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怒火

「哥,你認識酈導么？」陸知禾試探著開口。

師容想了想,道：「酈修明？」

「嗯，就是他。」

「嗯？」師容示意他接著說。

「他要拍新電影了,我在維克那裡看到了劇本……」陸知禾遲疑道。

「所以？」

陸知禾故作鎮定地說：「劉老師和酈導挺熟的，聽說有個角色適合我,就向酈導推薦了我,是男二號……」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師容臉上還是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是么,什麼角色？」

「女主角的弟弟……」陸知禾一邊給師容講劇本的情節，一邊仔細觀察師容的神情。

這故事著實不錯，師容的臉上也出現幾分興緻。

「沒了？」師容聽完,有些意猶未盡。

「嗯，劇本還沒寫完。」陸知禾一眨不眨地看著師容,「哥，怎麼樣？」

「故事不錯。」

「那……」陸知禾臉上帶著一絲期望。

「不行。」師容的口吻並不嚴厲，卻不容置疑。

陸知禾一下噎住了，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師容安撫道：「等你畢業了,想拍戲想做什麼都隨你，現在不行。」

其實私心裡,他不希望陸知禾進娛樂圈,不管是強烈的獨佔欲作祟,還是想保護他遠離那些骯髒污穢。現在可以以學業為理由,至於以後，總會想到別的辦法。

「哥，我真的很想演這部電影，如果不去，我肯定會後悔的。」陸知禾軟下聲音道。

「跟你爸媽怎麼解釋？」師容淡淡問。

陸知禾一愣，他是還沒想好怎麼開口，但潛意識裡覺得問題不大，他爸媽都不是死板的人，不然不會那麼輕易地接受他喜歡男人的事實。

「我會找機會跟他們說的，學校這邊，我也會協調好，可能會影響上課，但一定不會影響到考試。」師容眼巴巴地看著師容。

師容放下筷子，拿起毛巾擦了擦手，慢慢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陸知禾張了張口，過了片刻，問道：「公司不讓我拍戲，是哥的意思么。」

師容沒有說話，默認了。

陸知禾心中有些不舒服，即使是以關心他的名義，但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顧他的意願，替他做下決定，都讓他無法接受。

但偏偏這個人是師容。

「哥……」陸知禾語氣帶上哀求，是十分的示弱了。

「聽話。」師容聲音很溫和，但並無妥協，他替陸知禾盛了一碗湯，放在他面前，還是補充了一句，「你要是喜歡酈修明的電影，等你畢業，我請他再導一部，你做主演。」這已是最大程度的讓步了，甚至違背了他的初衷。

陸知禾聞言並不怎麼高興，他是想拍電影，但是他更希望拿到角色是因為得到認可，而不是有後台。

他被陸漸林和師容保護得太好，心中依然單純熱情，並不了解娛樂圈這個光怪陸離的大染缸，是多麼不堪入目。

師容也不會讓他了解，甚至不會讓他踏足。

但黑暗與光明總是相伴而生，越是黑暗的地方，光亮才會愈發耀眼奪目。娛樂圈即使再滿目瘡痍，也會有像劉鼎、酈修明這樣熱愛和追求藝術的人存在，這些理想，在物慾橫流的世界中，才愈發顯得珍貴。

「哥，我不需要你替我做這些，我只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陸知禾抿了抿嘴。

師容擦了擦嘴角，「知禾，這件事已經決定了，我不想再討論。」

「如果我一定要去呢？」陸知禾的倔強勁上來了。

「我不會同意。」師容淡淡道。

陸知禾猛地站了起來，椅子在地上劃過一道刺耳的「刺拉」聲。他心中憋屈極了，頭也沒回，快步向外走去。

「知禾——」師容只來得及喊了一聲，陸知禾的身影就已消失在門口，他一把扯下餐巾，正想追出去，有服務員快步走進來，臉上帶著適度的關心，訓練有素地問道：「先生，請問需要幫忙嗎？」

師容被他這麼一打岔，出了包廂，已經看不到陸知禾的影子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陸知禾的電話，電話響了一聲被按掉了，再打就關機了。

陸知禾一氣之下跑了出來，外套落在了包廂里，身上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有。

粵菜館開在晏城郊區，環境清幽，但頗為偏僻。太陽已經落山，只剩下最後一絲餘暉，將雲彩染上一片瑰麗的顏色，格外好看。道路上人煙稀少，走了一會兒，路燈突然一盞盞亮了起來，這少見的景色讓陸知禾的心情好了一些。

