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為鑒2

光陰為鑒2

白意登記丟失物品后的第七天,蘇梓特意一大早趕去了往西,想看看白意丟的神秘手鏈長什麼樣子。

能讓蘇梓這種吃貨關心除了吃以外的東西,完全是因為白意沒有說關於手鏈的故事勾起了蘇梓的好奇心。這幾天不用趕畫稿的蘇梓一直在猜測手鏈的來源,想來想去都覺得是陸文軒送的禮物的可能性比較大,可是白意姐已經離開那個壞男人這麼久了,應該沒有什麼感情了吧?

「陳默陳默,白意姐的手鏈找到了吧?」一進門,蘇梓就咋呼了起來,假裝隨意地把昨天特意去老街買的鳳梨酥放在了陳默面前。

陳默原本正拿著一封信皺眉,看到一盒色澤誘人的鳳梨酥嘴角牽起一個溫柔的弧度,視線掠到蘇梓的臉上,想到蘇梓心心念念的手鏈又收斂了表情:「我來的時候發現桌上有一封老店長留的信,有個不好的消息……」陳默揚了揚右手上剛剛看完的信紙。

蘇梓幾乎是一把搶過了陳默手裡的信,邊看邊皺起了眉頭,旋即又舒展開來:「也還好啦,幸好不是找不到了,只是這下子要麻煩白意姐自己去『拿』回來了。」

那頭的陳默自然而然地打開了鳳梨酥的盒子,已經拿了一塊送進嘴裡,淡淡的香氣縈繞在鼻尖,酥鬆的外皮混合著軟糯的內餡在嘴裡化開,唇齒忙碌的間隙還不忘含混不清地應一聲。

「不許偷吃!那是給白意姐帶的!」蘇梓發現了陳默的小動作,閃過惡作劇的小念頭,繞過桌子走到陳默面前抬手就輕拍了一下陳默的腦袋,目露毫無殺傷力的凶光。

陳默立刻站了起來,迅速塞了一塊鳳梨酥堵住了蘇梓的小嘴,可憐兮兮地說:「我錯了。」

蘇梓的臉就騰地一下紅了,她沒想到陳默居然會選擇認錯,一時哽住不知道該說什麼合適,心裡卻如春風拂過。

風鈴就在此時響了,蘇梓像做了壞事的小孩一樣迅速從陳默身邊跳開幾步遠,嘴裡的鳳梨酥三兩下咽了下去,一時間嗓子眼裡堵得慌,卻看到陳默已經慢條斯理地倒了杯溫水,遞了過來。

帶著絨絨進門的白意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空氣里粉色的泡泡甜蜜而美好,青蔥往事在腦海里呼嘯而過,她眼裡有淡淡的笑意,心底的那一絲漣漪片刻后就平靜了。

絨絨一看到蘇梓眼睛都亮了,邁著小短腿就撲了過去,嘴裡嚷嚷著:「漂亮姐姐!漂亮姐姐!要抱抱!」

蘇梓喝了水嗓子舒服多了,蹲下來把朝自己飛來的絨絨抱了個滿懷,先逗了絨絨幾句才還給白意,親親熱熱地挽住白意的胳膊,拉著白意坐了下來,轉頭偷偷給陳默使了個眼色——「快來解釋一下手鏈的事!」

微微點了下頭,那一臉淡定的陳默讓蘇梓吃了一驚,這似乎……不符合陳默一貫的風格?

陳默直接拿起了蘇梓剛剛隨手放在桌子上的信紙,遞給了白意:「白意姐,你看下吧。」

白意疑惑地接過信紙,看完依然笑得溫柔和煦,反過來安撫一臉緊張的蘇梓:「沒關係,能知道手鏈在誰手裡已經非常感激你們了,既然涉及到遺失物品有第三方介入,你們不方便插手,那還是我自己去買回來好了。」

蘇梓鬆了口氣,轉頭看到滿屋子亂跑的絨絨抱著鳳梨酥的盒子朝自己走來,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向蘇梓賣萌,蘇梓會意,幫絨絨打開了鳳梨酥的盒子,豪氣地說:「都送給絨絨啦!以後想吃都可以找姐姐要哦!」

