邊的一個月,比一輩子還要長啊!

爸爸張耀松神秘的說:「老爺給你們弄了一大筆錢。」

張甫臣不解的看看爸爸。心裡想,米老爺有錢,這是誰都知道的,用的著特別的神秘兮兮的說嗎?

爸爸又說:「我知道,三小姐脾氣大,性格刁蠻、古怪,愛沖人發火,和她相處,難免要吃虧受氣。但是那有什麼啊,我們男人,宰相肚裡能撐船,應該有那個肚量,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容忍女人的蠻橫和張狂。」爸爸是在勸慰張甫臣,以他的生活經驗告誡兒子,要怎麼以曲求伸靜觀待變。但是他沒有考慮張甫臣的感受,沒有想到兒子是因為愛,因為愛無法述說而煩惱。所以說什麼都是隔靴搔癢不得要領。

張甫臣在心裡問:三小姐蠻橫嗎?是,是的;三小姐張狂嗎?是,是的;自己在三小姐面前很受氣嗎?是,是的。自己經常受三小姐的氣,忍受著她的指使她的訓斥她的喜怒無常她的惡作劇。他為她死過!!他為她吃了斷腸草,腹痛如絞肝腸寸斷啊。後來知道,三小姐回家來就是要和他結婚,他在驚喜交加中呼救,請先生醫治,卻不能說為什麼,吃了什麼有毒的東西。葯不對症,所以醫治時間特別久,苦藥湯子冤枉的多喝了很多。回家來,偶爾碰見青荷,帶了三小姐一句話:「別覺得吃虧,你可以,我也可以。我留下的比你多!!」

張甫臣可以為三小姐死!

三小姐也可以為張甫臣死啊!!

生如夢幻,愛似彩虹,一切都在虛無縹緲中,抓拿不住把握不穩。愛著,張甫臣是真心實意的愛著三小姐的,愛得很難很苦。受,不管是忍受還是享受,都堅決堅持著受。用心去體味,在那苦不堪言的滋味里,體味出甜蜜。把糖吃出甜味把葯吃出苦味,這個誰都能夠做到,是常識。

把糖吃出苦味把葯吃出甜味,就不是誰都有的經驗了。

張甫臣就有,吃糖,放在嘴裡嚼啊嚼,一直不咽下去,直到嘴裡苦不堪言;喝葯,把葯湯子包在嘴裡,忍著苦澀,慢慢就感覺不到苦了,就感覺到適應苦了,就感覺到甜了。他是在試驗,終於知道,受,忍受享受,有得受本來就是福氣啊!

張耀松還在兒子耳邊嘮叨:「沒有什麼不能忍受的,雌伏,蓄勢,雄飛,一鳴驚人。劉邦能夠忍受殺父之仇,分一杯羹;韓信能忍胯下之辱。男人嘛,畢竟是男人,總會有出頭之日的。賺大錢、發大財、當大官,揚眉吐氣。那時候,我是誰?是哪個女人的男人?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問的是那些女人是我的!」

「爸爸,你出去吧,該忙什麼忙你的去。」張甫臣心裡煩,爸爸說的話他一句也沒有聽進去。他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事,想三小姐,或者說什麼都沒有想。還有什麽好想的呢,佳期如夢,一切都是這麼美好,如願以償。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張耀松說:「給神龕上的祖老先人上柱香,磕個頭。從今以後,你就只有給人家米家祠堂的祖先磕頭了。」

張甫臣依言,點燃一炷香,插在神龕的香爐里,畢恭畢敬的給他們張家的祖先牌位五體投地三叩首。是啊,從今以後,他就要改性米,叫米甫臣,入贅米家,不再姓張了。

神榜是一張紅蠟光紙,用金粉在上面寫著字。正中間是:天地君親師位。頂頭有四個字:祖德流芳。左右是一副對聯: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下邊是幾行小字:南海觀音大士;梓潼文昌帝君;福祿壽喜財神;丑午牛馬二王;川主土主藥王;張氏列祖列宗。張甫臣禮拜如儀,仰望著神榜。

張耀松也虔誠的跪下了,對這神榜,對天地君親師,對各路神仙列祖列宗,善禱善頌。終於,終於有了今天這個結果啊!終於,張家有人成了米家的主人。保佑他,保佑他們!!!

