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共眠
顧承銘解了外衣，穿著T恤躺在床上，隨手翻看著剛才黎豫拿著的書。
原來是他的語文課本。
上面幾乎每一頁都有著清秀的字跡寫的筆記，卻絲毫不顯的凌亂。看的出來，黎豫有多愛惜這本書，連個卷角都沒有。
黎豫此時也在顧承銘身邊躺下了。床上突然多了一個人的感覺讓他覺得有些奇怪，好像手腳都伸展不開了似的。自從媽媽離開他以後，這麼幾年，他好像還是第一次和人同床共枕。
看著顧承銘一頁一頁翻著他的語文課本看的彷彿興緻高昂的樣子，黎豫有些奇怪。看樣子，顧承銘應該比他大才對，這些內容不是都應該學過了嗎？
「你上高中了嗎？這些應該都學過吧？」黎豫一邊問著顧承銘，一邊拿著手電筒在手裡轉來轉去。
「嗯，現在是初三。」顧承銘想起今天早上翻看著課本扉頁上的年級班級的事，時隔那麼多年，又重新回到少年時代的他對那些年的事幾乎忘了個乾淨。因為那幾年的自己真的差不多是混過來的。
顧承銘回答過後，又把書合上，看了看封皮說道，「你都上初二了啊。」
黎豫點點頭，因為趴著的原因聲音小小的，「嗯，我上學比較早。」
「你剛剛拿了書出去，是還打算看書嗎？」顧承銘指了指黎豫手裡的手電筒說道。
「嗯，周一老師要考默寫的，我還沒背過。」黎豫說著無意識的皺了皺鼻子，小小的一張臉像包子一樣縮成一團。
「用手電筒看書對眼睛不好。」顧承銘說著拿走了黎豫手裡的手電筒，開了開關試了試光亮后，皺起了眉。「這光太傷眼睛了。」這手電筒像傷殘病人一樣被膠帶纏了好幾圈，發出的光也不亮，而是黃黃的一片。
「沒關係，我習慣了。」黎豫說著抬起手想把手電筒要回來。
「壞習慣，就要改。」顧承銘想起上一世的黎豫戴眼鏡的樣子，確實很禁慾很好看，可是對身體不好的事情，就是不能放縱。顧承銘看著黎豫伸手要手電筒的樣子，不贊同地把手裡的手電筒隨手扔到了床的另一邊。
誰知那床鋪沒有擋頭，那手電筒軲轆軲轆就掉到了地上，悶悶的一聲響。
黎豫阻止不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寶貝手電筒被顧承銘扔了下去，整個人都急了，像只小兔子一樣「噌」地一下子就從床上光腳就跳了下來去撿手電筒。
顧承銘被黎豫的反應嚇了一跳，也趕忙從床上下去去拉黎豫，「你還沒穿鞋，哎，你別急啊。」
黎豫撿了手電筒回來，可是本就已經是殘疾人士的手電筒被顧承銘的隨手一扔徹底散了架，根本不能用了。黎豫紅著眼眶被顧承銘拉回了床上，這下是怎麼哄也高興不起來了。
顧承銘想抬手去摸黎豫的腦袋，黎豫這次卻閃躲了一下。顧承銘嘆了口氣，坐在了黎豫身邊說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給你道歉。不過講道理，用手電筒看書真的對眼睛不好，你不知道近視以後你將來生活有多不方便。」
上一世的黎豫近視有四百多度，還有輕微散光。
顧承銘第一次見到黎豫戴眼鏡的時候，黎豫散發出來的那種禁慾的氣息讓顧承銘一再的認為，他平時不戴眼鏡真是個明智的選擇。黎豫在非工作期間不戴眼鏡的原因顧承銘還是後來才知道，不過是因為有一個同事大嬸嚇唬黎豫說戴眼鏡時間長了眼睛會凸出來。傻傻的黎豫一信就是那麼多年。
現在的黎豫應該還沒有近視，正是及時可以得到矯正的機會，顧承銘自然就想著先替黎豫防患於未然了。只不過看來方法沒用對，小黎豫生氣了。
看著顧承銘誠懇的態度，再加上他又是客人，黎豫扁扁嘴，沮喪地說道，「可我白天沒時間看書。」
顧承銘想到白天劈柴洗衣服做飯的黎豫，他的時間基本上都花在了幹家務活上，幾乎沒有停下來的時候，更別說看書了。黎豫這麼愛學習的一個人，被逼的只能在晚上打著手電筒看書，想到這裡，顧承銘又忍不住在內心給趙寶國扒了一層皮。
黎豫屋子裡的燈只能勉強照個亮，想要看清書上的字就很吃力了。顧承銘看著黎豫抱著已經摔壞了的手電筒委委屈屈的樣子，覺得心疼壞了。
