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偃月第二公子
聞聲,溫初九摸了下脖子,上面有幾道抓痕,剛好,手一碰還有些疼。
溫初九很清楚自己的酒品,她醉歸醉,雖然偶爾會耍點酒瘋,但還不至於自殘把自己的脖子抓成這樣。
看南溪的臉色,這多半是她的傑作。
察覺到溫初九的目光,南溪眼神閃躲了一下,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肩膀,昨晚被鳳逆淵打的那一掌還疼得厲害。
溫初九挑眉,她這是受傷了?誰打的?不會是這位大閻王吧?
溫初九意味深長的偏頭看向鳳逆淵,見他正抿唇一臉肅然的盯著南溪,便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不由得嘖嘖兩聲。
「你在想什麼?」
鳳逆淵問,溫初九提步往前走去,笑盈盈的丟下一句回答:「沒什麼。」
就是覺得這人太不懂憐香惜玉罷了。
溫初九直接走到丑丫旁邊坐下。看見桌上擺著五六個菜,菜色還相當漂亮,眼睛不由得亮了起來。
最近一直坐牛車上吃乾糧實在是太清苦了,昨晚她喝了一碗酒就醉了,也沒能吃上熱飯熱菜,這會兒見著這些飯菜。簡直感動得要熱淚盈眶了。
不過顧忌著這是在別人的地盤,溫初九還沒那麼沒眼力見的先動筷子,安分的等著開飯,鳳逆淵在她旁邊落座,自來熟的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到溫初九碗里,嘴上還悠悠的開口:「怎麼不吃?」
「……」
大爺,你這病真的越來越重了,得趕緊回去找那姓封的看看!
溫初九無語,強忍住沒有翻白眼。
見鳳逆淵動筷了,南溪給其他人遞了個眼色,大家都拿起碗筷準備吃東西,溫初九更是眼疾手快的拿起筷子夾了塊紅燒肉塞進嘴裡。
不得不說劉翠紅的廚藝真的很好。這紅燒肉肥瘦得宜,油而不膩,入口即化,簡直是人間極品。
溫初九滿足的閉上眼睛,然而一口肉還沒來得及咽下,便有一人風風火火的從大堂外跑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揚起一地灰塵。
「大當家的!不好了!有人領兵攻寨來了!」
話落,大堂的空氣一下子凝滯,溫初九頓了一下連忙把嘴裡的吃的咽下去。
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來攻寨?哪路的?
南溪臉色大變,直接拍桌站起來,也顧不上其他,直接用南疆語和那人對話:「可是南肇派來的人?」
身為皇家密探,掌握幾門外族語言是必不可少的技能,所以,南溪說的這句話,溫初九能聽明白,當然,曾接待過好幾次南疆使臣的鳳逆淵,也能聽懂。
溫初九有些詫異,昨晚看見那酒罈上的紋路她還猜測這匪窩和南疆皇室有什麼聯繫,今兒聽見南溪說南疆語,才發現南溪竟然是南疆的人。
南疆國境離這裡還有不少距離,就算是流民,也不至於跑這麼遠的地方佔山為王吧?況且如果是一般流民,這縣城裡的官員即便沒有膽子出兵圍剿,也會上報朝廷請求支援,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
敢這麼明目張胆的在偃月國邊陲小鎮佔山為王的南疆人,在這個節骨眼上。恐怕也只有一伙人,南疆使臣團!
得出這個結論,溫初九忍不住樂了,好好地使臣團不進京面聖,卻在半路佔山為王,這是什麼理?
想得正歡。跪在大堂下的人開口,用純正的南疆語回答:「並非二皇子殿下派的人,領頭的說他們是偃月國來的,想拜會一下大當家的。」
「拜會?」南溪擰眉:「讓他說明來意!」
「他說他是奉命來找人的。」
那人回答,南溪低頭思忖片刻,招了招手:「讓他進來。記住,只能讓他一個人來!」
「是!」
那人退出去,溫初九在聽見『偃月國』三個字后,心思活絡起來。
偃月國來人了,而且是來尋人的,那多半是來找他們的。一會兒見了面就是自己人,有了自己人撐腰,溫初九覺得自己的腰板都挺直了些。
溫初九和鳳逆淵能聽得懂南溪他們說話,劉翠紅卻是不能,只覺得這些人嘰里呱啦的說著奇奇怪怪的語言,聽得她雲里霧裡。不由得小聲發問:「妹子,她們剛剛說什麼呢?」
「沒什麼,咱們只管吃飯就成。」
溫初九心情很好的安慰,很不客氣的大口大口的吃飯,和其他人的正襟危坐形成鮮明的反差。
迅速吃完一碗飯,溫初九才吃了三成保。端著空碗起身,正要去添飯,抬頭不防看見大堂外面走進來一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
來人身著白色錦衣,衣服用上好的雲錦織就,衣領和袖口都用銀絲鑲邊,腰上系著一條鏤空百花白玉腰帶。腳下蹬著一雙白色緞面的厚底朝靴。
身姿挺拔如松,腳步輕快,腳下生風。
他生得面紅齒白,卻並不顯得陰柔,男子氣概十足,黑亮的眼眸清潤如水,一眼看過來,直叫人覺得如陽春三月的清風拂面,美好得不像話。
這人款步走近,說是仙風道骨也不為過,只是他腰上卻垂掛著一個長相極丑的荷包,雖不能消減他半分帥氣,卻顯得十分怪異。
「我的個乖乖,這世上竟然還有生得如此好看的人?」
劉翠紅驚呼,聲音雖然刻意壓低,卻也足夠整個大堂的人聽見了。
溫初九吸了口氣,重新坐下,抄起筷子夾了口菜塞進嘴裡,低垂著頭,恨不得把頭全都埋進碗里去。
我的個乖乖,這人怎麼跑這兒來了?他腰上怎麼還掛著那個丑得要死的荷包?