「老爺,快,快點去接客啊。成都省財政廳羅廳長和省法院的高法官來了。」九姑到處找老爺,在張甫臣他們門口找到了他,拉住就走,急如火燎眉毛。

米老爺站在張甫臣他們家門外已經很有一段時間了。他很忙,也沒有什麼事。很忙,是現在屋裡一切都忙碌混亂;因為很多人各施其責,一切又井然有序。他就是到處走走看看,心裡不放心的忙碌,是不習慣沒有張耀松在身邊出謀劃策,不自覺的就走到了這裡,聽見了張耀松教導兒子的話。心裡寒冷,真是該死啊,該死!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有想到張耀松是這樣的一個人,是以這樣的心態在對待他米老爺。他現在掌握著老爺的秘密掌握著老爺的性命啊!!!恰恰在這時,九姑來叫他。省政府的大官來了,這是來審判他的人啊。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不掉的。就怕這個張耀松,一切都只有他知道。他要是要米老爺的性命,只是一句話,老爺就萬劫不復了。

「好,接客!」米老爺大聲說。

屋裡的張耀松大吃一驚:老爺!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到這邊來呢?不知道剛才給虎兒說的那些話,老爺聽見沒有?天哪,怎麼辦啊!!!連忙站起來,和老爺一切出去迎接客人。

歡聲雷動,爆竹聲聲,上千的賓客躬逢其盛,站滿了米價祠堂,引頸遙望。

喊禮的司儀大聲吆喝:「東方一片紫雲開,西方一朵紫雲來。兩朵祥雲來相會,左右擁出新人來。婚禮開始,新郎新娘就位——」

三小姐在喜娘的攙扶下出來了。

張甫臣在伴郎的擁衛下出來了。兩人並立,女貌郎才。

「雙方父母,含辛茹苦。今日恭喜,佳偶天成,請雙方父母就位——」

米老爺,太太,張耀松就位,坐在了祠堂神龕下安好的座椅上。證婚人也就是媒人,以及米家的老祖爺爺也坐了。

「天生良俊,地造佳人,良緣前定,佳偶天成。拜天地,一叩首——······」

三小姐是暈的。喜娘,也就是青荷青草青萍青苔四個丫頭子,攙扶著她,叫她做什麼,她就照著做,完全就是一個木偶傀儡。她蓋著大紅錦緞蓋頭,什麼也看不見,看不見這麼久一直沒有見的張甫臣。只是一門心思的得意,她知道,從今以後他就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了。過去,他總是閃閃爍爍的,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他明明知道你不好意思問他,明明知道你要他明明白白的給你說那句話,他什麽都知道,就是不給你說,就是要等你去猜等你去急,就是要讓你弄不懂他那一句話是真的那一句話是假的那一句是敷衍那一句是情真意切。現在就好了,什麼事不明白,就直接問他好了。對了,等一會兒,就教他那個一心一意,看他娃娃是不是和我真的是一心一意。

這邊的張甫臣,現在叫米甫臣了,一邊叩頭,一邊也是在想:三小姐現在究竟想什麼呢?她總是讓我擔驚受怕,以後還會那樣嗎??

暈暈乎乎,迷迷糊糊地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三小姐米甫臣被送進了他們的洞房,給他們準備的新房子還沒有修好,臨時選的新房就是祠堂內院左邊的四間廂房,一間睡房一間起坐。最裡邊的住四個丫頭。最外邊的住老媽子。

紅燭高照,歡聲笑語。一眾親朋進來恭賀新禧,青荷把稱桿遞給大爺米甫臣。二小姐和大家起鬨說掀開呀,掀起她的蓋頭啊。

大爺,誰呀?