絨絨猛吸了一口香氣,樂顛顛地跑到媽媽身邊,把咬了一口的鳳梨酥遞給媽媽,聲音稚嫩:「媽媽,你吃!」

白意接過絨絨遞過來的鳳梨酥,摸了摸絨絨的腦袋讓小姑娘趕緊向蘇梓道謝,又和蘇梓閑聊了幾句,臨走前看著蘇梓欲言又止的糾結樣忍不住想:真是個可愛的女孩子,心思全在臉上。

「等我拿回了手鏈,再來給你們講故事。」白意的嘴角有一絲悵然,抱著絨絨,轉身走出了往西的大門。

五天之後,陳默正在店裡百無聊賴地翻記錄本,蘇梓忽然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看著陳默,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陳默趕緊先倒了杯水遞給她又輕輕拍著蘇梓的背幫她順氣,體貼得讓一旁的唐阡出了一身雞皮疙瘩,不滿道:「喂喂喂!你們考慮下我這個單身狗的心情啊!」

蘇梓此時已經緩了過來,從兜里掏出一顆粽子糖扔給唐阡,拉著陳默邊走邊道:「這裡就交給唐阡了,我們趕緊去kbb咖啡館,白意姐在等著我們呢!」

「你們給我回來!我只是路過來看看!回來!」身後的唐阡哀嚎,蘇梓全然不管,量這個小鬼也不敢丟下「往西」顧自跑掉,身邊的陳默自然是無條件服從女朋友的話。

在kbb咖啡館內,陳默和蘇梓都注意到之前一直沒有戴任何配飾的白意右手腕上有一串三繞珍珠手鏈,珍珠保存不當有點泛黃了,搭配的紅瑪瑙卻依舊圓潤有色澤,其他七七八八的配件他們也看不懂,只是看得出這是一件用心的手工作品,精緻漂亮。

蘇梓沒有看到可愛的絨絨心裡有點小小的失望,白意解釋道:「昨晚她鬧肚子,半夜才睡安穩,本來吵著說早上叫她起來,結果又賴床了。」

蘇梓忍不住被逗笑了,絨絨果然可愛。

陳默看了眼白意手中傳說中最苦的咖啡——意式特濃咖啡,默默地給自己和蘇梓點了兩杯卡布奇諾,默默地看著兩個女人熱絡地聊天,沒有問白意一臉滿不住的失落的緣故。

終於,白意在蘇梓熱切的目光中輕吐了口氣,緩緩開始講述手上剛剛拿回的珍珠手鏈的故事……

高二開學第一天,第三節課的課間。

「嘿,我是文熙。」文熙把白意掉到地上的橡皮撿起來遞給白意,臉上的笑容真誠中透著一絲緊張,這是文熙對白意說的第一句話。

白意幾乎是手足無措地接過了橡皮,咬咬唇弱弱地回應:「我是白意。」

文熙拍拍白意的肩膀,笑眯眯道:「交個朋友吧!」

「好、好啊。」白意有點吃驚文熙的直接,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慢熱內斂的姑娘,身邊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都是在慢慢的相處中才漸漸交到的,像文熙這樣上來就要交朋友的,實屬第一回遇見。

白意對文熙的大膽活潑並沒有排斥,相反她很羨慕文熙這樣的性格,羨慕文熙有那麼多朋友。在漸漸熟悉打下友情基礎之後,在一次操場散步時白意無意間發了一句感慨,文熙卻認真地說:「朋友多不代表都是交心的好朋友,這完全是性格決定的,你這種內斂的性格可能看起來朋友是少了一些,但是每一個都是好朋友呀,你們經歷了彼此磨合的過程,友誼堅貞不會輕易就散了,多好呀!」

白意被文熙的這番話感動了,捏了捏文熙的手臂,第一次主動開口說她們的關係:「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的好朋友了。」

