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吃飯
過了幾天，陸知禾接到維克電話,說公司口風變了,那時他正在醫院。
陸知雅感冒了,在醫院吊瓶，額頭上插著針頭,已經在陸知禾懷裡睡著了，圓潤的小鼻頭紅彤彤的,眼角還有未乾的淚痕。
因為前段時間忙著拍戲，陸知禾已經有陣子沒有回家了。
方芸仔細看了陸知禾兩眼,低聲道：「怎麼瘦了？」
陸知禾開玩笑道，「難道是又長高了？」
方芸瞪他一眼,「長高和變瘦是一回事么？」
陸知禾：「體積不變,長度增加，那寬度不就減少了嘛。」
方芸輕拍他一下，「你這孩子，跟你說正經的呢，是不是又挑食了？」
「哪有……」陸知禾正想說頓頓飯都被師容看著這也要吃那也要吃，卻突然卡殼了,眼神黯淡了下，不過馬上又恢復正常,看了方芸兩眼，岔開了話題,「媽,您氣色好多了,中藥還在喝嗎？」
「在喝呢，換了個方子，先前的喝完了，嚴大師的徒弟又給我們送了一次，說是小師交代的，嚴大師就是不一樣，我這精神頭都快趕上年輕的時候了。」
「那就好，您晚上早點睡，讓爸也早點睡，每天出去散散步，讓王嫂多給你們做點好吃的。」
方芸打趣道，「我兒子長大了，都學會關心人了。」
陸知禾十分坦然，不要臉地承認，「那是。」
兩人說說笑笑。
方芸突然道：「晚上沒事了吧，給小師打個電話，回家吃飯，讓王嫂給你做好吃的。」
陸知禾猶豫道：「不知道哥晚上有沒有時間……」
「所以才讓你打電話問下，快去，你爸也想你了。」方芸伸手，將陸知雅接了過來，催陸知禾去打電話。
陸知禾走到拐角，翻到師容的號碼，握著手機猶豫了片刻，撥了過去。
電話一直沒人接聽。
從那天以後，他就沒見過師容了，一直住在學校宿舍，跟方嫂打過了招呼說要備考。
就是胡思亂想的時候，電話通了，熟悉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喂。」
陸知禾的心不受控制地跳了下，「哥，是我。」
「嗯，有事嗎？」師容的聲音很平靜。
「我媽想讓你晚上過來吃飯，你有時間嗎？」陸知禾說完，又補充了一句，「要是忙就算了，我媽就是想讓你過來吃頓便飯，沒什麼特別的事。」
那邊停頓了下，說：「跟阿姨說，我六點過去。」
「好。」
「還有事嗎？」
「……沒了。」
「嗯，那掛了。」
「哦。」
那邊過了兩秒，掛了電話。
陸知禾剛收起手機，電話又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維克。
「小陸，我已經跟酈導那邊聯繫過了，過幾天就能簽合同了！」維克興奮的聲音從話筒里傳來。
「什麼？」陸知禾有些沒聽懂。
「哦哦，瞧我高興的，都忘了跟你說，你可以接酈導的電影了！總監今天親自來跟我說的，公司很重視你，所以想好好培養你，不希望你胡亂接戲，之前是我誤會了，哈哈。」
陸知禾一愣。
維克繼續說：「回頭你把劇本拿回去，雖然時間還早，不過酈導要求嚴格，早做準備也是好的。」
「嗯，我知道了，我明天過去拿劇本，謝謝維克哥。」
陸知禾掛了電話，還有些沒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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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芸聽說師容晚上會來，很高興，給王嫂打了電話，吩咐多買點菜。
打完針回家，差不多到飯點了，王嫂已經在廚房裡忙活開了，還沒進屋，一陣陣濃郁的食物香氣就從門縫裡漏了出來。
打開門，香氣大盛，瞬間勾起了陸知禾的饞蟲，他對著廚房那邊喊了聲，「王嫂，是不是做香辣蟹啦？」
王嫂從廚房門口探出半個頭，笑呵呵道：「小少爺來啦，做了香辣蟹，還有鮮蝦丸子、四喜鴨……」王嫂報了一長串菜名，都是陸知禾愛吃的。
陸知禾口水都差點流出來，這幾天他都在食堂吃，天天青菜豆腐，都快看破紅塵了。
陸漸林還沒回來，今天聽他媽說才知道，陸漸林最近正忙著組建新公司，天天早出晚歸。
菜全部端上桌后，陸知禾對著一大桌子熱氣騰騰的菜，眼睛都開始冒綠光，伸出爪子，就想拈塊肉吃，被方芸一把拍掉，「去洗手，你爸說在路上了，小師也快到了吧，打個電話問問。」
陸知禾蔫蔫地看了眼鍾，五點四十了，他往洗手間走去，「不用打了，哥說六點到。」
陸漸林和師容幾乎是前後腳進的屋。