米甫臣一時還沒有適應這個稱呼,不解的看看青荷青草。他一直和她們是一樣的,是虎兒啊。

掀啊,你傻不拉幾的幹什麼。三小姐著急,大叫。

一屋子人大笑。

米甫臣掀起三小姐的蓋頭,一個嬌好明媚,珠圓玉潤的新娘,就呈現在他面前了。

三小姐眼前一亮,就迫不及待的四顧客人,找到米甫臣四目相對,再也不能分開了。

二小姐就沒有見過像三妹這樣痴迷的人,碰碰她,提醒說:「哎,哎哎,怎麼回事了你們,當我們都不存在了嗎?」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風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米甫臣深情的吟詠道。是,千百萬人,他眼裡只有三小姐。

三小姐也是含情脈脈,說:「我們就這樣了嗎,是真的嗎?」

「是真的,像夢一樣,但是真的。」

二小姐無奈,說:「算了算了,我們還是走吧。三妹,拿紅包來呀!」拉拉三小姐。

「什麼,什麼紅包?」三小姐迷糊的問。

二小姐大笑,說:「我兒子給你開了箱子,按規矩你就是要給紅包的呀,你想賴賬嗎?」

就打開三小姐的衣箱,拿出那本春宮冊子,在三小姐米甫臣面前晃了一下。這給新娘開衣箱的事情,本來是應該新娘的弟弟,或者哥哥做的。三小姐沒有,堂兄堂弟表兄表弟也可以,但是老爺不願意,害怕這樣就給了某些人暗示或者誤會,過早的就確定了由誰過繼給他。所以就決定由二小姐余保利的兒子來給三小姐開衣箱。

「沒有,沒有紅包,怎麼著吧。」三小姐蠻橫的說。

屋裡人又是一陣大笑。

本來吧,比如給米甫臣遞稱桿,打開新房的門等等這些事情,都是要給做這些事的人紅包的,事先也準備了很多紅包,給三小姐米甫臣裝在衣服口袋裡。以前的,青草開門,青荷遞稱桿,因為她們都是三小姐的下人,從來沒有也不敢要什麼紅包。米甫臣也忽略了沒有給。三小姐也就只好賴賬到底了。

二小姐無奈,說:「你們啊,就是癩皮狗。算了,我們走,不侍候了。你們早點休息吧。」就帶著人走了。

新房裡只有大爺米甫臣和大姑米石和了。(從此以後,三小姐就稱著大姑了。)

四目相對盯視良久,大姑問道:「這麼久,你在幹什麼?」

「我?我在城裡請客,回家來以後,就是跟著我爸,學賬房裡的記賬核算。才知道我們家原來是這樣的。一年有田地租谷,有放債利息,有糧食囤積做生意的收入。還有祠堂的賬目,真是很複雜啊。」米甫臣說道。

大姑想想,說:「你心裡,心裡在做什麼?」

「心裡?心裡做什麼?心裡就是認真學習啊,那麼多事情,我什麼都不會做,還不得趕緊學啊?」

「就沒有一點時間空閑下來,想想我嗎?」

「縈迴心間,千迴百轉。望穿秋水,夢繞魂牽。一刻也不能放下啊。」張甫臣說。情真意切,說實事嘛。

大姑蘸著茶碗里的茶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字:「聽。」對這門口努努嘴。

米甫臣乜一眼門,不禁臉紅。怎麼忘了有人聽房這茬呢,以後被人家翻弄說起今天的這些瘋話,還不羞死人了啊。馬上就緊閉上嘴巴再也不敢亂說了。

「我也是啊。就是想你,沒有你在身邊就不習慣,心中煩躁不安。要不是太太安排人守住了門口,我早就過來找你了。」

米甫臣無言以對。這些他都知道,自己那麼想念三小姐,她能不想他嗎?他們的心是相通的啊。

大姑寫:「說話。」

米甫臣搖頭。他不好意思了。

大姑沒有辦法,十分想聽米甫臣像剛才那樣對他說心裡話,說愛她想她。無奈這個虎兒,知道外邊有人偷聽就再也沒有勇氣說出來了。想想,說:「過來,過來呀。」

「幹什麼?」

大姑拿出兩根洋火棍子,說:「看清楚了,跟我做。」就做起了那個小玩意兒。

米甫臣看著大姑把洋火棍子夾在虎口裡,取出來,再放進去。做了兩次,覺得也沒什麽,就拿兩根洋火棍子自己做,不行,再看看大姑的手法,再做,就取出來了。再放進去。他果然很聰明,什麼事都是一看就會的。

