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見胡林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見胡林翼

第一百一十七章再見胡林翼

「智亭兄!」船剛剛靠岸,碼頭上等著的人群裡面走出一人,熱情的向我招呼!

「潤之兄!」跳下船,我向胡林翼走去,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仔細瞧瞧,胡林翼的形象和以前也不同了。胡林翼風度翩翩,哪像現在,頭髮散亂、兩眼血絲、鬍子拉碴、衣袍上面沾著泥水,身上還散發出一股濃濃的汗味。

胡林翼熱情的拉著我的手向我介紹來迎接我的人。

「智亭兄!接到通報的時候,我還真不敢相信!」

「哦?怎麼了?」

「我還真不敢相信是你來了!」胡林翼拉著我的手走向大帳。

「現在看到我該相信了吧!」

「是相信了,可是現在江西戰局每況日下,缺的就是你這種悍將,為什麼你還回湖南來?」

「有些事情不太好說啊!」

進了大帳,胡林翼打發眾人都回去睡覺。昨天打了一天的仗,晚上又走了一晚上,所以眾人都是滿眼血絲的來迎接我,現在不想睡覺那就不是人了。

親兵送來兩杯茶,胡林翼親自端到我面前,似乎是開玩笑的問我。

「智亭,你不是嫌棄我們湘勇吧?」

「那怎麼可能!」

「那你回湖南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湘勇現在最缺的是什麼嗎?」

「缺兵少將啊!所以你不該離開!」

「那缺兵少將又是為什麼?」

胡林翼想了想說:「餉銀缺乏。」

「那餉銀缺乏又是為什麼?」

缺乏餉銀的原因還是出在曾國藩身上。曾國藩剛剛回家鄉的時候,各地分散的團練,都是一族議定族長、房長,或四族,或五族合為一團。團議定團長、練長。各家各戶男子年滿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的一律入團練。舉辦保甲,練族練團,互相保護。每人自製號褂一件、器械一件。早晚在家操演,一遇賊警,由團長、練長、族長、房長帶赴有事之處。團練一切由各家自己開銷,團長、練長的經費,各團各族自己規定,有的按人口出,一人一百文、兩百文的,有的則由幾戶殷實人家出。有的族長黑心,想趁這機會撈一把,就把規定的金額提高了幾等,收上幾百文的都有。有的團丁還藉機做壞事,如借禁賭行敲詐,借查夜行**。曾國藩對此深惡痛絕。

後來在長沙建立大團的時候,湘勇只有一二千人,糧餉物資由湖南藩庫供應,使曾國藩和湘軍弁勇忍受不少屈辱,以致在省城無法立足,不得不借口移駐衡州,以離開這一是非之地。自此之後,曾國藩不想受制於人,開始自籌軍餉。然而,曾國藩籌餉之始,並沒有找到一種可靠的途徑。當時各地團練籌餉,大多採用向民間攤派的辦法,但曾國藩認為,這樣做不僅得款不多,而且容易加深朝廷與農民的矛盾,弄不好反而會火上澆油,激起農民大規模的投靠太平軍。鑒於明末因加派"三餉"而導致速亡的教訓,曾國藩從一開始就反對向農民派捐派款,不但他自己不這樣做,而且也嚴厲禁止各縣團紳這樣做。那麼,軍費從何而出呢?曾國藩起初採取勸捐的方法來籌集軍餉。小戶無錢,專向大戶勸捐,幸虧他有歐陽兆熊這個大戶可以讓他吃。而其他大戶勸而不動,就強行「勒派」即採取強迫的方法向大戶征銀。結果,得錢不多,招怨不少,弄得全省輿論嘩然。

曾國藩後來轉變方法,請湖南地方官及湖廣總督張亮基等給予餉銀外,還與布政使徐有壬商定,用「功牌」勸捐。並議定出錢八十千者,給予九品功牌,以次增加至百六十千,則給予六品,牌上填寫「助餉出力」字樣。曾國藩認為「此物用之不竭,將來若果源源而來,竟須多刷數百張,至中丞處借印也。」他對徐有壬說:「省會地方較大,眼界較廣,斷無此等好買賣,斯則弟之可以傲兄者矣。」

