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奪命青龍岩(二)
我抹了抹嘴邊的鬍子,心中思索:天然氣中毒與一氧化碳中毒不同,所謂的天然氣中毒其實不應該叫中毒,因為天然氣這種以甲烷為主的氣體是不具備致命毒性的,而令人死亡是因為它在密閉空間中泄露以後令人窒息或者爆炸。
我又回到客廳,在這個不到十五平方的客廳里,要通過天然氣讓人窒息的確比較容易。我將整個屋子轉了一遍,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住房大約六十多平米。與客廳相連的有三道門,進廚房的門和兩間卧室的門,而且房門完好。客廳沒有陽台,陽台在主卧,所以客廳只有一面三開的推拉窗戶,這面窗戶也可以自由開關。
如此看來,將這一個不到十五平米的客廳變成密閉空間是很容易的,只要將窗戶和三道門關上就可以形成密閉。也只有在這種密閉條件下,泄露的天然氣才有可能令人窒息死亡。
那要如何將天然氣引入這個密閉空間呢?顯然必須通過管道將天然氣引入這個密閉的空間。
想到這裡,我似乎有了頭緒,連忙又回到廚房。老呂知道我在思考,也沒開口提問,默默的跟在我身後。
我開始檢查燃氣灶,因為天然氣的供氣口在燃氣灶內,所以要從這裡引出天然氣,就必須將燃氣灶拆開。不過從燃氣灶的油漬和積塵來看,燃氣灶完好無損,所以從這裡引出天然氣不成立。
那還有什麼地方能引出天然氣呢?很好想象,一般家庭的熱水器是使用天然氣的。
我連忙走到衛生間,很慶幸,衛生間外掛著的正是燃氣熱水器,而我第一眼就證明了我的判斷是正確的。因為燃氣熱水器的天然氣介面處,明顯有新的拆裝痕迹,這種拆裝痕迹是無法掩飾的。
我長舒一口氣,轉身對老呂說道:「殺人的手法我明白了,現在我們急需找出兇手是誰?他的作案動機是什麼?我有些事得去問一問那另一名受害者。」
老呂點了點頭,說道:「好,我開車送你過去。」
於是老呂將化驗酒漬和一些案件需要調查的情況吩咐給了手下,然後就驅車帶著我和唐振國向中心醫院駛去。
在車上,唐振國坐在後排忽然拍了拍我的肩頭說道:「歐陽,你原來是警察啊!」
老呂哈哈一笑道:「保鏢同志,看來你對你的僱主完全不了解啊,他可不是什麼警察,不過卻是警察的好幫手,我看今年能不能為他爭取一個榮譽市民的稱號。」
我斜眼瞟了一下老呂,說道:「那我就多謝你了!」
「那你是幹什麼的?」唐振國看似要刨根問底一般。
我扯了扯安全帶,扭過頭看著唐振國黝黑的臉說道:「你看過《福爾摩斯探案集》嗎?」
唐振國搖了搖頭。
我又說道:「福爾摩斯可是我的偶像,所以我選擇了和他一樣的職業,諮詢偵探。」
唐振國哦了一聲,明顯還是似懂非懂的樣子,不過我看他已經拿出手機在查詢什麼了,我估計是在查《福爾摩斯探案集》和『諮詢偵探』。不過此時我看著他認真仔細埋頭查詢的樣子,腦海里忽然浮現出《福爾摩斯探案集》里的另外一位重要人物。想到這裡,我連忙轉過頭,似乎臉上無意間出現了一抹笑容,我能感覺這笑是發自我內心的。我似乎還在期待什麼,而這期待,馬上就來了。
「對了,我剛才和那老婆婆聊了一會兒,了解到一件事情,或許對你們破案有幫助。」唐振國用他低沉的聲音說道。
我聽見老呂有些不屑的低哼了一聲,不過我卻很有興緻的又轉頭問道:「振國,說來聽聽。」
唐振國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說道:「那老婆婆說,吳石匠有個女人,那女人常常是夜裡偷偷來吳石匠家,偶爾白天會來。那女人看來也有三十好幾,老婆婆見過幾次,那女人的眼神老是躲躲閃閃。她說這樣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肯定是來偷漢子的。這吳石匠年輕的時候可是出名的帥小伙,可是不知道什麼原因一直沒娶妻,以前也沒見過他和女人有什麼來往,就是這半年,才出現了這麼一個女人。」
我明顯感覺車速減緩了,我知道老呂在思考問題的時候,車速都會放緩。
「還打聽到什麼?」老呂搶了一句說道。
唐振國繼續說:「老婆婆說昨晚聽見那女的又來了,說是聽見那高跟鞋的聲音就知道,因為他們這棟樓里都是些老人和農村婦女,根本沒人會穿高跟鞋。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她又急急忙忙的跑下樓了。」
「大概是昨晚幾點?」老呂問道。
唐振國說:「這我就沒問了。」