文熙就笑著「突襲」了白意的咯吱窩,惹得白意一邊笑一邊討饒:「癢死了,饒了我吧文熙,饒了我吧!」

兩個女孩子在操場外圍的草坪上嬉笑著滾成一團,玩累了又仔細地拍掉對方身上的假草,趕在午休結束前回到了教室。

文熙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白意像一隻可愛的小兔子,逗一逗抱一抱都覺得有趣,明明不是一種性格的人卻意外的合拍,所以交友廣泛的她獨獨對白意特別好,這讓白意對文熙的好感增加,和文熙的關係也日漸親密,發展成閨蜜,最後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兩個人,差點喜極而泣,高興得又蹦又跳,文熙拉著白意出去逛街、唱歌、吃燒烤,那是白意人生中第一次碰啤酒,苦澀的味道讓她極其艱難地咽下那一小口后再也不肯碰了。

文熙一邊笑著白意的柔弱,一邊拿過白意推遠的啤酒罐咕嘟咕嘟地喝光了,驚得白意下巴都要掉了,她還從來不知道文熙居然會喝酒,雖然只是一罐,已經讓白意這個乖乖女吃了一大驚。

「這算什麼,我初三就喝過一罐啤酒,那次和我爸打賭輸了,看著我爸那一臉得意樣我就不爽了,硬氣地喝完了,看到我爸吃驚的樣子我可開心啦!」文熙眼裡有晶晶亮的光芒,噗嗤一笑,別過臉有點難為情地說,「然後我就跑去廁所吐了,喝啤酒時完全是強忍著不適,這股子味道當時的我也受不了,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我媽後來知道了還打了我爸一頓呢。」

「哇,你媽媽好厲害啊!」白意單純地以為文熙的媽媽很強壯。

文熙忍不住拿食指點了點白意的腦袋,笑道:「你是不是傻呀!我爸那哪是打不過我媽呀,他完全是個妻奴啊!在家連碗都捨不得讓我媽洗,我從小學六年級起就被我爸逼著洗碗,他就和我媽跑去江邊散步,我媽打他幾下他哪敢反抗啊,一天到晚生怕我媽不小心磕了碰了,他得心疼死!」

察覺到文熙言語間的酸泡泡,白意趕緊安慰她:「我們馬上就要上大學啦!到時候你也找個男朋友,也像你爸對你媽這樣的!」

「我可不想這麼早找男朋友,以我爸的性格,我要是有男朋友了正好可以把我趕出去,他好和我媽過二人世界!」文熙想起自己爸爸那慫樣就氣得咬牙切齒,忽然目光灼灼地警告白意,「我可告訴你啊白意,你要是交了男朋友可不能忘了我!不然我扒你一層皮!」

白意被文熙逗笑了,看文熙那凶樣趕緊表態:「怎麼會!天大地大你最大!」

兩個女孩一番說笑後天色已經很晚了,文熙依然和以前一樣堅持把白意送回家再回自己家,在她眼裡內斂溫柔的白意就是需要被小心保護的洋娃娃,生怕她在路上遇到什麼壞人。

時光飛逝,轉眼就到了新生入學的九月。

雖然兩個人報了同一所學校,但畢竟性格不同,喜歡的專業也不同,文熙原本更想進計算機專業,卻以三分之差進了第二志願的建築專業,白意則進了心心念念的漢語言專業,可惜的是兩個人分到的宿舍樓相隔很遠,這讓白意很是失落。

文熙為了安慰白意拉著她逛完了校園又對了兩人的課表,除了周四那天上下午的課要去的教學樓距離都太遠,其他幾天的課總有半天要麼同教學樓要麼教學樓彼此很近,看在下課後還能一起約個飯的份上,白意的心情微微好轉。

可能是受了文熙的影響,進了大學的白意大著膽子和文熙一起參加了很多社團,開始那半年兩個人的關係依然非常親密,常常一起吃飯、約圖書館,一起出去玩、一起參加社團活動。

後來文熙漸漸對社團失去了興趣,迷上了手工,整天在宿舍里自己搗鼓些小玩意。而白意在其中一個社團中得到外聯部學姐的喜歡,有意培養她作為接班人,於是她漸漸忙得沒空和文熙一起吃飯了,失約了一整個禮拜後文熙有點不高興了,給白意打電話:「誒呦喂你個大忙人,可算抓到你了!」