但曾國藩不久即與徐有壬鬧翻,因為徐有壬見利而動,在省中開捐局,給曾國藩來個釜底抽薪,讓高興沒幾天的團練大臣叫苦不迭。因為軍費緊缺,咸豐下旨廣開捐納,公開的賣官賣爵,有錢人捐貢、監生、買功名,比曾國藩的「捐功牌」自然要吸引人。為此,曾國藩一條路又斷了。

為了能籌集軍餉,曾國藩也不顧理學大臣的臉面,托紳士下鄉苦勸,各縣紳士來衡者皆請酒席,但只籌到五千餘金,仍是杯水車薪。而且,「衡山以下,如湘潭、寧、益等縣,竟無一人一錢至者。痛哭之書函,嚴厲之札催,剴切之告示,友朋之陳說,委員之守提,諸術並窮,迄無一應。」

曾國藩終於認識到,撒大網的辦法很難收到實效,不如找有關係的縣份或較富裕的大戶做工作。

曾國藩迫不得已,真的干起得罪士紳的事來,那就是實行勒捐,而且勒到胡林翼、左宗棠的親家安化陶澍家。曾國藩對陶家的「家底」略知一些,因此勒捐中陶家上了名冊。而且曾國藩最初認定陶家應捐三萬兩。但後來陶家許諾捐五千兩,而且遲遲不兌現,曾國藩為此頗為不滿,還與左宗棠發生了小衝突。他在寫給駱秉章的信中說:陶家在安化縣具呈,言正月先解現銀五千,余俟售產變價解繳。安化將原呈送交敞處,已於初五接到。今到省又言不過先繳二千金。不知何以矛盾若此!陶家之富,何人不知?益陽所置之產,每歲收租三萬石,以一年之租助餉,亦不損傷元氣。受恩最重之家,尚且慳吝若是,何以勸人?苟非帑項萬分竭蹙,侍亦豈肯構此大怨?楊員外家亦不肯捐,侍以拘簽拿其胞弟到案,遂捐二萬金。此事明知怨聲載道,然實無可如何。日來趕辦各件及發各營口糧,用銀如泥沙,競不暇細核。若不得此項,尚須由省庫提銀到湘潭船廠來用,更為不要。是以忍心而為此也。

幸虧左宗棠也知道大局為重,沒有在曾國藩背後使絆子,全力支援湘勇作戰。可是後來,九江久攻不克,太平軍反將湘勇水師分割,然後溯江而上,攻克武昌。湖南、湖北這時候又面臨太平軍的直接攻擊,正在外省作戰的湘勇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重要的是眼前的太平軍。

「你也知道,我們攻下武昌的時候,滌生得了個署理湖北巡撫的頭銜,可是只有七天就收回成命了。說到底,皇上還是信不過帶兵的漢官!」

胡林翼指指自己說:「我也是帶兵的漢官。」

「你和滌生不同,你帶的什麼兵?滌生帶的什麼兵?」

胡林翼嘆了一口氣:「哎,也是。我帶的兵有湘勇、有綠營,還地方團練,還有從你那裡調來的湘西苗兵。亂七八糟的,要不是我這個湖北巡撫的頭銜,供著他們吃喝拉撒睡還有餉銀,鬼才聽我的話了!」

「所以你和滌生不同啊!滌生帶的,可都是從各地招來的勇丁。說句犯忌諱的話!如果滌生振臂一呼,說句要造反,全湘勇都會跟著他跑,要不然,找誰要吃的?找誰要喝的?找誰要銀子?」

「智亭!這樣忌諱的話你也說得出來?」胡林翼聽了之後,「忽」的從椅子上竄了起來,望望四周,然後跑到營長門口再對外面大喊:「我和塔將軍有要事商議,再放十步的哨!」

回來之後,胡林翼擔憂的責問我:「智亭!你就不怕這事讓其他人知道?」

「滌生什麼人?理學名家!他要造反,誰信啊!」和曾國藩相處久了,就會知道,其實曾國藩極好名聲,書上也都說了,二十年前,曾國藩還只是荷葉塘鄉下一個農家子弟,卑微得像路邊一根草,低賤得像桌下一條狗,如今身為二品大員,手握兵權,聲動四海,名重五嶽,還不都是出自天恩,源於皇家嗎?藉助它給自己的一切,又來背叛它,反對它,良心何在?失敗了,固然理所當然地要遺臭萬年,豬狗不如;就算成功了,過去自己所說的那些忠誠敬上之類的話,不都是欺天瞞地的謊言假話?那些告誡子弟的諄諄家教,不都會成為後世訓子的反面教材嗎?一生抱負,千秋名節,都絕對不容許他曾國藩有絲毫不臣之念!

