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是時候放手

盛夏。

八月。

又是一年畢業季，時光匆匆。

炎炎烈日抵擋不住葉寶參加畢業典禮的熱情，一大早就起來化妝，不斷地換衣服，總感覺每一件都不夠稱心如意。按照她的說法，這是她當學生妹的最後一天，必須閃亮動人，要多美有多美。

一衣櫃的衣服被她翻了個遍，選擇困難症都要把她逼得抓狂了，最後還是齊彧親自給她挑選了，才給她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原本齊彧約好陪她去，但臨時有重要客戶從荷蘭過來，只能讓她先去，會議結束后立刻趕去學校和她碰頭。

葉寶坐齊勖的車子去學校，一路上邊對著鏡子補妝邊嘰嘰喳喳地說了齊彧一大通壞話。

齊勖靜靜聽著，最後實在忍不住調侃。「既然很想他參加畢業典禮，為什麼不讓他推遲工作？」

「我也想啊，可那樣似乎太小氣了一點。他又不是去泡妞，正經工作，我不想拖他後腿！」

葉寶用眉粉仔仔細細描了遍眉毛，在搖曳的陽光里朝他一笑，顧盼生姿。「要成為合格的總裁夫人，必須大氣。你說是不是？」

齊勖笑了笑就不說話了，心想著馬上能見到越小萱，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期待！

八月，大多數畢業生都已經離校，設計學院留到最後拍畢業照。學生們一大早就到了禮堂門口，還有大批觀禮的親朋好友，擠得熙熙攘攘。炎熱的天氣把每個人的臉都蒸得通通的，看上去很有神采。

越小萱個子嬌小，在人群中探頭探腦地張望。

眼神不太好使，還是葉寶先看到她，遠遠就朝她揮手。兩個穿著學士服的孕婦抱在一起，樂得直蹦達。

「齊彧呢？」

「別管他，他晚點到，我們先拍照！」

兩個孕婦仗著寬大的學士服遮住了腹部，身材和臉也還沒有變樣，充滿自信地拉著齊勖到處拍。

女生原本最怕熱，但為了拍照，什麼都顧不上了，妝被汗模糊了一層，也絲毫不介意，依舊咧著大嘴朝鏡頭笑。

只是可憐了齊勖，陪著兩個超級臭美的孕婦不厭其煩地拍了幾百張。

「手機沒內存了！」

「怎麼這麼快就沒了？我看看，刪掉一些失敗的，繼續拍！」

葉寶湊過腦袋去參詳，「唔……這張不行，我還好看，但越小萱眯眼睛了。這張也不行，越小萱那什麼表情？翻白眼嗎？」

「不行不行……我們個子小，所以教授你拍的時候鏡頭要往下一點，或者乾脆蹲下來拍，這樣會把我們拍得高一些，比例也絕對會更好看！」

「有這麼大區別？」

「當然有，女生，一點點角度都差別很大的！今天這重要日子，必須得把我們拍成仙女！還有這張，你看，側拍一點臉就比較小了……」

大攝影師葉寶耐心地講解著，齊勖也耐心地聽著，不時點頭回應。「好，我知道了……嗯……一會兒我蹲下來……那邊的光影確實比較好，對……好，我會注意……」

越小萱在一旁的樹影下靜靜看著兩人，她知道自己這麼想很荒唐，但兩人在一起確實很般配。若沒有齊彧，他們現在已經是一對了吧！

只有在看她時，教授的眼神才會如此溫柔，像浸透了的泉水，那樣地耐心。當然，他對每一個人都很好，可是看待喜歡的人，眼神就會不同，好像會發光一樣。她看著他時，也是如此。

這樣的比較，實在沒有任何意義！她不是已經想得很透徹了嗎？

這段時間他對她的呵護已經是上天賜給她的禮物，她該珍惜，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貪心，不該奢求太多。有這段回憶，就足夠了，真的足夠了！

