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03
顧時遇這話說的語氣淡然又平靜,聽在人心時,除了給人低沉又好聽感覺以外,著實不該有害怕的情緒出現。
可偏偏,周揚後背開始涔涔冒汗。
帶著些慌亂的,他試圖喊一聲,「溫師妹……」
卻在下一秒就噤了聲,是因為他看到了顧時遇遞過來的眼神。
漫不經心又深邃似海。
不凶,但給人足夠的威懾力。
像極了萬年冰封的雪山,乍一看平靜屹立,卻在有寒風掠過時,給人一種——
也許下一秒。
山崩,雪塌,盡毀滅的感覺。
周揚稱之為寒意。
他是記得的,業界曾有言說——
顧氏三爺,如果可以,最好一輩子不打照面。
以前周氏小公子還會不屑的一笑,可今次,笑容這個動作對周揚來說。
太難。
最好一輩子不打照面是什麼意思,今天他才算是懂了。
好看的男人不乏,可面相出類拔萃,卻又能雲淡風輕給人畏懼感的,想必就只有顧時遇了。
那是一種時間和經歷也帶不來的,稱之為先天的氣場。
是顧氏三爺顧時遇,獨有的氣場。
暗暗盤算了一番利弊關係與損失最小化,周揚咬了咬牙,扯出一個冠冕堂皇的微笑。
語氣掐媚又討好的,他低聲下氣,「三爺,這事兒有誤會,不如您給我點兒時間,也給我個機會,容我解釋一下。」
周揚大概不知道,顧時遇這輩子最討厭的。
就是啰嗦,和煩人。
能兩項都佔有的人確實不多,周揚就算一個。
眉間蹙起個不耐又煩悶的弧度,語氣降了幾個度,顧時遇聲音淡淡的,卻帶著足夠抓耳的誘.惑力。
他說,「時間,我沒有。」
周揚一怔。
修長又骨節分明的手指,狀似不經意捏一把溫涼腰間的肉,唇角帶笑的,顧時遇又補充,「機會?你還不配。」
周揚徹底怔愣。
氣氛陷入僵局。
這期間還有溫涼,羞憤之意欲漸上頭。
她就不明白了,這人怎麼就不能有一刻,手老實一點。
她沒反抗,是因為新聞發布會,還有十分鐘就開始了。
坐等看戲吧,她是這麼想的。
可顧時遇卻說,「你是留下來,還是跟我走。」
溫涼懵了一懵,「你要去哪兒?」
意思是,好戲就要開始了,怎麼缺的了你這個主角。
顧時遇不以為然,「我沒有義務幫你這個。」
呵呵,說的倒是義正言辭。
「那你想要什麼好處?」仰著個腦袋,溫涼扁嘴,「或者說,你想要我怎麼做?」
別以為她聽不出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有償嘛,商人本色她還是懂規矩的。
顧時遇意味不明的笑,「怎麼做,聽你的。」
又懵了一懵,只不過這一次,溫涼迅速反應過來,他這話里的曖昧。
也顧不上周圍是不是有很多關注的目光,旁若無人的,她就將手探進顧時遇正裝外套里,隔著單薄的襯衣,狠狠捏一把他腰腹間的肉。
結結實實的,絲毫侵犯不得。
她就納悶了,他哪裡來的時間,把身材鍛煉的跟模特似的。
溫涼有些絕望。
顧時遇卻捉著她胡亂動作的小手,湊到唇邊親了親,他低聲笑,「你想看熱鬧,我可以騰出時間,讓這場戲配合你演完,如你所說,我也有想要的。」
你看你看,商人本色吧,她早就說過。
「你想要什麼?」溫涼就隨便一問。
顧時遇還真就敢說,「要你今晚陪我。」
瞧吧,又是這沒新意的套路。
可是顧三爺你能不能注意一點影響,周圍畢竟有這麼多人看著,也聽著呢。
溫涼把仰著的腦袋低下來,沒說什麼話。
他太高了,她脖子又開始酸了。
可頓了不過半秒,顧時遇雙手就握緊她的腰,微微使力,她便雙腳騰空。
有些慌亂的往面前肩膀一抓,溫涼結結實實踩在顧時遇那雙價值不菲,卻又乾淨整潔的鞋子上面。
這是個能不用費力,就與他對視的姿勢。
他倒是很貼心了,溫涼卻還是冷哼,「要是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
「那我也得讓這場戲配合你完成。」只不過,顧時遇把話說完,「我會強迫你,今晚陪我。」
那還徵求她的意見做什麼。
反正結局都是一樣,反正他不會放著她不管不顧,反正他是鐵了心要逼她陪他。
那還問她做什麼,一點兒意義也沒。
帶著些脾氣,溫涼用力踩了踩他鞋子,可語氣還算嬌軟的說,「鬆開我。」
沒什麼威懾力。
垂眸思考片刻,顧時遇點頭,卻沒鬆手。
他問,「然後呢?」
「我去把合同撕了啊。」要不然還能怎樣。
僵持這麼老半天,她不過就是想毀了這樁簽約而已。
低低應了聲「嗯」,顧時遇腦袋微偏,遞給顧臨一個眼神。
意思已經是很明顯了,可顧臨還未來得及動作,就被溫涼忙不迭攔下,她說,「我自己來。」
顧時遇就蹙眉。
「你不讓我自己來的話,你今晚過後就不要想再見到我了!」威脅什麼的,她不信他不吃這一套。
果然顧時遇就吃了這一套,頓了一頓,他把人安穩放下。