大姑很不服氣,怎麼他就那麽聰明呢?說:「好,你先做一百遍。我再來教你。」

「哦。」米甫臣認真地做,練習。對大姑的命令,他只是服從,從來不問為什麼。

大姑輕聲問道:「那天,我把你整的那麼慘,你恨我了嗎?」

米甫臣看著大姑,無言以對。心裡但願那就是最後一次了。真的是很痛恨難受啊,中了毒,還不能說中的什麼毒,這就是愛的密毒吧。讓救治的先生沒法下藥。

「你為什麼就不給先生說你吃了什麼呢,老實的說,反正我胡鬧也不是第一次了。」

米甫臣搖頭。傷害三小姐的事情,有損她名譽的事情,他不會做。說:「我以為老爺真的要把你嫁出去,就想就那麽眼睛一閉,完了算了,結束這沒有你在一起的悲苦人生。」

「我也嚇壞了,我不知道那斷腸草是什麼藥性。不過你放心,我留了四枝,你過去了,我馬上就會來找你。沒有那麼便宜,你想丟下我,自己一走了之。」

「三小姐,這麼多年了,我的心,你還不知道嗎?」米甫臣無限深情地說。

大姑笑笑,說:「我馬上就要知道了。我們做的這個玩意兒,叫一心一意。我們兩個人一人出一隻手,只要我們是一心一意的,就能夠取得出來,放得進去。你娃娃要是不和我一心一意,這事情就做不好。來吧。」說著,就伸出右手,手上已經夾好了一根洋火棍子。

米甫臣也順從的伸出右手,與大姑的手掌搓磨。第一次與大姑皮膚相接觸,第一次與女人的皮膚相接觸,他心慌,手抖,洋火棍子掉了。撿起來再來,還是不行。

「來呀,怎麼這麼快就不想跟我弄了嗎?」大姑見米甫臣再次撿起洋火棍子就神情獃滯的在那裡琢磨,很不高興的說。

不對,剛才沒有做對呀。一個人做這個,是一隻右手一隻左手。他們現在都是右手,當然做不成了。米甫臣這樣想,就換成左手,再和大姑做。

「這邊,你從這邊翻過來呀!」大姑著急,每次都是眼看就拿出來了,她手指頭短,翻不過米甫臣的粗大拇指,那手指也不能習慣那樣翻轉。總是差那麼一線,洋火棍子掉了,功虧一簣。抱怨道:「你那個長那麼粗幹什麼啊?」

「這,這也不能怪我呀。」米甫臣委屈的說。

大姑著急,聲音不覺就大了起來。這是極其簡單的事情啊,虎兒只是看了她做示範做了三遍就學會了。兩個人都是會的,怎麼就是做不成呢?說:「你看著,照著這樣,你要從這裡插進去。我就這樣翻過來,拿住你的。你再這樣。來呀,你放進去呀,看我幹什麼?」她一個人把動作要領做了一次給米甫臣看。

米甫臣琢磨那動作,在想應該怎麼配合大姑。再做,就讓大姑先翻手指拿住了自己手裡的洋火棍子。還是老毛病,大姑手指頭短,翻過來夠住洋火棍子,她夾住的那洋火棍子就鬆開了,沒有等米甫臣去拿就掉了。

大姑已經拿住了,以為自己做好了,就抱怨米甫臣說:「你怎麼這樣啊,動作就不能快一點嗎?」

米甫臣也是焦頭爛額,不禁說:「你夾緊了呀,關鍵時刻你鬆開幹什麼?」

大姑看看自己的手指,看看米甫臣的手指,說:「要怪也只能怪你的長得太粗了。你這樣粗,我怎麼夾得住啊?」

米甫臣苦笑,看看自己粗大的大拇指,真想拿刀子削掉一層。

「再來呀,我還就不信了,就做不成。是不是你不想跟我一心一意啊?這回我在上面,你先插進去呀。你要急死我嗎?」

米甫臣依言,先拿住了大姑夾著的洋火棍子,手指使勁,肌肉收縮,大姑的手指更加沒有辦法夠到他夾著的洋火棍子了。

大姑大叫:「你怎麼這麼粗這麼硬呀,松一點啊。」

米甫臣沒有辦法放鬆。(讀者可以試驗一下,虎口裡夾緊一根火柴,拇指食指尖拿住一根火柴。那是怎麼也不能放鬆的。)

