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五章 既然那麼恨他,那麼...
「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為什麼不趁著這個機會將楚家徹底趕出雅仕,你明知道她撐不下去,你完全可以提更有利於我們的條件。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秦仲林看著對面神色晦暗的男人,眼中滿是不苟同。
傅泊遠長指慢慢地描摹著茶杯上精美的花紋,聲音里有絲意味不明:「將楚家趕出董事會只是一了百了的做法,倒不如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原本擁有的一切,一點一點地被切割出去來的更加殘酷。」
「你若真這樣想那便是最好,」他頓了下,慢悠悠地道:「我就怕你對那丫頭余情未了。你也知道她的個性,想當初柳景銘只不過犯了一個正常男人都會犯的小錯誤,她就那樣決絕。如今你將她騙地那麼慘。你們之間已經絕無可能。」
絕無可能...
傅泊遠執杯的手微僵,有大片的陰影投射在他臉上,擋住了對面探究而來的視線,腦子裡不由回憶起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幕:
當她拿起他簽好的合同要離開時,他卻突然喊住了她:「這裡你的私人物品,是不是需要我送到你的住處?」
「.....」
「這裡面所有的東西都沾有傅總你的氣息,我怕我午夜夢回都忍不住要噁心,麻煩替我扔掉吧。」
.....
片刻過後,緊抿的唇掀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不需要一再的提醒我。」
「也對。」秦仲林的笑容里閃過一絲情緒,卻被他很好的隱藏了起來:「終歸你父母的仇,總要你自己去報的。」
這個月的雅仕董事會現場氣氛有些沉重,同時也有些戲劇化。原雅仕總經理傅泊遠在被雅仕當家人解僱之後,再次以第二大股東的身份進入雅仕董事局。消息曝光之後,業內紛紛猜測雅仕內部是否即將變天。
董事會上楚心誠看著這個男人居高臨下的姿態,心中有千萬道的恨意。而對其他董事來說,傅泊遠的出現無疑是一件好事,因為不僅讓RX撤銷了對雅仕的索賠,也繼續保留了翩尼最大的一條銷售渠道。無形之中,給雅仕減少了資金壓力。他們所要解決的問題也少了一樁。
午飯時間,吳秘書將訂好的盒飯放到心誠桌前,忍不住開口:「楚總,你這些日子憔悴了很多,臉色也蒼白了不少。」
心誠不由伸手摸了摸臉,牽強地笑了下,拿過盒飯,沒吃幾口就有些懨懨地放下筷子,揉了揉額間。前兩天,她親自跟安遠員工那邊的律師溝通過,對方有鬆口的意向,倘若她能將對方要求的賠償金額降低三分之二。那麼對雅仕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所以這幾天,她一方面跟雅仕的代表律師詳談,一方面將之前留存下來的存貨低價銷售出去,以換取流動資金。
可能真的是將自己逼的太緊了...
「楚總,不如你下午回去休息吧。身體要是熬壞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心誠想想之後點了點頭:「如果公司有事,及時打我電話。」
走到樓下的時候,還沒出大門,迎面就進來一群人,其中一人拿著一個漆桶,不由分說地就將半桶漆潑在了她身上:「你就是雅仕的楚心誠沒錯吧,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們的賬結了。我們天天過來潑一次。」
心誠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被這股刺鼻的油漆味熏得一陣反胃,忍住胸口幾欲衝破喉嚨的噁心感,她皺眉後退了一步:「你們是誰?你們這樣做,我是可以報警的!」
現在正值吃飯時間,樓下的五個保安,只剩下兩個在崗,看到這個情況也立刻跑了上來:「你們怎麼回事!?再鬧事,我們直接送你們去警局說。」
可對方人多像是根本不在意他們的警告,反而沖著心誠圍了上來:「你們雅仕欠錢還有理了!我們哥兒幾個幾個月工資都沒發了,老家的親人都要餓死了,都是你們這群奸商害的。」
說著竟直接將油漆桶扔了過來,保安一看架勢不對。立刻將心誠擋在身後。
