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完結
太康公主出降的儀仗出得西安門,一路往城北而去。
前後皆有儀仗開道,公主車輦由內務府校尉抬行,後跟送親夫人、命婦乘輿隨行;最後是護送的騎馬軍校。
周靈藥在轎中端坐,手中撫著那本負圖法師贈與她的《心經》
去歲大破遼軍后,她與陳少權相攜去了海外仙都稚川,許天師請許丹成小師弟帶他二人去了西涼。
寶藏位於千佛彌勒洞地底百尺之下,洞中滴水成鍾乳,濕氣氳浮。
再往其下而探,卻又乾燥若沙漠。
那層層奇觀之後,顯露出的寶藏令世人驚嘆。
萬卷佛經。
是的,西涼國的寶藏是萬卷佛經。
自西天而來的曇無達法師西行五萬里,十七年行路,取得佛經萬卷,獻與西涼國。
西涼王室視若珍寶,將其深埋地底。
卻引來狼子野心,終致滅國。
靈藥輕嘆,手指拂過心經第一頁。
「般若功德不可說。此中真義,盡在心經。」
那日,負圖法師如此說。
上一世,她自小聽母親念誦佛經,入了明感寺,更是為了排解心中苦悶,日日誦讀佛經。
她只知背誦,卻從未想過其中真義。
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
「無明」是過去世的無始煩惱,這是她重生的因,
她上一世參不透生死,至死我執,這才遁入生死門,重活一世。
或許佛祖令她重生,只是想讓她參透流轉門,了脫生死,終修成正果。
只可惜她佛心不堅,竟被一隻猴子摸到了命門。
正感嘆時,她已被十二皇子背下轎輦。
十二皇子小小的身體背著重重的她,一旁宮娥爭相扶攜,竟讓十二皇子跌跌撞撞地進了公主府的大門。
闔府跪拜高呼千歲。
透過眼前垂著的紅色流珠,她瞧見那個意氣風發的青年,長身而立。
絳紅錦袍,若榴火囂艷。
甚少見他穿紅,今日乍見,只覺清清落落中、鬢絲眉宇間,平添了幾分丰神俊逸。
鮮衣怒馬,看盡長安花。
靈藥心中滿滿當當的全是歡喜。
人生之中,最歡喜之日莫過於嫁娶。
心之悅,羞澀又綿長。
他執手來牽,將她奉於上座。
屈膝而跪,虔誠地向她發願:「我願和公主殿下,生一百個孩兒!」
院里院外,哄堂大笑。
他捂著頭,差點兒讓老太君給打了出去。
待禮成送入洞房,白玉京在外頭哄著讓他出來吃酒,陳少權不舍而去。
只余靈藥並一干命婦、親眷在其中。
陳雪舟並幾個堂姐妹在她身邊坐著,靈藥怕她們拘謹,讓法雨拿糖給她們吃。
雪舟並不拘束,嘴巴里含著糖,嘰嘰咕咕地和靈藥說著話。
「公主嫂嫂,這個是四妹妹雲靄,這個是六妹妹倩霓。她二人是三叔叔家裡的。」雪舟聲音又俏皮又活潑,待二位妹妹與公主見了禮,她才又絮絮叨叨說,「咱們府上的姑娘都是從雨字頭,你瞧我叫雪舟。方才四妹妹六妹妹一直在偷偷說,公主嫂嫂生的好生白凈美麗,可有什麼美白秘方,我就說了,公主嫂嫂哪來的秘方,這是天生的。」
靈藥笑了一笑,眼前的紅色珍珠流蘇也跟著晃動了起來。
她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有一段時日是個面上生瘡的小黑矮子吧!