得到解放的溫涼雙腳剛一接觸到地面,就帶著些考究的意味,盯著顧時遇的鞋子左右打量。
慘。
真的很慘。
慘不忍睹的慘。
反正他不在意,那她也就懶得管了。
整理了一番腰間被他捏亂的衣服,溫涼含羞帶怒的蹬他一眼,轉身沖著沈亦白方向走。
伸手,示意他,「把合同給我。」
沈亦白哭唧唧的,「撕了我就沒約可簽了。」
「瞧你這出息。」溫涼唇角帶笑,「我送一個更好的經濟公司給你。」
「現在最好的不就是華青嗎?」沈亦白悄摸的把合同往蔣伊人手裡遞,嘴上說的話也算是半真心。
畢竟,論誰都知道,現在國內經濟公司做得好的,華青確實當仁不讓。
可蔣伊人卻把合同送到溫涼手中,順帶安頓了句,「有三爺在,我就先走了。」
溫涼點頭,蔣伊人復又側頭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句,「周揚,還要多加小心一點。」
意思是,沒那麼簡單。
溫涼自然都懂。
蔣伊人走後,禮堂的氣氛還是沒有緩和,瞥一眼顧時遇,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這人已經安穩的坐在了一旁的沙發里,單手撐著腦袋,側目盯著她看。
眼神散漫又專註。
像極了封面大片,好看的不像話。
卻是整個禮堂唯一一個,敢坐下的人。
溫涼氣的牙痒痒。
指尖帶著憤怒往合同上一捏,溫涼心裡盤算著,撕了算了,反正他也不攔下她,索性丟個爛攤子給他,她直接扭頭就走。
到時候說不定他嫌她只懂惹是生非,就不願意再喜歡她了。
那正好,求之不得呢。
這麼想著,動力不免就多了幾分,眼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剛一咬牙,禮堂里卻多出幾個人。
為首的年長者,聲音不輕不重說了句,「等一下。」
她就停下了。
媽呀,幸好。
沒人攔下可真就闖禍了。
溫涼一邊停下動作,一邊氣呼呼的回頭,沖著顧時遇的方向,又是一眼狠瞪。
竟然不阻止她!
沒法好好玩耍了。
顧時遇卻蹙眉從沙發里站了起來。
溫涼懂他這個表情和動作的意思,不是懼怕,也不是恭敬,而是煩悶。
如果是煩悶的話,溫涼身形僵硬了一僵。
她差點兒得意忘形了。
「沈總。」是顧時遇,聲線偏冷卻意外好聽的聲音。
沈嵩堂禮貌的笑,伸手與顧時遇友好的一握,他說,「顧總,好久不見了。」
「九年,足有了吧。」沈嵩堂繼續。
溫涼的手卻有些不穩的抓了一下沈亦白的胳膊。
沈亦白將她扶好,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小心翼翼問她,「怎麼了?」
不怎麼,就是心裡堵得慌。
好戲她不想看了,反正有沈家在,周揚也搞不出什麼事了。
捏了捏沈亦白手腕,溫涼遞給他一個有些疲憊的眼神,她說,「我們先走吧,回你住的地方。」
「約不簽了?」他很疑惑。
「會有人打點好。」
她指的是顧時遇,心卻又緊了緊。
垂眸看著沈亦白將東西收拾好,思緒翩飛的時候,有人拽著她的胳膊,被迫轉了個身。
他和沈嵩堂問過好了,就想起她了。
顧時遇好看的眉毛擰做一團,他問,「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他這次沒有直接抱她。
很小的細節,溫涼心底的酸一瞬間就涌了上來。
說實話,十分鐘前,她甚至還抱有希望,覺得也許四年過去,有些事情已經變得不同了。
可現在他有些刻意與她保持的距離,一秒鐘就把她打回原形。
四年了,一切都沒什麼不同。
不著痕迹的將顧時遇的胳膊一推,在看到他面部表情有微妙變化時,溫涼扯出個疏離的笑。
客客氣氣的,她說,「顧總有事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先走一步。」她又說。
顧時遇沒有留她,她料到了。
卻在經過沈嵩堂的時候,被問了句,「這位是......」
沈嵩堂指的是她。
頓了一頓,溫涼側頭甜甜的笑,指了指身旁的沈亦白,她說,「我是未來巨星的經紀人。」
她沒說自己的名字。
還真好意思給自己下定義。
沈亦白臉頰紅了紅,剛想要介紹介紹自己,卻被溫涼扯著胳膊,拖出了小禮堂。
他身量長,跟在溫涼身後被她扯著胳膊時,只能吃力的彎著腰。
直到有些吃不消了,他才敢拽一下溫涼的衣角,低聲說一句,「我脊椎要斷了啊。」
溫涼就停了下來。
心裡竊竊的喜,沈亦白單手揉著背繞道她身前來,剛想問一句剛剛那人是誰呀。
可剛剛兩個字還沒出口,他就懵了。
是因為他看到溫涼那張巴掌大倔強的臉上,掛了些淚水。
她竟然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