老呂連忙掏出電話,撥通了說道:「小劉,趕緊去問一問案發現場旁301室的老婆婆,昨天聽到的女人腳步聲是發生在什麼時間,順便問一下她了解的一切情況。」
我向唐振國悄悄的豎了一個大拇指,可以看見他臉上現出一些得意的樣子,有意思。
「怎麼樣,老呂,我說了要多聽聽群眾的意見吧!」我一邊從副駕駛遮陽板的小鏡子里看著我的兩片小鬍子,一邊說道。
老呂沒有反駁,嗯了一聲,專心致志的繼續開他的車,時不時罵向那些技術嫻熟,憑著一絲縫隙衝上去的計程車:「媽的,要是老子開的警車,看你個狗日的還敢不敢別?」
電報路一貫的堵,我們一路也無多話,只是時不時聽老呂罵街幾次,倒也覺得滑稽。
來到中心醫院,我們找到了那另外一名燃氣中毒者。
這人坐在病床上,一張圓臉留著平頭,鬍鬚颳得很乾凈,體型稍胖。因為坐著,所以身高無法準確評估,但是不會超過一米七。他並沒有換上病號服,從神情上看應該中毒不深,只是有些困頓的樣子。
他身邊站著個女人,大約三十來歲,化著淡妝,算得上美女,在這冬天裡打扮得也挺時髦,染黃的長發留著大波浪式披在肩上,女人味十足。一雙黑色的高跟鞋把她身形體現得趨於完美。之後我才知道,這個身高一米七的美女居然是這個身高不到一米七的胖子的老婆。
老呂從來辦事都是直截了當,他對病人說道:「我是區刑偵隊的隊長呂勁鋒,特來了解一下關於昨晚燃氣中毒的一些相關情況,希望你配合。」
這個胖子困頓萎靡的臉緩緩的點了點,而旁邊的女人也緩緩的坐到看護椅上,動作仍是十分優雅。而那看護椅旁邊,放著一個較大的陳舊帆布挎包,這應該是石匠的工具包。
老呂轉過頭對我說:「歐陽,你問吧!」
我上前一步,走到病床邊,對床上的胖子問道:「你叫徐天武?」
胖子點了點頭。
「你和吳啟國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老同學,也算是同行,都是做石料的。」
「你家住在什麼地方?」
「周家壩。」
「昨晚是因為什麼原因你們聚在一起喝酒?」
「老同學好久沒見面了,這次因為一起參與打青龍岩,所以在一起聚一下。沒想到發生這檔子事,之前周圍的群眾還勸我們,說這石頭打不得,有靈性,還說以前就因為打這青龍岩死了人。我們還笑話他們迷信,沒想到這事真發生在我們頭上了。」徐天武說話有些激動。
我盯著徐天武的表情,平靜的說道:「那是迷信,不可信。我問什麼你說什麼,沒問到的事情不要說,明白了嗎?」
徐天武點了點頭。
我繼續問道:「你們昨天喝的什麼酒?喝了多少?」
徐天武說:「喝的我從酒廠里打來的酒,大概一人喝了一斤吧。」
「是烈酒吧?」
「是月亮灣酒廠的好酒,算不算是烈酒我就不知道了。」
「案發現場沒發現酒瓶,酒瓶呢?」
徐天武望向女人,說道:「老婆,把酒壺給他們看看。」
那女人站起身子,從病床旁的床頭柜上拿了一個綠色迷彩的軍用水壺給我。徐天武緊接著說道:「就是這個水壺裝的酒。」
我接過水壺,看了看壺身,上面標註的容量是一升,而且從壺身的新舊程度可以判定,這個水壺用了有些年月了。我擰開水壺蓋,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和案發現場酒杯里的酒味如出一轍。
我擰緊水壺蓋,將水壺還給女人,女人隨意的又將水壺放到床頭柜上。
「警察同志,還有什麼問題嗎?」徐天武盯著我問道。
我搖了搖頭,從他的眼神里我看不出一個剛剛死裡逃生者的害怕和慶幸,反而是一種過分的鎮定。
我們三人走出病房沒多遠,老呂回頭望了望那病房,然後問我:「你懷疑兇手是這個徐天武?」
我皺著眉說道:「可能性很大,我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你最好還是派人盯著他,那個女人也要盯著。」
老呂嗯了一聲。
我又繼續說道:「想辦法查一查昨天案發現場的監控錄像,看看還有什麼可疑的人物出現過?」
老呂說:「這個已經在查了。」
我也點了點頭,陷入思考之中。在從醫院下來的電梯里,老呂接到電話,說是從301的老婆婆那裡打聽到女人出現的腳步聲大約是在晚上8點,當然那老婆婆仍舊說了一些關於青龍的傳說。
此時已經是中午,在醫院外,我們三人找了個亮堂乾淨的麵館各自吃了一碗萬州特有的炸醬麵,唐振國還喝了一瓶二兩的小詩仙太白酒。我吃面倒是不會喝酒,就是喜歡吃兩瓣生大蒜。只有老呂沒什麼怪習慣,硬說要有,就是把油辣椒放得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