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結局篇2

劉茜今天復健量很大，齊孠從下午三點一直陪她到十一點，等她睡著了才離開醫院。

一走出去，才察覺長時間泡在醫院的消毒水味里，腦子昏昏沉沉的，脹痛得厲害。

上了車，閉著眼睛休息了一會兒，開車，卻發現發動不了，他試了幾次都沒用。心情本來就鬱悶，這會兒更是煩躁，一拳頭砸在方向盤上。

一輛車從右邊緩緩駛來，停在他面前，車裡的人按了兩聲喇叭，降下車窗來，黎媛的臉在夜色中愈發明艷動人了。「需要幫助嗎？」

車沿著江邊平穩行駛，車窗是開著的，涼風徐徐灌入，吹動著齊孠的頭髮。

漆黑如墨的劉海，不時拂動額頭。路燈不時掠過他的臉，襯得稜角愈發瘦削。他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稜角緊繃著。

黎媛看了他一眼，驀然就有起雞皮疙瘩的感覺，這男人太好看了。主動問。「要聽歌嗎？音樂可以舒緩心情！」

「別把我當成病人！」

「呵呵……我又沒說你有病，你別太敏感！但你最近情況確實不太樂觀，總往醫院跑，心情能好到哪裡去。你應該多放鬆，別總是緊繃著。」

見他不痛快地要回一句什麼，她趕緊說；「好了，我知道這些話我重複過太多次，你都要煩了，我不提行不行？你這男人，脾氣真不太好，也就是我受得了你這樣的，別人還真不樂意伺候！」

「我沒求你伺候！」

「算我犯賤，冷臉貼熱屁股行不行？」黎媛說話完全是開玩笑的口吻，沒有半點兒不高興。「都這個點了，餓了吧？」

「沒胃口！」

「沒胃口也得吃點，別浪費我的心意！」她從一邊的車縫裡拿出一個紙袋，「特地為你準備的宵夜，保證你看了流口水！」

齊孠皺眉。「你在跟蹤我？」

「……」

「不然你怎麼清楚我這個點離開醫院！」

「怎麼？你怕了？」黎媛故意眯了眯眼睛，一副高深莫測，讓人猜不清的表情。「你怕我是跟蹤狂？對你別用有心？就像美國心理片里那些，對喜歡的獵物窮追不捨，甚至於……更BT，綁架，肢解？」

齊孠冷冷回了她兩個字，「無聊！」

黎媛「哈哈」笑起來，「我可不是開玩笑，有些人就這麼陰暗，我接觸的這類案子也不少，你千萬別把每個人都當正常人！表面上看著最正常的，其實心裡陰暗著呢！」

「那你正常嗎？」

黎媛歪著腦袋想了想，「之前三觀很正，最近好像有點不正常，不然你天天給我冷臉看，我還犯得著上趕著關心你？這叫吃力不討好，說不準還討嫌！人有時候真不能太善良，我呀，天生就是個操心的命！」

「如果你認為不值得，可以立刻斷絕關係！」

「斷絕關係？你說我們什麼關係？心理治療師和病人？朋友？還是……」她頓了頓，笑而不語，「我做事從來沒有做到一半放棄的習慣，現在斷絕關係才真是不值得。尤其是在這個關頭，我要是拋棄你，就真沒人能幫你了！」

「這麼多年我都是一個人，不需要人幫助，尤其是女人！」

「聽上去你有點歧視女人，不過你這種身份，通常都有點大男子主義，很高傲，正常！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計較。畢竟，你以後還需要我這個小女人幫忙，我會讓你心悅誠服，感激上天派我來拯救你。」

齊孠現在已經沒有心情去想未來的事情，眼下已經夠讓他心煩了。未來……呵呵……對他而言前所未有的遙遠。

從前的他很自負，以為自己能夠掌控一切，自命不凡。現在也不承認，即便是他，也鬥不過命運。也許他該重新審視自己，重新考慮他的將來。

夜風徐徐的江邊，有點兒涼。齊孠和黎媛並排坐在岸邊的木長椅上，面朝著江水。

「噹噹當——來自麥當勞的溫馨宵夜，香辣雞腿堡、可樂、奧爾良雞翅，很正吧？」

面對她俏皮的笑容，齊孠卻是深深皺起類眉頭，很明顯地嫌棄。「我不吃垃圾食品！」

「要是其他人，我也不主張，但一看你就知道從來沒有吃過麥當勞，那樣是很大的遺憾！毫不誇張地說，沒有麥當勞和肯德基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我不這麼認為！」