看著面前這群地痞流氓一樣的人,心誠忽地推開保安:「你們口口聲聲說雅仕欠了你們錢,可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們是哪家公司的?雅仕又在哪年哪月欠了你們多少錢,不妨跟我說說看!」
那些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其中一人便站出來,指著心誠道:「你們雅仕欠了歐亞紡織三分之一的尾款還未支付沒錯吧。」
一聽到歐亞紡織這個名字。心誠皺起了眉頭:「李云何用低劣的材料替換我們合同中原先約定好的材料。這中間的差價可不知這點錢。按照合同的附加條款,我們有足夠的理由扣下尾款。你們要討工資就該就找李云何,氣勢洶洶地來雅仕找麻煩對你們沒有一點好處!」
心誠的話聽在這些人耳中無疑是火上澆油,「李云何早就跑去國外了。根本聯繫不到人!現在只有你們雅仕付錢,我們才能有工資回老家。」
跟這些人完全說不通,心誠也不打算繼續跟他糾纏下去。身上的油漆味熏得她頭暈。
看到心誠要走,那些人立刻又跟了上去,其中一人衝上前拉住她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放手!」這回她冷下臉來。可對方抓她抓得緊,其中兩個人乾脆圍住了保安不讓他們上前幫忙。
「今天我們過來早就想好了,雅仕這麼大的公司要是不付尾款,我們就一直跟著你!」
這番無賴一樣的話。讓心誠又好氣又好笑,遠遠地眼角瞥到電梯那邊有人快步走過來。而原本拉住她手臂的人,突然猛地推了一下她,她踩著高跟鞋沒站穩,眼前一黑,人就倒了下去。
柳景銘快步跑了上去,剛好接到心誠軟綿綿滑下來的身體,驚慌地喚她:「心誠!」
傅泊遠聞風趕來的時候,只看到柳景銘抱著臉色慘白的楚心誠坐進車裡。
他的腳步硬生生地頓住。
....
心誠從醫院醒來的時候,柳景銘正在一邊看著她。
她掙扎要坐起來,睡了一覺,似乎好了些。除了身體沒什麼力氣。
柳景銘忙起身調整了下她的靠背,好讓她坐著舒服些:「感覺怎麼樣?剛才醫生說你這幾天操勞過度,才會暈倒,以後一定要注意休息。」
「現在好多了。」她下意識縮了下肩膀,避開柳景銘放在她肩上的手。也不知道剛才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一下子就不省人事了,可能真的是這幾天壓力太大的關係了。
掛了一瓶水之後,在柳景銘的堅持下,心誠終於放棄了打的的念頭,由他開車送她回去。
醫院門口有些堵車,柳景銘的視線不由劃過五十米開外的一處,眼神微沉,踩了油門加快了速度,等到心誠家樓下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剛打開副駕駛室的車門,已經從另一側下車的柳景銘已經走了過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我送你上去。」
心誠下意識就要推開他下地:「不用,我自己能走。」
可她越推他卻抱得越緊。有些自嘲地看著她:「心誠,你現在不用這麼防著我,我不會喪心病狂到對現在的你怎麼樣。」
心誠沉默片刻之後就妥協了,可能她真的有些累了。
她到是不擔心他會對她怎麼樣,只不過這樣的親密度的肢體接觸,已經讓她覺得不習慣。非常的不習慣!
熟門熟路地上樓,開門,進卧室,柳景銘將心誠輕輕地放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
才這麼短短的時間,她已經被強大的困意席捲。
柳景銘忍不住伸手,手背輕輕地觸碰著她臉上嫩滑白皙的皮膚,一瞬不瞬注視著她的眸光卻在逐漸發生著變化,等他收回手,替她關上大燈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跟外面的天色一樣的暗沉。
轉身出了卧室,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望著停在樓下拐角處的一輛車,眼中情緒洶湧,像是有什麼在互相撕扯。片刻后,他大步走到了玄關處『啪-』地一聲,關了客廳的燈,就這麼靜靜地坐在沙發上。
樓下。
傅泊遠同樣靜靜地坐在漆黑的車內。目光陰沉地望著樓上那扇熟悉的窗戶,他看著柳景銘抱著她上去,看著樓上的燈亮起,然後又看著燈熄滅,而柳景銘並沒有下來....
她任由他抱著,沒有拒絕....