溫初九心裡惴惴,只盼能找個什麼機會溜走才好,肩膀卻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抬頭,對上大閻王一臉不滿的臉:「你怕什麼?」
他的聲音沒有壓低,惹得那白衣公子抬頭看過來,溫初九連忙把碗扣在自己臉上,瓮聲瓮氣的回答:「沒有啊,我就是太餓了。」
「……」
鳳逆淵默不作聲的去拿溫初九手裡的筷子,溫初九抓著不放。心裡有些埋怨,她就是想吃東西,這大閻王這時候跟她較什麼勁?
「王爺,你搶我筷子做什麼?」
溫初九把碗挪開一點,只露出一隻眼睛,惡狠狠的瞪著鳳逆淵,鳳逆淵不動如山:「你拿的是本王的筷子。」
「……」
溫初九迅速撒手,然後把頭埋在碗里裝縮頭烏龜。
「臣寧西舟,拜見王爺,王爺身陷囹圄受苦了!請王爺恕罪!」
男人聲音溫潤,語氣卻鏗鏘有力,他掀開衣擺朝鳳逆淵跪下,背脊卻依然挺直,如同戰死沙場也絕不低頭的將軍。
聽見他說出自己的名字,溫初九心裡最後一絲僥倖幻滅,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世人皆知,偃月國第一公子是年紀輕輕就有封地和赫赫戰功的南麟王鳳逆淵,但他忙于軍務,成年後更是鮮少露面,對世人來說,更像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傳說。
所以,對偃月國閨閣女子來說,更好的良人是偃月國第二公子寧西舟。
他是丞相府大公子,學富五車,學識淵博,可出口成章,胸懷天下,容貌卓絕,氣質和文采斐然,年僅十四便高中做了狀元。十六便入了學士府做太子陪讀,十八歲便被陛下欽定為下任太傅,待太子繼位,便直接升任相輔一職,官居一品!
然而,世人皆知偃月國第二公子溫文儒雅,風姿斐然,卻不知他實際上是個腹黑至極的人,誰要是招惹了他,定會死得非常慘。
非常不幸的是,溫初九的上一個任務,就是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為了能完成這個任務。溫初九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鞍前馬後的給他做了兩年貼身小廝。
她幫這人偷過尚書府大小姐的肚兜,也幫這人畫過花滿樓一眾花魁的美人出浴圖,她賣過這人的墨寶給別家姑娘聊慰相思,也趁這人醉後上下其手佔了點便宜。
當然,最重要的是。她和這人結過梁子,很大很大的那種。
若是被發現身份,溫初九覺得按照這人的脾性,不把她抽筋剝骨,他都不姓寧!
所以為了自保,溫初九必須得跑。不然以寧西舟的火眼金睛,她溫初九就是化成灰,都能被認出來。
「不必多禮。」鳳逆淵起身,走到寧西舟面前,伸手把他扶起來。
寧西舟抓著鳳逆淵的手,眼底是不加掩飾的激動。抬手一拳捶在他肩膀,鬆了口氣:「你沒事就好。」
天知道他這一路有多心驚膽戰,雖然知道鳳逆淵不是一般人,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能沉穩應對,但接到鳳逆淵失蹤的消息,寧西舟的心還是涼了大半。
說得大逆不道點。現在的偃月國,可一日無君,但不可一日無南麟王。
聽出他語氣里真切的關心,鳳逆淵眸底閃過一絲暖色,微微頷首算是回應,然後指著南溪介紹:「這是南疆公主及各使臣。」
寧西舟:「……」
雖然已經知道這伙山匪不像普通人。但聽見這樣的介紹,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詭異。
畢竟,一國公主領著使臣團半路組團做了山匪這種事,他還是頭一回聽說。
既然已經知道了身份,禮數還是要有的。
寧西舟慢悠悠的整理了一下衣袖,拱手沖南溪行了個偃月國國臣的禮:「偃月國太傅寧西舟,見過南疆公主。」
他的自稱有了變化,南溪自然不能再裝傻,起身,抬起右手摸到左肩,以南疆的禮儀給寧西舟見了個禮:「偃月第二公子,果真風華過人。」
「公主謬讚。」
寧西舟客套而疏離的回答,目光一轉,落在溫初九的後腦勺上:「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