一輛汽車用著十邁的速度，緩緩跟在陸知禾身後。

前方已經隱隱可以看到這裡唯一的一座公交站台。

陸知禾掏了掏口袋，這麼都沒有，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

汽車開到陸知禾身邊停下，師容微微傾身，看向陸知禾，哄道：「回家吧。」

陸知禾一言不發地打開車門，卻並沒有坐進去，只探進一半身體，想去拿座位上的外套。

師容並不阻止，舉起手，手裡握著的正是陸知禾的錢包，「找這個？」

陸知禾伸手就要去搶。

師容手一縮，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乖，別鬧了，先回家。」

陸知禾用力掙扎，車廂內空間狹窄。陸知禾站在車外，一手撐在座位椅背上，姿勢彆扭，掙扎中頭撞到了車頂，低呼一聲。師容怕他受傷，忙鬆了手。

陸知禾趁機一把搶過錢包，退出車廂，往站台走去。

師容看著前面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他知道，最好的辦法是不要追上去，反正只要他不點頭，陸知禾就沒有辦法，只能妥協，小孩並不記仇，之後多花點時間哄哄就好了。

想得很輕鬆，心中卻煩躁不安，他狠狠扒拉了下頭髮，還是抽出了車鑰匙，一把甩上車門，也來不及鎖，就追了上去。

從出生到現在，師容都是被別人追逐，還從來沒有如此狼狽地追過什麼人。

前方剛好一輛公交到站，陸知禾的身影消失在車門處，師容趕在開車之前上了車。

車上十分空曠，沒什麼人，他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後一排的陸知禾。

陸知禾看著窗外，並不理他。

師容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拉過他的一隻手，握在手裡。

陸知禾使勁掙扎，眼睛卻不看他。

師容的手彷彿鐵鉗一般，最後還將手指嵌入他指縫之間，與他十指相扣。

陸知禾放棄了掙扎，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師容掏出手機，先給許朗打了個電話，讓他把車開回去，才轉頭看向生氣的人，「真生氣了？」

「.…..」

「一定要去？」

「.…..」

車窗外，是大片的田地和農舍，一望無際。

陸知禾的眼睛沒有焦距，看著窗外發獃，不知道過了多久，自然的景色漸漸被建築取代，道路兩旁也紛擾嘈雜了起來，汽車駛進了城區。

到站了，汽車停下。

師容晃了晃陸知禾的手，「消氣了嗎？」

陸知禾被師容這句彷彿縱容淘氣小孩的話給惹惱了，又用力掙紮起來。

師容的耐心也快告罄，從小到大，從來都是別人哄著他捧著他，「知禾，你聽話。」

陸知禾終於開口了，怒道：「你是我什麼人，憑什麼管我？」

雖然兩人聲音都放低了，車上人也不多，但依然有人將視線投射過來。

陸知禾臉皮薄，意識到失態了，緊緊閉上嘴，不再說話。

師容聽到這句話，也徹底火了。

下一站到站后，師容強硬地拉著陸知禾下了車，攔了一輛的士，報了家裡的地址。

大庭廣眾之下，陸知禾不敢用力掙扎，就這麼被師容帶回了家。

門一關上，陸知禾就被師容抵在門后，鋪天蓋地的吻壓了下來。

陸知禾沒有防備地被師容長驅直入。

「唔——」

師容的吻不同於之前，野蠻而激烈，彷彿要將他吞吃入腹，舌頭用力掃過每一寸空間，濕潤柔軟的感覺讓他上癮，但好像怎麼樣都無法滿足，他微微側頭，又往前壓了兩分，舌頭更加深入地舔舐著，纏住陸知禾有點顫抖退縮的軟舌，用力勾纏吮吸，甚至用上了牙齒，輕輕撕咬。

陸知禾已經沒有力氣掙扎，被師容狂風驟雨般的動作嚇到，心中甚至產生了幾分要被他吃了的恐懼，只能被迫仰起頭，顫抖著任由師容侵略一般地吻著，手指緊緊抓著他的衣襟，用力到蜷縮，腳下踩著的彷彿不是實地，而是柔然的雲絮。

他所有接吻的經驗都來自於師容，從來不知道吻也會這麼可怕，還有另一種感覺在身體里升騰而起，焦躁的電流四處亂竄，讓他十分難耐，忍不住的呻吟從喉嚨溢出，又被師容的唇舌堵住，變成了悶哼。

......

等陸知禾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壓在了床上......

師容親了親他的額頭，啞聲道：「別怕。」

陸知禾撇過頭，聲音中有一絲壓也壓不住的顫抖，「是不是這樣，你才肯同意……」

師容一愣，如同被當頭淋下了一桶冰水，接著怒火中燒，緊緊盯著陸知禾，眼神彷彿要吃人一般。

陸知禾見身上沒有動靜，抬頭看去，見到師容的神情后，愣住了。

師容狠狠閉了閉眼，從陸知禾身上起身，一言不發地穿上衣服。

這話，真的讓他傷心了。

門砰一聲關上。

陸知禾鬆了口氣，脫力一般垂下手，一手擋住眼睛，久久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