陸知禾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陸漸林和師容都到了，陸漸林正在逗陸知雅，師容則在同方芸說話。師容聽到動靜，抬頭看了過來，兩人目光對上，對視片刻，師容先移開了目光。
方芸招呼眾人上桌吃飯。
師容先落座了，陸知禾遲疑了下，在他身邊坐下，有些不自然地打了聲招呼，「哥，路上還順利嗎？」
「嗯，今天不堵。」
師容說完，陸知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接，師容問：「雅雅還打針嗎？」
「還得打兩天。」
「哦。」
兩人的態度都有些小心翼翼。
陸知雅也有自己的座位，一個高腳凳，小桌板上擺了一副幼兒餐具，方芸正在給他戴圍兜。
陸知禾驚訝，「雅雅現在自己吃飯啊？」
陸漸林笑道：「是啊，我們給她喂還不樂意呢。」
陸知禾捏了捏陸知雅肉肉的胳膊，彎了彎眼睛，「喲，我們雅雅這麼厲害，都能自己吃飯了。」
陸知雅似乎知道哥哥在誇她，手舞足蹈，呵呵呵的笑著，口裡還含糊地喊，「得得——」
陸知禾聽清后，微睜大眼，「她在喊我？」
方芸訝道：「咦，我們還沒教過他喊哥哥呢。」
陸知禾得意地翹了翹尾巴，抓住陸知雅的手啃了一口，「真乖，沒白疼你。」
飯上來后，陸知雅就沒空理會她「得得」了，抓著長湯匙，一板一眼地從小飯碗里舀粥，然後喂到自己嘴裡，如果忽略灑了滿桌、糊了一臉的粥，真的是十分認真。
陸知禾看了會兒，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陸漸林站出來替陸知雅說話，「別笑，你小時候還不如你妹呢。」
陸知禾一噎。
方芸跟著笑道：「就是，還敢笑她，你三歲了還要我們追著喂飯，跟只猴子似的，別提多費勁了。」
陸知禾不由看了師容一眼，臉上一熱，「媽——」他趕緊轉移話題，「爸，你又準備開公司了？」
陸漸林爽朗笑道，「是啊，熟人介紹了一個項目，還不錯，」他看向師容，「這回還真多虧了小師，要不是有海倫的融資，項目還真做不下來。」
師容笑笑，「您客氣了，要不是項目好，海倫也不會融資。」
陸知禾看著他爸臉上好久不見的意氣風發的模樣，看了看師容，心中有些複雜。
接著，陸漸林和師容開始談起項目的事情，談到興起，兩人還喝了點酒。
方芸也很久沒見陸漸林如此開懷的模樣了，便沒有掃興阻攔，最後，師容喝多了，頭有些暈，開不了車了。
陸知禾一直沒拿駕照，之前是沒到年齡，到了年齡后一直沒抽出時間，方芸不放心讓他開車，乾脆叫兩人留宿一晚。
師容沒有拒絕，陸知禾一時找不到理由拒絕，便就這麼定了，方芸去給兩人收拾客卧。
師容借口頭暈，早早回了房休息。陸知禾一直待在客廳，先是陪著陸知雅玩了半天，等陸知雅去睡覺了，又拉著陸漸林和方芸講話。陸漸林和方芸許久不見兒子，也十分想念。
說了會兒話，方芸看了看鐘，道：「知禾，你去看看小師頭還暈不暈，不然給他熬碗解酒湯。」
陸知禾磨磨蹭蹭地去了，走了客卧門口，敲了敲門，沒有回應，睡了？
他輕輕擰開門鎖，屋裡一片昏暗，床上隆起了一團，沒有動靜。
「哥，睡了嗎？」陸知禾輕聲喊道。
沒有回應。
陸知禾又輕輕關上了門，回了客廳。
再說了會兒話，方芸終於熬不住打了個哈欠，陸漸林道：「時間不早了，去休息吧。」
陸知禾沒有理由待在客廳了，洗了澡，回了客卧。
躡手躡腳進了屋，又輕聲喊了兩聲，師容似乎睡熟了，沒有反應，他放下心，輕手輕腳摸上了床。本來還想打地鋪的，但是被子不在這屋，去拿的話動靜太大，要是被陸漸林和方芸知道，問起來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陸知禾挨著床沿躺下，背對著師容，閉上了眼。
黑暗中，師容睜開了眼，過了片刻，聽到陸知禾趨向平穩的呼吸，伸出手，摸了摸陸知禾的頭髮，動作很輕。
誰知道，陸知禾並沒有睡著，因為師容在身旁的緣故，精神有些緊張，越是不想回憶，前幾天混亂不堪的場景越是拚命湧現出來，那種讓人痛苦又難耐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身體里揮散不去，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快睡著了，突然就被落在頭上的手給驚醒了，一下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