「姐姐,我錯了我錯了,今晚我有空請你吃飯吧!」白意連忙投降,這個禮拜她實在太忙了,社團里的事情又多又雜,學姐叫了她去幫忙她也不好意思拒絕,心裡也是覺得虧欠了文熙。

「這還差不多。」文熙知道白意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沒有再追究,閑扯了幾句,約好一起去食堂吃晚飯的時間就掛了電話。

萬萬沒想到,就在文熙到了食堂的時候又接到了白意的電話,白意說學姐臨時讓她列印一份資料她要晚半個小時才能過來,氣得文熙直接掛斷了電話。

窩了一肚子火的文熙直接把白意的號碼拉黑了,飯也吃不下了,空著肚子回了宿舍。

等到白意把資料給了學姐,再打文熙的電話時怎麼都打不通,慌得白意直接去了文熙所在的宿舍樓,跟著前面刷卡開門的女生矇混進了文熙的宿舍樓,卻在文熙的宿舍門前吃了閉門羹。

文熙的室友說文熙不想見她,死活不讓白意進去。

白意等了很久,文熙始終不肯見她,眼看著快到門禁的點了,白意沒辦法只好先回自己的宿舍樓。

走在路上的時候白意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不知道要怎麼跟文熙解釋,她真的不是故意冷落文熙也不是故意讓她等的,她覺得文熙應該能明白的,可是文熙還是生氣了,而且氣的很嚴重,這讓白意又無措又委屈,淚珠子啪嗒啪嗒地掉。

白意看到迎面似乎有個同社團的男同學走過來,她也懶得打招呼,準備直接走開,卻不想對方遞了張紙巾給她,白意接過來,哽咽著道了謝,男同學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直接跑掉了。

白意回到宿舍后才想起,路上遇到的那個男同學好像是叫……陳霖?

心裡對這個男孩子有了一絲絲的好感,腦海里卻莫名浮現起了社團里另一個男同學——陸文軒的模樣。白意嚇了一跳,一剎那懷疑自己是不是串了兩個人的臉,轉念又覺得不可能,陸文軒是社團里的風雲人物,自己怎麼可能把陸文軒和陳霖這個只有過一次交集的人串起來呢?

心跳忽然就快起來了,白意不太明白自己是怎麼了,她還沒有談過戀愛,不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側臉特別溫柔帥氣的陸文軒,也不知道陳霖當時看她的那一眼裡充滿了憐惜和欲言又止。

「陸文軒」三個字在心底轉了個圈,莫名有點心悸……

拋開亂七八糟的思緒,白意開始給文熙發消息,只要她有的聯繫方式都發一遍。她寫了很多話,掏心掏肺地從一個內斂的女孩子說起,告訴白意自己是怎樣慢慢變成被外聯部長賞識的部員,她講了很多文熙沒有和她一起參加的社團活動對她的改變,一直到半夜白意幾乎絕望的時候,忽然收到文熙的簡訊,短短一句話,白意卻又哭了。

「你知道嗎,下周是你生日,本來想和你討論怎麼給你過生日。」

白意後來是哭著哭著睡著的,醒來后她翻了相冊,找到大學開學時存的文熙的課表,提早去教室門外等她。

文熙往教室走的時候已經看到了白意站在那裡溫柔地靦腆地沖著自己笑,就好像當年她接過自己遞給她的橡皮,聽到自己對她說『交個朋友吧』時先咬著嘴唇應下,然後沖她笑的模樣。

文熙的右眼皮跳了跳,心裡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心軟了,面上裝作不動聲色的樣子依然向教室走去,眼看著要進教室了,白意還是傻站在那裡,文熙終於轉頭瞪了她一眼:「你還不去上課?」

