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幕 落花時節
「我拒絕。」
D正色,沒有太多的考慮便脫口而出。
「竟然拒絕可S,真是罕見。」E驚訝地脫口而出。「哦?」N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向E詢問。「這讓我想起了一些從前。D可是個有點獃獃的好孩子,最聽的就是S的話了。S,也像是大姐姐般的人物吧。可現在什麼都變了。」E只說了這些,便不肯再多說什麼了。
二十六人的往事屬於二十六人一體,E心中有這個堅持,她並不喜歡與其他人分享,他也好,她也好,還是……它也好。
「可是既然現在如此,那麼D也沒有留在G的身邊吧?雖然我不甚清楚,但G和D應該……唔,原本很親密。」
E對N有些訝異,但也點了點頭。
S下了椅子,一步步走到D的面前,握住了他的手,「看樣子這段時間對你的影響很大,見到我都這樣了。」
那溫柔的注視簡直與母親無二。即使是心懷怨念之人,面對這般的親近也難以發難。但是世事總非人之所料
「你……算什麼東西?」
這並非是D所說的,而是剛才沉默了一會兒的R。她被D夾在臂膀里,難受得要死。但無論怎麼掙脫都不行。被封鎖絕大部分自我與外在得聯繫,禁錮於個體的牢籠之中,力量呼喚不來,肉體變化不了。
「別開玩笑了。都拒絕了,還這樣貼上來,真噁心,不就是對力量的渴望么?來啊,說出你的真心話,你要我的能力去看嗎?呵呵哈哈哈,狗東西,同為犧牲品,你似乎比我還可憐些,我有點開心了。開心,是的,非常開心,原來這就是開心。」
R那精緻的容貌上猙獰的笑容,不令人感到可愛,只讓人感到可怖。
「S,SunyaSamskrta,瀟湘雲鎖的罪魁禍首之一。那麼說足夠嗎?你算什麼東西,施害者竟向受害者尋求幫助嗎?多麼扭曲的世界,笑死我了。呵哈哈哈哈!真可怕。」
S沒有回答,她輕輕蹲了下來,撫摸著R的面龐。那輕柔的動作如同輕風與微雲,無限溫柔。連R在這時也沒有說話。直到……
「你很孤獨吧。」
R沒有繼續喊叫。
她露出了又像是哭又像是笑的表情,猙獰而恐怖。她那諷刺的眼光讓D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人。
「別開玩笑了。孤獨是崇高的。只有庸俗的凡人才需要互相依偎著取暖。強者只憑著自己便能生存,並非是依靠,也非是藉助,而是守護著自己永遠不變的心靈。於我之外,別無他物。弱小的人類隨著時間的流逝與因緣的變化,為自己套上一層層教育、道德,逐步進入他人的地獄。而強者是不需要這一切的。他自己就是完全的心靈,他自己就是所有。懂了嗎?S,你也是庸俗的凡人啊。意志的心靈本來就是完美的狀態,原初的唯一就是終極之完成。不要用這一套來說教了,那是多麼可笑又可悲的手段,除了彰顯你的無力,什麼都辦不到。我深深地知曉了這個道理,而在這個世界上繼續存活下去。
孤獨,孤獨才是最為緊要的東西,人要不住一切地去守護它,去守住它,才會懂得宇宙的終極之真理——他者不存在。只有那些自以為健全之人,依靠他人而存在之人,才會覺得生命就是現實,生活便是如此。然而所謂的生命只是……蠕蟲啊,在太陽中忘形地狂喜,幸福是它們的群舞搖曳。你還記得么,這是你為我念的書上的話。
D,正是你的那個叫做期待視域的魔法讓我懂得了——
我在這個宇宙中才來沒遇見過活人,只遇見過一些行走的鬼魂罷了!
人類真美好,體現了一切讓我歡喜的情感,加害之人,局外之人,這種充盈於自身的存在感,你恐怕還不曾曉得吧?要活出真正的生命,必要得孤獨。
讓我為你念出這兩個你會說但從來不懂得的字——
孤!
獨!