「拜託！你有點幽默感好不好？吃東西的時候板著臉，很影響心情！再說了，現在都十一點了，你叫我去哪裡給你買好吃的？對著江吹著風吃漢堡，不也是很浪漫的一件事情嗎？別緊繃著，放鬆一點……ok？偶爾吃一點，死不了人，而且很大程度上會增加幸福感。你現在，就需要這樣的放縱。」

漢堡被強行塞進齊孠手裡，並且還不許扔。許是真的餓了，聞著那香味，平時最厭惡的，甚至在齊孠眼裡稱不上食物的東西，一下子不那麼討厭了，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

辣辣的，硬硬的，味道不算太糟糕，又忍不住多咬了一口。

黎媛遞給他可樂，睜著漂亮的眼睛，看著他一口一口吃完，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之前她其實並不清楚自己對齊孠是什麼感覺，總認為談不上喜歡。但若不是喜歡，這種滿足感從何而來？不管是從心理學上，還是常理來看，另一個人的幸福能帶給你幸福，就代表你喜歡他。

在外人看來，齊孠冷冰冰，不容易親近，事實上也確實如此。有時候一問三不答，實在讓人惱火。好在她脾氣好，還真受得了。也許，因為對象是他才受得了吧！

不管怎麼樣，她就喜歡和他待在一起。哪怕只是這樣看著他吃，心裡都是暖暖的。

然而心裡再暖，身體還是本能地被江風吹得瑟瑟發抖。她哆哆嗦嗦地，打了個寒顫。

一件外套丟到她身上，她瞧了眼齊孠，不可思議。

他已經吃完了漢堡，冷冷地擦手，留給她酷酷的側面，嘴角還是緊繃著，沒有一絲感情。

黎媛竊笑，關心就關心嘛，裝什麼酷。她說了聲謝謝，然後湊過去和他擠到一起，把外套罩在兩個人身上。

齊孠很抗拒這樣突如其來的親近，往後一閃，「幹什麼？」

「怕你冷啊！」

「不需要！」

「瞧你嚇得，我又不是要強.暴你！來嘛來嘛，擠一擠更暖和。不然你感冒了，誰來照顧你媽？」

不管他怎麼彆扭地扭來扭去，黎媛就是黏著他不放。就算被他用警告的眼神瞪著，還是嬉皮笑臉的，樂觀得很。在幾次對峙后，齊孠總算認識到這個女人有多沒皮沒臉，也就任她挨著自己。

有了他的溫暖，黎媛一下子就覺得不冷了。有一種甜蜜的液體在心裡發酵，心尖兒都是顫抖的，嘴角止不住地笑。

她不是沒有過戀愛經歷的無知少女，可是至今為止，這種小鹿亂跳的感覺，只有齊孠能給她。很神奇，這個男人冷冰冰的，一點也不能溫暖，可是和他在一起，心裡就像有小太陽在照耀著，幸福得冒泡。

明明是個幹練的女強人，卻願意以小女人的姿態黏著他，甚至被他討厭也一點不介意，這就是所謂的愛的魔力。

儘管齊孠沒有黎媛那種甜蜜，然而在他跌入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她的陪伴，於他也是溫暖。他一直都清楚，如果沒有她，他現在更加萬劫不復。嘴上不說，不代表他不感激。

這樣的夜色，懷中的溫暖，也讓齊孠一下子變得感性起來。「你……喜歡我？」

黎媛沒做聲，算是默認了。

「你是個好女人，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尤其是在我最低谷的時候……但我現在沒有心思去想那些。」

「嗯！我明白你的處境，我理解！只要陪在你身邊就夠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至少你不討厭我，不是嗎？」

「我怎麼能討厭你？」他自嘲地笑笑，「只是想不通，這樣的我，有哪裡值得你喜歡，我根本不配讓任何人愛！」

「說什麼傻話，如果你不配讓人愛，我就不會這麼喜歡你了。畢竟，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一般二般的我還真看不上。所以，千萬別妄自菲薄。因為一次的失敗，就完全否定自己。」

她堅定地看著他，眼睛在夜色中閃著亮光。「我相信磨難會讓你更出色，我會和你一起等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