「公主府外頭圍了不知幾圈人,真如姑娘和那個徐什麼圭的去散了許多的紅封,可百姓們還是不肯散去……嘖嘖。」
徐執瑞因在西州平叛中有功,朝廷將他的功名還他,今歲的春闈,他終考中,殿試中被取榜眼,入了戶部為官。
他不介意真如出身,向公主討真如為妻,今歲上半年便風風光光娶進了門。
他向來風流,又納了幾個妾,真如卻也不介意,一家子和樂融融倒也美滿。
法雨與沈正之在去西涼的路途中,互相照應,互生愛意,靈藥在太平巷為她買了一間大宅子、幾十畝地做陪嫁,又買了許多的丫鬟僕婦,待年底就將她嫁出去。
一切歡喜。
便是連雪舟,似乎都快要定下了。
據說白玉京,日日往國公府上來,打著看陳少權的名號,做得卻是對雪舟的圍追堵截,雪舟未開竅,成天去往老太君面前告狀,說白玉京欺負她,有一回都要告到白家安邦侯府去了……
這般歡喜地待到了暮色四合,明月掛中天。
此時已是入秋。
天上瓊花不避秋……
陳郎醉酒而來,若玉山將傾。
他微醺,腳下便有些踉蹌。
身上也有淡淡酒氣,卻是清澈的冷冽香氣。
渾身燥熱,可心中卻清明。
「靈藥。」他在她身旁坐下,低低出聲。
她身上有暖而柔潤的清甜香氣,絲絲縷縷若有若無地鑽進他的鼻端。
他呼吸漸促,白皙而透青筋的修長手指將靈藥鳳冠取下。
燈下看美人……
讓人目眩神迷。
美人輕啟唇,貝齒微露。
「一百個孩兒你來生,我是不生的!」
美人氣鼓鼓。
陳少權湊近了她的臉龐,笑的妥帖。
他蹭了蹭靈藥的鼻尖,將她攬入懷中。
「好,就我來生。」
美人不依:「陳魚落雁這個名字,我也是不滿意的。」
陳少權繼續妥協,在她唇上輕輕一觸,睫毛一下一下地在靈藥臉上忽閃,忽閃的靈藥臉上痒痒的。
她抬起手臂,勾住了他的后脖頸。
「你喜歡我之前,喜歡過旁人么?」
陳少權將腦袋抵在她的額頭上,靜靜地發著酒氣。
「……我想一想,」他果然認真地想起來,「我小時候一個人去稚川的路上,遇到過一個漁夫,想留我做上門女婿,我一心想著修鍊大道,現下想來還真有些懊悔……」
「懊悔?」靈藥將自己的額頭一下子磕在他額頭上,自己倒吃了一痛。
「你要和百天大的小閨女生氣嗎?」少權伸手去揉她的額頭,看她皺成一團的小臉,只覺心中憐愛萬分。
靈藥的腦袋他手心亂蹭,氣鼓鼓地說:「還有沒有了?」
「沒了。若你不來,恐怕我要去當遊方道士去了。」他說笑。
靈藥揪揪自己的髮髻,只覺得頭皮疼。
她開始七手八腳地去扯頭上的發簪,扯到最後,整個頭髮亂糟糟的。
她開始懊悔了。
眼下自己一定很難看。
妝容一定都花了。
少權卻笑她可愛。
他的新婚妻子就像一顆爆炸頭蜜糖,渾身上下散發著清甜無比的香氣,他忍不住將她壓在自己的身下。
在帳外羞紅了臉的法雨揮手叫宮娥們退下。
他開始纏住她,在她的暈紅耳旁,在她的柔潤脖頸,在她的白嫩肩頭,一一留下溫柔印記。
她驚惶地吸氣,感受到他來自某個地方的焦灼和燥熱,以及威脅。
靈藥覺得自己被威脅了。
他貪戀她的柔軟和香氣,將她緊緊地抱住,她纖細的腰肢在他手中被托起,長發在他身下逶迤……
「水汪汪的……」他復吻上她的唇,雙眼迷濛像有水氣,手卻在她的身下搓揉。
靈藥在意亂中眯著眼睛看他,無意識地發出一聲呢喃:「嗯?」
他卻輕輕揚起手指,在口中吮吸。
「嗯,水汪汪的……」他看著她雙頰瞬間緋紅,耳朵燒的更加燙了。
他埋進了她的肩膀,吮吸著她的耳垂,再往下,用炙熱的口唇將她的柔軟含進去……
她半眯著雙眼,忍不住嬌喘出聲。
「這樣才會生孩子……」他突然出聲,聲音卻不復往日的清朗,沙啞著,像是在蠱惑她……
隨著他的進入,靈藥吃痛,嚶嚀出聲。
他愛惜著她,身下卻又漲又痛,他吻上她的唇,安撫著憐惜著。
委屈漫上心頭,卻又瞬間被快意填滿,她有些泄憤地垂了垂他的肩頭,可他停不下來,在她身體里衝撞著。
帳外紅燭火光微動,帳內春意盎然。
**一刻,又豈只值千金。
良久,卻聽帳中女子清幼之聲響起。
「陳少權,這是什麼……」聲音中透著不敢置信,「你又射我?!」
男子聲音沙啞卻又好聽至極,仿若天籟,壓雲而出。
「靈藥,上一世我最大的不幸是射了你一箭,最大的幸運是……」喘息聲漸起,男子聲音放輕,「還能射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