顧承銘讓黎豫拿了乾淨的布來，黎豫擦了擦腳后，顧承不嫌棄的接過來自己也擦了擦，這才哄著黎豫躺下說，「你乖乖躺下，畢竟我比你高了一屆，你有什麼不懂得可以問我，我給你講解好不好？讓我將功補過。」
熄了燈，黎豫別彆扭扭地躺了下來，因為床的窄小，兩個人親親密密的貼在了一起。顧承銘貼著黎豫小小的身子，嘴角控制不住地揚起來，可他不敢表現的太高興，黎豫這小傢伙還生著氣呢。
黎豫開始還不太情願，在顧承銘催促了幾次后，才慢吞吞地開口:「那你給我背一下初三的課文吧，我想提前熟悉一下。」
「嗯，背課文嗎？」顧承銘試著回想初三的語文課本，然而大腦里一片空白。
黎豫好像感覺到了顧承銘的為難，退而求其次道:「不用全背下來，一點點也可以，大概內容也可以。」
「……」儘管顧承銘已經很努力的在回想了，可他都已經大學畢業好多年了，重生回來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來找黎豫了，書是一眼都沒有看。他現在甚至都不記得初三的語文課本上到底有哪些文章了。
顧承銘沉默了，他覺得自己真是給自己挖了個坑，還跳了下去。
黎豫還很耐心的等了一會兒，可是看到顧承銘是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后，也無意繼續了。「嗯……當我沒問好了。」
聽出黎豫語氣里的失望，顧承銘急急忙忙地為自己辯解，「語文，語文我是真的不太記得了，不如，你換個科目？」
看顧承銘的語氣懇切，黎豫細細思索了下，才說道:「那英語呢？聽老師說，你們城裡人英語發音普遍都比較好，我想聽聽，可以嗎？」
「好。」
英語顧承銘雖然談不上專業，但當初拓展業務談項目的時候也沒少往國外跑，英語說起來肯定是比大多數人好的多的。
顧承銘想了想，給他背誦了一首泰戈爾的《UnendingLove》。
「Iseemtohavelovedyouinnumberlessforms,numberlesstimes,Inlifeafterlife,inageafterageforever……」
顧承銘一邊背著那些詩句一邊在黑暗裡看著黎豫眼中亮起來的星光。這首詩是他在遇見黎豫后最喜歡的一首詩。裡面的每一個句子他都曾經念過了上百遍，那字字句句表達的都是他對黎豫的深深愛戀。
顧承銘這時正處在變聲期，聲音還帶著變聲期特有的低沉和沙啞，娓娓道來的英語讓人忍不住沉溺。
直到整首詩背完，顧承銘的最後一個尾音落下，黎豫雙手有些激動地拽住了顧承銘的衣袖，興奮地說道:「你說的英語真好聽，跟老師放的磁帶里的一模一樣！之前我們學校有個來這裡支教的大學生，他的英語也特別好，但是都沒有你好。」
黎豫的這個誇讚真是戳到了顧承銘的心窩裡，有什麼比心上人的誇獎更令人值得高興的事呢？顧承銘看著黎豫眼眸中閃爍的神采，忍著內心想要親親他的欲.望。
「你也可以的，你想學，我可以教你。你這麼聰明，肯定是要比我厲害的。」顧承銘抬手摟了摟黎豫的肩膀，毫不吝嗇地誇獎著黎豫。
「真的嗎？可以教我嗎？」黎豫睜大了眼睛，看顧承銘確切地點了頭后，才笑的露出了白瑩瑩的牙齒。不過這興奮並沒有持續多久，黎豫突然低落了下來。
「怎麼了？」
「可你在這裡待不了幾天吧？」黎豫的聲音悶悶的，顧承銘的好聽話總是說的很輕易，可是他明明待不了幾天就要走了。
「我答應你的，就不食言。」
「真的嗎？」
「真的。」
「那你能再說一段英語嗎？，你那個『θ』的音是怎麼發的，咬舌尖么？」
……
兩個人又說了好一陣話，黎豫的睡意來襲，這才打住話題。
沒過一會兒黎豫就陷入了夢鄉。
察覺到黎豫的呼吸漸漸平穩下來，顧承銘伸手抱住了黎豫的腰，把他向自己懷裡摟了摟。
這孩子真的是太瘦了。
顧承銘摟著黎豫的小小身子，手掌從黎豫的後背滑到腰際。這樣子一路摸過去，觸手可及全是硌人的骨頭，顧承銘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感情和陣陣心疼，在黎豫額頭上印了個吻。
晚安，我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