白意像得了糖果的小孩,笑逐顏開了地跑過去拉文熙的手,小心翼翼地問:「那你不生氣了吧?」

文熙白了她一眼,卻鬆了口:「氣什麼氣!你趕緊去上課!要遲到了!」

白意立刻乖乖跑去上課了,文熙帶著笑意進了教室,此刻的她還不知道,再過一個月白意會給她一個不知道該稱為驚喜還是驚嚇的消息。

和好的兩個人一起吃了晚飯,在操場散步的時候,聊了下周白意的生日會,白意準備當天邀請社團的朋友們參加,過一個大學里熱熱鬧鬧的生日會,第二天她倆再補一個兩個人的小聚會。

文熙心裡有點感慨,白意是真的長大了呀,旋即舉雙手贊同了白意的想法。

白意生日會當天文熙也去了,和白意不同的文熙從初中就開始早戀了,所以她一眼就看出了那個送白意八音盒的陳霖肯定喜歡白意,但是白意似乎對送她櫻桃小丸子吊墜的陸文軒比較有好感,拿到那個吊墜時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

作為朋友,文熙還是覺得自己不宜干涉白意的戀愛,雖然她第一眼看到陸文軒就不太喜歡,但是如果白意喜歡的話……也沒有關係啦,自己這種第一感覺也沒有那麼要緊。

第二天兩個人小聚的時候,文熙送了白意一條三繞的珍珠手鏈,最近她迷上了手工,查了很多資料,最後決定給白意做一條珍珠手鏈,挑了好久才選定的瑪瑙、燒藍和貝殼等等配件,自主設計出這款手鏈。

白意果然對手鏈愛不釋手,準備戴上的時候想起文熙的家境,猶猶豫豫地問:「會不會很貴啊?我……我不想你破費……」

「哪有,材料錢也不算貴啦,要是買現成的起碼貴三倍,我這麼精明的人肯定量力而行啦!」

文熙擺擺手,又擠眉弄眼地開玩笑:「說實話!你有沒有看上哪個男孩子呀?昨天生日會可是有好幾個不錯的男孩子送你禮物呦!」

白意紅著臉辯解:「那些只是社團的成員,我只是覺得社團改變了我所以把認識的成員都請了,沒有別的意思……」

白意越說聲音越輕,還有一點走神,文熙就猜到白意大概已經喜歡上了誰,很可能是那個陸文軒,只不過白意好像還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吧。

文熙沒有多說什麼,準備讓白意自己去經歷。如果文熙此刻能未卜先知地知道那個男生後來會毀掉她和白意的友誼的話,可能現在她就會給白意一些建議了。

六月底有一場期末考試,考完文熙和白意結伴坐火車回家,路上白意一直捏著衣角,這個小動作是只有白意緊張得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時候才會有,文熙看她那模樣就忍不住笑了:「說吧,有什麼大事讓你這麼緊張,衣角都要被你捏爛了。」

白意支吾了半天才紅著臉說:「我……我考試前……夢到……夢到陸文軒了……」

「你喜歡他?」文熙用了肯定句。

「應該吧,我就是……就是跟你講一聲,」白意嘆了口氣,「我也只能告訴你了。」

文熙拍了拍白意的肩膀,她知道以白意的性格,就算她現在膽子比以前大多了性格也沒那麼內斂了,也不敢做女追男這種事,文熙也不確定陸文軒是不是喜歡白意,幫不上忙。

這個小插曲並沒有影響兩個人回家的愉悅心情,後來白意再也沒提過這件事,文熙也漸漸忘了這件事。

轉折出現在白意大二生日那天。

那天白意被陸文軒當場表白,文熙看著白意一臉激動興奮地和自己轉述這件事時,才驚覺原來白意雖然一直沒有再提起這個人,卻是真的很喜歡陸文軒。有情人終成眷屬,文熙也替閨蜜高興,但是她實在打心眼裡不喜歡陸文軒,直脾氣的她在白意硬拉自己去當電燈泡的時候,沒給陸文軒什麼好臉色。

陸文軒敏銳地察覺到了文熙對自己莫名的敵意,礙於白意的面子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看文熙的眼神里總帶著點不屑,偶爾還當著文熙的面故意和白意很親近,這更加深了文熙對他的敵意。沉浸在愛情蜜罐里的白意,一點也沒察覺到閨蜜和男朋友之間的關係,正在朝著一個讓她左右為難的方向發展。

