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重生
顧承銘醒過來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屬於記憶里的星空燈映射在天花板上的星星。
顧承銘迅速從被子里爬了起來,「啪」地一聲打開了床邊的壁燈。
柔光灑進了這間屋子的一角,借著並不明亮的燈光,顧承銘看到了自己變細了的胳膊和縮小了的手掌。再低頭,甚至看到了身上穿著的藍色的條紋睡衣。
顧承銘心裡一驚,光著腳跑到了衣櫃前的鏡子那裡照了照,只見鏡子中映襯出一個相對於他矮了不少的身影,只有十幾歲左右的年紀,頭髮有些凌亂地翹起著,而在那張熟悉的臉上,顧承銘看到了自己驚訝的表情。
他是死了嗎?
還是在做夢?
顧承銘閉了閉眼睛,抬起了握得緊緊的拳頭,一拳向面前的鏡子打去!
鏡子的碎裂聲在安靜的夜裡格外清晰,顧承銘沒有如自己所願的醒過來,而是從不斷出血的手上感覺到了久違地疼痛。
血液流動的溫熱緩慢地在手掌的皮膚上蔓延著,顧承銘看著碎了的鏡子割裂出的自己的臉,嘴角揚起了一個微笑。
這一次,不再是夢了嗎。
被吵醒的吳嬸很快衝進了顧承銘的房間,打開了燈后發現顧承銘一手血的站在已經碎了的鏡子前,連忙拽著顧承銘沒受傷的胳膊把他拉到了床邊,一邊急急忙忙地去拿了醫藥箱來一邊問他道:「這是怎麼了?是做噩夢了嗎?」
顧承銘看著吳嬸在給他緊急處理著傷口,開口應道,「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夢到了他的以後,夢到了他的愛人,夢到了他的黎豫,夢到了他的黎豫不在了。
吳嬸一邊安慰著他,一邊囑咐了他不能動,方才去給家庭醫生打電話。
顧承銘看著這個陌生卻又熟悉的房間,臉上流露出一絲酸楚的情緒來。
記憶好像一下子湧進了大腦,顧承銘回憶起了在黎豫走後的幾年裡的痛苦。一開始他幾乎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總是覺得黎豫還在他的身邊,還在那個他們相遇的療養院里工作,還會笑著對他說喜歡雪,等他們都休假的時候要一起去最北方看極光。
可是等他拚命工作,好不容易騰出了假期安排好了出行的路線,要去療養院接黎豫的時候,身邊人卻露出一副不忍的樣子告訴他,「黎豫不在了。」
顧承銘自欺欺人的固執著,或許黎豫只是生他的氣了,才不肯出來見他的面。
他要去找他。
他一個人踏上了去往最北方的旅途,M市是最北方的城市,天氣很冷卻也是很漂亮的城市。他一個人去看了雪雕展,去坐了馬拉雪橇,去逛了北極村和人們燒火取暖,甚至看到了罕見的極光,他看著那堪稱奇迹的美景虔誠地許願,可是至始至終都只有他一個人。
他問了無數的旅人,有沒有見過一個高高瘦瘦的青年,長得很好看,當他拿出照片的時候,所有人都只是搖頭。
在那個極端寒冷的城市,顧承銘突然意識到了黎豫的離去,這裡曾經是他們兩個人的夢想,可現在活在這個世上的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顧承銘站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天氣里,寒風似乎從他的心口吹進了身體,連眼裡流出的淚也凍成了冰棱。
家庭醫生來包紮好了傷口,吳嬸看著顧承銘失神的樣子有些擔心地勸慰道:「少爺,放心睡吧,不會再做噩夢了。」
顧承銘沒動也沒回答。
忽然房間半掩著的房門被好久沒見的母親給推開,母親手裡提著包,化著參加完晚宴留下的精緻的妝,看著顧承銘包成了粽子的手,驚訝道:「承銘,你的手是怎麼回事?」
顧承銘看著眼前的母親,還是年輕時的模樣。眼角眉梢全是得意的風情。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母親,顧承銘卻把目光投向了站在門外的父親身上。
顧承銘還記得,他從M市回來后,從機場回家的路上被他父親顧驥業的私生子顧一博撞飛的場景。
他清楚地記得在血泊中看到顧一博猙獰的表情,扭曲的面龐謾罵著他,直到他最後昏過去,然後醒來來到了這裡。
顧承銘回憶到這裡突然有些想笑,顧一博不就是為了家產嗎?
他顧承銘卻不稀罕,他以黎豫的名義全部都捐掉了,沒想到會把他激怒成那個樣子。
母親方莉蓁看著兒子沒有搭理自己,卻兀自笑了起來,嚇壞了一樣上前一把把顧承銘攬在懷裡,摸著他的額頭擔心地問道:「兒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顧承銘搖了搖頭,舉著包紮好了的手說著,「沒有,只是不小心,不用擔心。」
方莉蓁這才緩了一口氣,摸了摸顧承銘的腦袋安慰道:「那就好,兒子,早點休息。」
顧承銘點點頭,看著父親自始至終並未走近,只是在母親走出去后和母親並肩離開了。
吳嬸也關上了門退了出去,顧承銘躺在柔軟的大床上,看著星空燈映在天花板的一片星辰之中,恍惚間想起了黎豫的眼睛,也是這般亮閃閃的,像星星一樣。
黎豫,黎豫。
顧承銘閉上了眼睛,如果他是真的重生了一次,這麼這回,無論怎樣他也會找到他,寵他愛他一生一世,免他驚免他憂,免他四下流離無枝可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