寂靜無聲的車內。毫無預兆地發出『砰』地一聲巨響,拳頭重重地擊在了導航系統屏幕上---
車內的燈被打開,透過擋風玻璃的反射,依稀能看到這個男人毫無溫度的臉以及深不見底的目光里幾乎壓抑不住的情感。
第二天心誠洗漱完畢,打開卧室門的時候,竟看到柳景銘已經買好早餐坐在餐桌前等她。
她不由放慢了腳步:「昨天晚上你沒走?」
他一邊將筷子遞給他。一邊溫聲道:「昨天晚上怕你生病有什麼需要,就在客廳睡了一晚。」他說著忽而笑了下,「反正之前我惹你生氣,也是這麼罰我睡沙發守你一夜...」
話音一落,兩個人都怔了下,柳景銘看著她的目光溫軟一片,像是有千言萬語。心誠避開了他的視線,岔開話題:「最近這幾天,幾個品牌重新策劃包裝之後的市場反響怎麼樣?」
柳景銘收回目光,聲音變得寡淡:「還是一樣,畢竟這次事情對雅仕的名譽傷害非常大,不是靠短期內的促銷活動就能收攏人心的,慢慢來吧。」
由於早上有個會議,吃完飯後,想起她的車還停在雅仕的地下車庫,所以還是坐柳景銘的車回去。
車子剛到地下車庫停穩,只能電梯『叮』地一聲,就看到傅泊遠正一臉冷峻地從電梯里出來,他明顯也是看到他們兩個人,卻當作沒看到般,直接從他們兩人的身邊直直地越過去。
心誠也直接無視他,轉身進了電梯。
一早上的忙碌,比較開心的事情是律師發來消息說安遠的員工代表已經答應將賠償金額降低三分之一,雖然跟之前所希望的三分之二有差距,不過總算也是為公司省去了一大筆花費。這一次次的開庭下來,於雅仕來說輸不起的是名譽,於他們來說輸不起的是時間和精力還有金錢。所以能私下裡達成這麼一個協議,也算是了解了一樁大事。
肚子『咕咕』開始叫了,心誠關了電腦,打算下去吃個飯。門一開便看到正打算敲門的柳景銘。
「找我有事?」
柳景銘笑了下:「我看吃飯時間快到了,就想找你下去一起吃飯。」
心誠沉默了下,抬頭:「我...」
「我只是擔心你不吃飯又跟昨天一樣暈倒,沒有別的意思。」
「....好吧。」
為了節省時間,柳景銘提議去員工食堂,心誠有些意外。但沒有拒絕。
平常他們這些高管很少會出現在普通員工才會去吃的食堂,所以今天一來就來兩個,不免就讓員工們多看了他們兩眼。
介於楚心誠和柳景銘之前的身份,他們兩人同時出現在一張餐桌上,在外人看來很是敏感。不過心誠卻沒有往這方面去想。她真的只是坐下來,一心一意地吃她的飯。最近胃口突然好了很多,有時候一頓能吃得下兩碗飯。
柳景銘望著她大快朵頤的樣子,眼中有些複雜。
到了晚上下班時間,心誠到地下車庫取車的時候,卻看到柳景銘等在她的車旁,看到她笑道:「心誠,這幾天你身體不好,晚上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說完竟也不等心誠回復,直接從她手心接過車鑰匙,坐進了駕駛座。
心誠猶豫著沒有動。
「楚總,柳經理,再見。」旁邊不斷有下班的同事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心誠?」柳景銘坐在駕駛座看著她。
楚心誠終於矮身進了車裡。
車內很是沉悶。柳景銘幾次想要開口,心誠卻都沒有想搭話的意思。
車停到公寓樓下,楚心誠拎起包就往裡面走,柳景銘看著她的背影,跟了上去。
等心誠開門,柳景銘也要跟著進去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轉身擋在了門口,阻止他進去的腳步:「我今天身體其實已經好多了,你先回去吧。」
柳景銘盡量讓自己不去在意她的態度:「我看你臉色還是不好,你也沒吃飯,不如我幫你煮一碗面...」
「柳景銘,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心誠嘆了口氣,「如果你想要照顧人,那麼就該去醫院看看楚心妍,她肚子里還有你的孩子...」
「別跟我替她!」柳景銘的聲音不由大了起來,抬頭有些怨恨地看著她:「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傅泊遠,你也會這麼趕他走么?」
楚心誠目前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三個字,她臉色馬上冷了下來:「不要再在我面前提這個人的名字!」
柳景銘看了她半響,眼中一一劃過各種情緒,目光落在她的腹部:「既然那麼恨他,那麼就去醫院打掉肚子里他的孽種!」
「你,你說什麼?」心誠猛地抬頭,有些不可思議地望著他,順著他的視線慢慢看向自己的腹部,有些艱難地開口:「孽種?」
柳景銘眼中除了慘笑,還有一絲明顯的嫉妒,他忍不住伸手撫上她平坦的小腹,聲音涼涼的:「我說什麼你不知道么?你已經有一個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