白意戀愛半年後,陸文軒和文熙之間已經從看對方不爽發展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如果白意有事離開一會兒比如去上衛生間,文熙眼裡的刀子就「嗖嗖嗖」地往陸文軒身上甩,而陸文軒常常毫不掩飾地翻個白眼,顧自己玩手機等白意回來。

三個人也就這樣因為白意的存在表面相安無事地渡過了一年,一年後白意經不住陸文軒的軟磨硬泡,加上自己即將要實習了,就和陸文軒一起在外面租了個房子。

暑假前,白意想著再拉文熙和陸文軒一起吃頓飯,她一直記得當初和文熙的約定,雖然私心裡天平早已偏向陸文軒,她還是不想冷落文熙,畢竟好多年的閨蜜了,她不想讓文熙覺得自己重色輕友。

那天文熙肚子不太舒服,又拗不過白意的熱情邀請,只好假裝沒事,吃飯的時候實在肚子疼就去了衛生間,不想陸文軒也隨後去了衛生間,卻很快回來有點難為情地對白意道:「文熙好像沒帶紙,她讓你給她拿一下。」

白意很自然地翻自己的包,卻怎麼也找不到昨天還剩的半包紙巾,於是她隨手翻了文熙的包,沒翻兩下臉就白了。

陸文軒看她臉色不對過來一瞧,不由得吃了一驚:「呀!這不是你前兩天找不到的手鏈嗎?怎麼會……」

「可是,可是這是文熙送我的呀……」白意把手鏈拿出來再三看了,確實是自己的那條,臉色更白了,卻也有點糊塗,想不通文熙既然送她了為什麼現在忽然又拿回去了。

「可能她最近缺錢吧,又不好意思跟你借?我看這手鏈上的珍珠這麼好看應該很貴吧?」陸文軒把自己的猜測分析給白意聽。

白意想了想陸文軒的話,隱隱覺得有幾分道理,雖然文熙這樣做讓她不太舒服,但是既然文熙想拿回去的話,那……就還給她吧,心底卻不免失落了幾分。

文熙這時候已經回來了,她看到白意手裡的那條珍珠手鏈和白意手邊自己的包時臉色也白了,她還記得前兩天白意和自己說手鏈不見了時那副難過緊張的樣子,當時自己還安慰了她,那麼現在……

文熙忽然想到來的路上陸文軒趁自己和白意說話碰了下自己的包,當時自己也沒有在意,難道……可是自己沒有證據啊!文熙一時生氣不由得惱恨地瞪了眼陸文軒,這次白意看到了,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陸文軒突然不滿道:「怎麼啦?難道你要誣陷我嗎?」

現在的白意正和陸文軒濃情蜜意,兩個人的空氣里全是戀愛的酸臭味,對單身狗能造成一萬點暴擊,所以這話立即被先入為主的白意聽了進去,心裡一個咯噔,白意趕忙打住自己的思緒,盡量溫和地對文熙說:「文熙,你喜歡就送你好啦!」

文熙只覺一顆心沉入了谷底,艱澀地開口:「不用了。」拿了自己的包就走掉了。

一個星期後,文熙趁陸文軒不在,第一次去了白意和陸文軒租的房子。房子很乾凈,整潔明亮,顯然這是從小沒幹過家務的白意為了陸文軒做的,原本憋了一肚子的話在看到顯然有個賢惠的女主人的房間后,全部被文熙吞了回去,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白意是不會相信她的。

戀愛中的女人真的很愚蠢,人家只是簡單的耍了點小手段就相信了,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文熙知道,這一場她和陸文軒的博弈,自己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於是文熙只是告訴白意自己已經簽了外地的公司,暑假和大四都會在那裡實習。

對於這個消息,白意很意外,但是她也毫無理由攔著文熙實習,只好隨便說了兩句話恭喜的話,看著文熙眼裡一片灰暗,白意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來緩和兩人的關係,猶豫了半天,到底也沒說出『相信你』之類的話。

