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嘶嘶嘶……」
「……假的,」蔡桂福緩慢地眨了眨眼,僵硬地擠出了乾巴巴的傻笑來,嘴裡喃喃。「哎呀!我的眼睛業障重啊……」
呵呵呵!是吧是吧?
不然光天化日之下,普通民居的小院里怎麼會突然冒出好大的一條……白娘娘呢?
她四肢僵硬麻木,屏息凝神,兩眼痴獃地對著小院中央那條靈氣逼人通身雪白的巨蛇,發誓自己居然從白娘娘那似白水銀養著兩彎黑水銀的漂亮蛇眼中,看見了一絲叫恥笑的東西。
「這是幻覺,嚇不倒我的。」她哆嗉著極力吸了一大口氣,提振精神自我鼓舞,雖然內、小人好想淚奔哀號,跪求雄黃酒!急需石灰!呼叫消防隊局捕蛇大隊啊啊啊啊啊!
「嘶嘶嘶……」白蛇盤坐著,吐著信子,充滿了濃濃邪惡的威脅之意。
「白娘娘,這完全是一場誤會,你知道的,我只是房客,你有什麼事還是去找房東吧,嗚嗚嗚……」蔡桂福滿眼滾淚,都要嚇尿了。
「嘶!」下一刻,白蛇激昂地作勢欲撲!
蔡桂福兩眼翻白,登時昏了過去。
「……」白蛇表示:對手太弱,好沒成就感。
「蛟。」小院上方忽然憑空落下了一個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在巨大的白蛇身畔,越發襯得邪魅瑰麗,令人深深震懾著迷。
飛白漫不經心地拍了拍白蛇的頭,蹙眉看著那個昏厥倒地只差沒口吐白沬的女人,再回過眼來盯著滿眼無辜的白蛇。——主人,偶剛剛才來,偶什麼也不豬到。
「我讓你威嚇她,沒讓你嚇昏她。」他微眯鷹眸。
白蛇瑟縮地抖了抖,表示——力度不好控制難度太高,臣妾做不到啊!
飛白揉揉眉心,又想嘆息了。
為何近來舉凡和這女子牽涉到的不論人與事、物或禽獸,都變得異常脫離正常認知範圍?
「你闖的禍,自己收拾。」他冷冷瞪了白蛇一眼。
白蛇霎時興奮地扭動身體。
「是收拾她,不是叫你吃掉她。」他警告地哼了聲。
白蛇白高興了一場,只得輕巧無聲地移動宛如皚皚白雪又散發著皎皎光芒的蛇身,俐落地一把將倒地不起的蔡桂福輕鬆地馱了起來,而後靈巧游移進了一間廂房。
白蛇為了在主人面前表現一番,在把蔡桂福放上榻后,還用蛇尾捲起一床被子,把她從頭到腳蓋起來,這才討好地回頭對飛白搖來晃去。
飛白嚴肅冰冷的臉龐抽動了下,而後終於吞下那一抹忍俊不住,沉聲道:「嗯,無事了,你先回吧。」
白蛇留戀不舍地再看了一眼床上的食物……呃,主人的獵物,隨即乖乖地不知鑽進哪兒就消失無蹤了。
如果給蔡桂福看見,恐怕她會一路慘叫著去向房東要求退租金押金,就算房子再便宜,打死她也不住了。
飛白在她榻邊低頭看了很久……究竟殺或不殺,始終未能決定。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以自己的功力自是看得出被子底下這個小女人當真是被嚇昏了,並非假意暈厥實則以龜息大法朦混過去。
如若她、心有歹意抑或企圖不軌,又怎會如此輕易地將性命交付於他人之手?
須知他要弄死她,也不過是彈彈手指的事兒。
「蔡桂福,」他掀開蓋住她臉蛋的被子,銳利鷹眸緊緊盯著她,而後有一些衝動地點了她的睡穴,隨即修長大手捏住了她圓嫩肉肉粉頰,惡趣味地捏了捏,往外拉了拉。「你究竟是什麼精怪變的?」
雖是身量嬌小穿衣顯著瘦,然衣衫底下粉嘟嘟都是肉……肯定是頭狐狸精吧?
第二天,當蔡桂福醒過來時,她慘白著臉,二話不說就啊啊啊大叫著抓了竹掃帚沖向小院——瞎毀?
地上躺著一條長長的白色披帛,隨著清風撩撥,時不時飄動著。
她滿眼狐疑地繞著這條不知打哪兒飛來的雪白披帛,小手摩挲著下巴,冗吟了好半天。
隱於暗處的飛白面無表情,神情冷靜,卻有一點點冷汗自矯健精壯的後背肌肉緩緩滑落。
若非他手底下專精「攝魂術」的暗影前往南朝出任務去了,他又何須如此行這掩耳盜鈴的小技小倆?