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讓我看看你的表情,真好,知曉你還不懂得孤獨,便讓我安心於自己的全然。正是懷著這份心情,我才懂得我孤獨,也永孤獨,更愛孤獨。孤獨是最高的!」
「到這個時候……還在逞強啊?」
S溫和地說道。
「原來如此,沉浸於自己的世界,將別人的話語再造為自己所希望的意義。看樣子,我是說服不了你的了。可是S,無論何時,你們都是加害者。你得記著。呵呵哈哈哈。」
「那麼你懂得么?自我不是僅靠一個人就可以完成的東西。既然不是原初的圓滿,那麼現在就是不全的殘片,唯有藉助於同伴之間彼此聯結之力,才可以突破己身的偏執,更要依靠現實的教訓才可以觀照自己的深處。沉思這種東西,不是一個人呆在火爐邊可以完成的。R,你還是不曾成長。」
「成長?別開玩笑了。多麼滑稽的詞語啊。成長,唯有弱小的生命才有成長的理由,哦哦哦,像你那樣藉助於彼此聯結之力,像你那樣依靠現實的教訓,像……」
「不要在這裡互相攻擊。這些跑題太遠了。」
D出口,制止了這場無意義的舌戰。
「關於你,我還有很多疑惑,但不想問。我會自己去思考一下。就如此吧。」
R還想繼續說,都被D封住了嘴。她心裡罵罵叨叨了幾句,也生氣不管了。
「但你是知道的啊,D,那東西正在被完成。春嘯的終極之意義。」
S凝望著準備走出去的D。
他停步了,回頭帶著一點悲傷地問:
「如果你知道這麼多的話,如果你們都知道的花,那麼為什麼……既然如此,又何必想要借之以我的力量呢?我啊,並不希望捲入太多的是非之中了。人類如何,地球如何,或者你們如何,與我再也沒有關聯了。我明白了我自己的心意,我……」
鋼鐵的聲音響起,電梯向上去了。
一切都被截斷,下面地誰也不曾聽聞。
R靜默地聽著這個男人的話語,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的位置尋覓更準確的地位。
外面的花開了。有時是否會覺得。花兒的睡眠並非是為了休息,而是為了去逃避那本該去戰勝的黑夜。
在人的意識深處。樂園與記憶,枯萎、粉碎、哭泣。在痛苦中,人想起了淚水的意義,終於懂得生命只是用來舒展其遺憾的本性。
S在下面半晌無言。E倒是強起歡語:
「S你這些日子又在做什麼呢?」
但S沒有回答E,徑直向那個說道:
「那麼心中會的望先生呢?」
「老實說,我對拯救人類,還是有點興趣的。」
望笑了起來,很可愛的樣子。
「那個東西就是在第二次來訪到來之前,將一切可能被來訪之物毀滅殆盡的機關吧?」
「是的,那被常神放出的怪物,狂墮之春,無限之獸,行走於額外的維度與角度之中,當其顯現之時,萬物將被破壞殆盡。曾被稱為NecocYaotl,也被稱為過Vishaps,滅絕世人的大洪水的象徵,人格化的混沌之物,反文明者,反秩序者。常神對來訪的終極拒絕。其意像之徵在第六層以下的全部宇宙中流傳。其存在根本就與無明之霧等同。」
N聽著,感到有點熟悉……
「等等,這是攝義蓮華喻里對魔王的敘述!」
S並不意外地瞥了N一眼。
「是的。」
「林泉致竟然做到了這種程度嗎?」N驚訝道。
「老實說,原本那東西只會在來訪之前現身。應對它的準備可以很久,而來訪本身造作的奇迹是足以應對的。可是現在卻演化成這種局面。」
「我並不認同!林泉致雖然想要拒絕第二次來訪,但絕不會以滅絕一切的形式實現,S,難道你也不了解她嗎?」
「但這就是事實,E。」
S回答道。
「也不用太緊張。只有合適地應對,就可以抵禦。畢竟我們的目標時防止被破壞,而非徹底破壞那東西。」
「不通聯全世界嗎?」
「這事情並非是能藉助於其他人之手。」
「如果有D就好了。」
S又望著那個地方。
「還請諸位明天再議。我有些要緊的事情要做。」
人散去了。
一直遙望著在這裡並見不到北平的岳瀆說道:
「果然如你所說,D會拒絕。」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正在向完全與無限進化。」
「完全?與無限?」
S疑惑地問。她對此並不了解,更不曉得為何岳瀆會對此了解。她略微有些猜測,但並沒有說。
「二十六人的能力除了個別……」
「個別?」
岳瀆搖了搖頭,拒絕了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繼續說道:「確實是按照能力的程度排序的。但是前7位的程度絕然與其他人不同,雖然最初的兩位確實超脫,但這些的本質本身就是向那個程度前進的。其被揭秘之後的完全的姿態便應是那樣的。但不死又有一點點不同,因為那個程度其中本身就包含著對不死的否決的可能性,所以不死也拒絕了那個程度,而向其他的程度去進化。他應該會是唯一不會被無明之霧消滅者。當然確實也消滅不了。」
「你懂得可真多。」
「這並非是值得誇耀的事情。我只是經驗比你更多,還曾有個好老師而已。」
岳瀆轉頭對S溫和地笑道。心情還算不錯,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
「總之,一步一步來吧。死國眾生正在擴大,終生呼嘯還在運行,想要制止這一切,可真難啊。」岳瀆又起身走了。這個地方是S的自留冥想之所。他也不算是主人。
S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
「相比起北邊的繁複而重疊的樹林,我倒覺得天空更美一些,不妨嘗試望一下試試看?」
岳瀆頓了頓,並沒回頭,只答道:
「可天空沒有歷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