齊勖轉頭朝這邊望了過來，見越小萱在發獃，朝她喊道：「要過來看照片嗎？」

她搖搖頭，還有些沒回過神來。「不用了！你們慢慢看！」

上午十點，畢業典禮即將開始，幾百人的大禮堂坐滿了畢業生和他們的家人，學生們面上流露出喜色以及不舍。捧著花和親人好友們合照，紀念這人生中的重要一刻。

齊勖一進場就被暗戀他的女學生們拉去合照了，葉寶和越小萱兩個玩自拍也玩得不亦樂乎。

你給我拍我給你拍，再把腦袋湊在一起齜牙咧嘴地自拍，不厭其煩。

拍著拍著，越小萱突然道：「那不是齊彧嗎？」

「你看錯了，他來之前會給我打電話！」

「真的是他！能有幾個你老公那麼帥的人！」

葉寶扭頭，還真是齊彧，跟遠離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一起走進來，有說有笑地。翩翩公子的姿態，朝她點了點頭，然後就上了禮台，和老教授們並排坐在最中間的位置，引起了一陣騷動。

女學生們都不拍照了，紛紛舉著相機拍他。

葉寶忙給他去了一條簡訊——搞什麼鬼？

台上齊彧低頭看了她一眼，回了個親吻的表情。

典禮正式開始，先奏國歌點燃氣氛，全場激情昂揚。之後由院長發言，老院長機智幽默的演講引來了陣陣笑聲，最後鄭重介紹了齊彧。

很多學生都知道葉寶是齊彧的老婆，從各個角落向她投以羨慕嫉妒的目光。

說實話，這樣的高度關注……葉寶真心相當享受。當年來學校默默無名，現在畢業了能這麼風光一把，感覺太棒。

小天鵝一般揚著脖子，眼睛一下就往上長了，驕傲得很不低調。

學生們按照順序上台，從齊彧手中接過學位證，最重要的是享受和他拍照的榮耀。

女生們下台時個個花枝亂顫，笑得合不攏腿，看著自己的手恨不得幾天都不洗。

輪到葉寶上場，看齊彧的的眼神好氣又好笑的，而他眼神始終溺愛，好像凝聚了整片汪洋的愛意。

「齊太太，恭喜畢業！」

「謝謝齊先生！」

葉寶規規矩矩地和其他學生一樣和齊彧握手，但他一把將她擁入懷裡，大庭廣眾之下，在她嘴上親了一口。

她的臉一下就紅透了，害羞得來又甜蜜得不行，直跺腳。「噯！院長還看著呢！」

那院長也是配合，趕緊裝模作樣地捂了一下眼睛。「我什麼都沒看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像個老頑童。

這會兒，葉寶是真沒辦法了，「所以，不是臨時有事，而是你特意準備的驚喜？」

「嗯哼？老婆大人畢業典禮，怎麼能不參加，驚喜嗎？」

「驚喜！簡直愛死你了！」反正不好意思都親了，葉寶乾脆落落大方地摟住齊彧的脖子，也在他嘴上用力啄了一口，眉開眼笑。「謝謝老公！」

被人遺忘的角落，陸驍沉默地站在那裡，遠遠地看著心愛的女人，盡量控制著自己的嫉妒。

四年前，是他將她送進這裡，他以為在她二十歲這年，也就是今天，他們會結婚。

然而四年後，他只能站在這裡，默默看著大腹便便的她在另一個男人的臂彎笑靨如花，她看上去前所未有地動人。

就像她說的，她非常幸福。

在過去漫長的糾纏之中，他總是固執地認為，只是她沒給過他機會，只是他曾經做了太多傷害她的事情，因此才會失去她。如果她願意原諒，願意試著接受他，那麼，他會讓她成為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讓所有女人都羨慕她。

但現在想想，或許真的不會是他。就好像他經歷過那麼多女人，卻唯獨愛她一個。有些人，真的取代不了。

那幸福，他不曾參與。也許，他根本就給不了。齊彧的出現不是偶然，而是命定！和他在一起，她的笑容才能那麼燦爛，才會煥發出他從不曾見過的美。

呵呵……什麼時候，他也開始學會相信命運了？然而，他不得不認！

有些事情，他可以扭轉可以控制。但有些事情，就算他豁出這條命也不行，比如感情！

他困在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困境里，越箍越緊，越來越淚。心力交瘁，最後還是落得這樣的下場。

無限感慨，自嘲的，心痛的，不甘的……到了極致，最後只變成了嘴角的苦笑。

他拿起手機，沉默地拍了張照片，看著她鏡頭裡燦爛的笑容。

對自己說，一切，是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