「誰啊?隨便丟一條披帛就以為可以唬過老娘了嗎?我蔡桂福是那麼好騙的傻蛋嗎?」她哼了哼,悻悻然地環顧四周。
飛白破天荒心虛地吞了口口水,喉頭微微一動,卻也有一絲被拆穿的惱羞成怒。
這傢伙,該聰明的時候奇蠢無比,該胡塗的時候卻恁般精明,平常的一臉呆相莫不是演出來的吧?
他眼神陰鷙了一剎。
「我看到的明明就是一條蛇,還有黑眼睛咧!」她炸毛地嚷嚷完,目光一頓,突然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用竹掃帚戳了戳那條雪白披帛。「呃……」
披帛上好似有什麼黑得發亮閃閃動人……這、這、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墨玉吧?
「發財啦發財啦!」她激動地一把揪起,仔細端詳著釘扣在雪白披帛上這兩隻純黑細膩的美麗圓潤墨玉珠,嘴裡念念有詞。「這是黑瑪瑙黑碧璽還是黑色和闐玉?媽呀……該不會是極品的老坑冰種墨翠吧?」
「……」飛白無言。
果然,不能高看她的腦子。但眼力還不錯。
不枉他昨晚在自己的庫房裡翻找了一夜,總算從幾大箱珠玉寶石中尋出了這一對最接近蛟目色的墨翠;這對墨翠還是當年大食國主求自己給他個痛快——總之,據說是大食國寶。
拿來「喂」狐狸精應當是夠分量了。
飛白看著她蹲在地上對著那雙墨翠又親又摳,愛不釋手的貪財小模樣,眸光不自覺地變得柔和愉悅。
蝸牛面膜、蜂膠酵素、卵磷脂營養含片、天然綠茶素沖泡粉……都已經相繼投入研發,在老大夫精良的醫術之下,開始了第一波的少數量產。
當第一片蝸牛面膜問世的時候,蔡桂福當然自告奮勇地當了第一個試用者,雖然用布帛當面膜吸收蝸牛及其營養護膚露來敷臉,是成本高了點,但是正所謂高成本就能帶來金字塔頂級客戶,她鎖定的可是官夫人族群和未來王公貴族,甚至是皇室的生意呢科科科!
不過首次親眼見證這一刻的老大夫和小夥計,當然被她「白臉鬼造型」嚇得夠嗆,抵死拒絕當親身印證奇迹的第二號、第三號白老鼠,可是在她終於拿下了面膜,用清水洗凈了臉蛋后,呈現出來的光滑柔嫩吹彈可破的效果,還是令老大夫與小夥計嘖嘖稱奇。
「簡直化腐朽為神奇,奇哉,妙哉呀!」老大夫拂著長須,讚嘆不已。
正得意洋洋高喊著「看近一點,你們可以再看近一點」的蔡桂福瞬間小臉一垮,嘟囔的抗議。「大夫,您這話就不對了,我阿福平常還是頗有幾分姿色的好嗎?這蝸牛面膜是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啦!」
老大夫這才意識到自己話有歧義,連連致歉。「哎呀,老夫說差了,阿福姑子千萬別放在心上,你的容貌……還是沒問題的。」
……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好嗎?
「小夥計,你說呢?」老人家老花嚴重分不清美醜是可以理解的,所以她把所有希望全寄托在小六生年紀,正是眼清目明視力二點零的小夥計身上,笑咪咪地問,「姊姊是不是天生麗質難自棄?」
「阿福姑子,您這樣擅自換問題不大好啊。」小夥計絲毫不為美色與惡勢力所屈服,一臉天真正義無邪地問,「咱們不是在討論這蝸牛面有效不有效嗎?」
「是蝸牛面膜!」可惡,小六生也不好拐,蔡桂福覺得自己的女性自尊森森被傷害了。
「這面膜極好,極好。」老大夫見她又有黑臉的趨勢,忙一迭連聲真心贊道:「阿福姑子果然冰雪聰明,有了這等滋養肌膚增添麗色的好物,想來定能令眾家女子貴婦趨之若鶩,老夫甚是佩服,佩服啊!」
「哪裡哪裡,若不是大夫醫術通神,我這些想法也只能是紙上談兵,三年也打不出一個屁來呀!」蔡桂福樂呵呵地握著老大夫的手感激地猛搖。「您真是醫美始祖,化工之王啊!」
雖然不明白「醫美始祖」、「化工之王」是何等頭銜,但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所以老大夫也被誇耀得滿臉羞紅,頻頻道:「不敢不敢,你過譽過譽了。」
接下來,有好的產品當然就要開始經營客戶了,老大夫的葯堂是首號通路,也專門辟出了一個小櫃檯供愛美的姑子大娘女郎們洽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