白意已經……不相信文熙了。

這種認知讓文熙絕望,她知道自己和白意之間的友情從此完蛋了,後來她再也沒有聯繫過白意,把白意的聯繫方式全部拉黑刪除了,在她眼裡,友情揉不得沙子,不信任就沒有繼續做朋友的必要。

那天晚上,陸文軒回來後進了房間,過了會兒出來篤定地問白意:「文熙是不是來過?」

白意很詫異:「你怎麼知道?」

「傻瓜,你自己去看看,你的手鏈還在嗎?」陸文軒又無奈又寵溺地看著白意。

白意進了房間,果然床頭櫃里的手鏈不見了,喃喃道:「怎麼會,我不過是接了個文軒打來的電話……」

蘇梓聽到這裡還是有點糊塗,虛心問白意:「白意姐,所以手鏈最後是誰偷了?是文熙還是陸文軒啊?」

「陸文軒,」白意喝了一口已經涼了的咖啡,笑得有氣無力,「他知道我把手鏈放哪裡了,拿走輕而易舉,當初吃飯也是他故意提前拿走了我包里的紙巾才讓我主動去翻了文熙的包,後來也是他故意給我打電話拖延時間,讓我誤以為我去陽台接電話的那一會兒文熙又拿走了我的手鏈……這幾天我靠著手鏈最後一個主人的聯繫方式輾轉找到了當年那個買走手鏈的女生,她告訴我是從一個男生的閑魚賬號那裡買的,她有保留交易記錄的習慣,所以她找到了那個閑魚賬號,就是我前夫的淘寶號。」

「那……那你最近有聯繫過文熙嗎?」蘇梓覺得頗為遺憾,一個男人設了個局,就讓一對好閨蜜老死不相往來,如何不遺憾?

白意聽到文熙的名字忽然就頓住了動作,似乎陷入了回憶,半晌露出一個雲淡風輕的微笑:「我打聽到後來她和陳霖在一起了,我也沒有臉再聯繫她。昨天我找了陳霖,他告訴我……大三的時候文熙又做了一模一樣的一條手鏈作為閨蜜手鏈,她……她原本想等到她生日的時候告訴我……只要手鏈一直在我們就一直是閨蜜……聽說她從來沒有戴過那條手鏈……」

此時再想起當初小三找上門的情景,白意忽然覺得可能這就是因果報應吧,自己辜負了文熙的信任,陸文軒也辜負了她的信任,所幸當初經過艱難的心理鬥爭選擇了退出,自己一個人帶著女兒依然活得有聲有色,可是……

蘇梓看了陳默了一眼,她真沒想到那個壞男人不僅婚後出軌,以前居然還那麼陰險地害白意和閨蜜從此成為路人!內心正在感慨不已順便浮想聯翩的時候,陳默忽然握住了蘇梓的手,溫暖的掌心好像在對蘇梓說:「別怕,我不是那種男人。」

對面的白意說到後來再也維持不住得體的笑容,往嘴裡猛灌咖啡,有透明的液體滴落在咖啡杯里,似乎增加了咖啡的苦澀。

被小三找上門的時候她沒有掉眼淚。

被陸文軒狠狠奚落的時候她沒有掉眼淚。

離開陸文軒獨自生活過得再艱難她也沒有掉眼淚。

可是當她查到當年手鏈事件的真相,再去回憶起那些被她忽略的細枝末節,把情節重新串成了一條線的時候,忽然懂了文熙那樣直爽的人偶爾憂鬱的眼神,顯然她是擔心她的,然而……她到底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男人,把對自己掏心掏肺的閨蜜,狠狠地推開了。

以後白意再也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朋友,再也,沒有了。

離開咖啡館的時候,陳默和蘇梓牽著手目送白意離開,即使回憶到了傷心處,離開的時候白意依然走得搖曳生姿,好似把過往種種都拋在了身後,依然勇敢而堅強地直面生活。

陳默摸了摸蘇梓的腦袋,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

陽光融融,蘇梓好似看到了他們的未來,如這褪去熾熱的夕陽,是溫暖的橙色,也是……粽子糖的土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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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之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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