外面,聽房的二小姐,從屋裡一開始大呼小叫,就不好意思的帶著大家逃之夭夭。她知道三妹張揚招搖,做事情咋咋呼呼,但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張揚大呼小叫。也沒有辦法阻止她呀。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裡是米家祠堂的內院,因為來參加婚禮吃喜酒的人太多,內院的正房廂房裡都安排了客人住宿,都是高官大富人家的小姐太太,名媛佳麗。時間也不是很晚,才晚上九點多鐘,大家都沒有睡覺。聽了新房裡的說話,大家也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呀,難免就想到了一些很不堪的事情,笑又不敢笑出聲來。覺得這個米家三小姐真的不怎麼樣,就不知道羞恥嗎?

當時當事,當此情景,無論是誰,都不能沒有一點桃色的想象吧。

不過客人們也不敢說什麼,只能聽著,偷笑。

丫頭老媽子,以及在內院幫忙的七嬸幺嬸九姑小瓊子更加不敢說什麼。他們太了解大姑了,她刁蠻任性膽大妄為,張揚直率不計後果,這樣做,雖說確實太大膽了太不堪了,也太噁心了。但依照大姑的性格,卻不是不能做的。

過分,太過分了!

新房裡,大姑憤怒的說:「你還怪我,這次也是我沒有夾緊嗎?你的棒棒掉了也是怪我嗎?再來呀!!」

米老爺過來了。他剛剛到張耀松那裡去了一趟,叫他把老爺在鹽務公所的賬目給清理好,可能就是這幾天,要拿去對簿公堂。過來,就聽見新房裡這些說話聲音。氣的火冒三丈七竅生煙。這算什麼?畜生嗎?野獸嗎?這麼大張旗鼓,這麼不避人耳目?雖說是明媒正娶,雖說是理所應當,但也沒有誰像他們這樣張揚肆無忌憚不顧廉恥啊。人,做這種事情,都是唯恐不秘密,唯恐被人察覺的啊。只有牛馬豬狗,才能不避人,當街亂搞。不禁大聲叫道:「青荷青草,把那兩個畜生給我叫出來!」

沒有等青荷來叫,大姑和米甫臣就開門出來了。來到老爺面前,他們不明白老爺怎麼啦,怎麼就氣得渾身亂戰怒不可遏。雙雙給老爺跪下。

「你們,你們在幹什麼?」老爺看見他們衣著整齊,頭髮溜光,就知道是自己誤會了,是大家誤會了。

怎麼就會誤會呢?是我們心裡骯髒嗎?

怎麼就不會誤會呢?只要沒有看見屋裡的實際情況,光是聽他們說話,誰都會誤會!可是誰又敢,又好意思去看清楚屋裡的情形啊?

大姑說:「我們在玩,在弄一個玩意兒,叫一心一意,就是這個樣子的。」說著,就給老爺演示。說:「這樣取出來,再這樣放進去。很簡單的,老爺,來,我教你,一學就會的。」

米老爺哭笑不得道:「胡鬧!在哪裡學來的這些精靈古怪的玩意兒?」

大姑並不怕老爺的呵斥,繼續說:「這是一個人做,很容易的。兩個人做就很難,必須兩個人一心一意,才能做成。我就是要看虎兒是不是跟我一心一意。」

米老爺明白了,明白了三女子的心思。男女之間,情越深,越怕對方有二心,越是希望對方和自己一心一意,天下皆然。訓斥道:「胡鬧!有什麼不能等到明天玩嗎?吃不言睡不語,這些從小教你們的家教你們都忘了嗎?半夜三更的,你們不睡覺人家也不睡覺嗎?回去,馬上睡覺,不準再胡鬧了!」

「這,這也不是半夜三更呀,我們從來都是讀書到起更以後,沒有這麼早就睡覺的啊。」大姑說。她就是很不理解他們做錯了什麼,惹得老爺生這麼大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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