「可是人心隔肚皮,朝廷上的人可不會管你要沒有那心思,只管你要沒有那能力。任何風言流語都能成為證據!別忘了,岳飛也就只有一句『莫須有』。」胡林翼見我滿不在乎,壓低聲音幾乎怒吼的說。

「想想吧!朝廷對於長毛的起事,對於吏治的**,對於民生凋敝,對於洋人的欺凌,都是軟弱無能、束手無策!可是,對我們這些漢人的防範,尤其是對握有重兵的漢人的防範,卻是老謀深算、戒備森嚴的。長沙城裡的械鬥,衡州出兵前夕降二級處分,剛任命署理湖北巡撫又急忙撤銷,德音杭布由盛京派到軍營,多隆阿從金陵來到武昌,這一件件一樁樁往事,哪件不是防備著滌生?」

「從滌生手中掌握幾千團勇的那天起,朝廷便對他存有相當大的戒備之心,到現在不但沒有減弱,反而隨著他的名聲和功勞的隆盛而加強。」

「打住!」我做出手勢,讓胡林翼停下來。「出得我的口,入得你的耳,就不要再出來了!」

胡林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不再說下去,點點頭,坐在我旁邊。

「剛剛你說要供著他們吃喝拉撒睡還有餉銀,現在你軍中一日消耗多少糧草?」

「金口大營駐紮了三萬多人,每天人吃馬嚼的,一條少說也得四百石糧食。(石:音:擔,一石等於一百二十斤)」胡林翼苦笑一下接著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以前更著滌生的時候不覺得,可自己開始帶兵了……這個難啊!」

「你也知道難啊!你好歹也是湖北巡撫,找湖北地方要糧食要銀子名正言順,可是滌生了?客居江西,要不到一文銀子,要不到一粒糧食,吃力不討好。」

「江西巡撫陳啟邁好歹也是滌生的同鄉同年同官翰林院,為什麼如此不近人情?」胡林翼詫異,這比他離開曾國藩的時候還要嚴重了,那時候,好歹還能要到點東西。

「第一,因為江西的那個亂攤子裡面,陳啟邁能撈到銀子,而滌生攔了他的路;第二,陳啟邁自以為摸透了帝王心思,他以為皇上現在還防範著握有重兵的漢官,而滌生就是這個官!他以為就這樣掐著滌生的脖子,皇上就會高興了。可他這個蠢材也不想想現在的大局,現在各地戰局糜爛,朝廷需要多幾場勝仗來穩定人心,湘勇再從出了長沙之後一路如同順勢破竹,銳步可當,可偏偏到了他江西的地盤上就折戟沉沙,其他領兵之人會怎麼想?誰都不想自己背後被捅上一刀子!湘勇在江西收復失土,陳啟邁轉手就丟了,如果朝廷真的支持陳啟邁這種庸才?那領兵大將都會出工不出力,真要讓長毛站穩了腳,殺到京師怎麼辦?陳啟邁的巡撫是當不長了!」

「看來換個江西巡撫,滌生的日子會好過點!」

「不會!」

「怎麼?」

「你自己說的,朝廷防著滌生。換個巡撫,只要他能打勝仗,卡滌生的脖子又怎麼樣?九江可是一直沒有攻下啊!」

「那能怎麼辦?」

「向辦法找銀子!」

「找銀子?」

「對,找銀子!」

「找了銀子幫滌生招兵買馬?」

「對!湘勇不缺精兵良將,就缺的不斷糧草的蕭何!」

「呵呵!」胡林翼突然笑了出來。

「笑什麼?」

「我一直把你當樊噲,沒有想到,居然還是蕭何!」

「天那,我沒有樊噲那麼丑吧!」

「樊噲沒有那麼丑!」

「你這算是誇我了?還是貶我了?」

「你應該覺得是在誇你了!」

「入你尕尕的不好啊!」

「哈哈……」

我們兩個笑了一會兒,胡林翼說:「智亭!你到底打算怎麼籌措餉銀?」

「潤之,你喝的什麼茶?」

「普洱!」

「雲南的茶啊!」

「是!」

「怎麼不用江南的茶?」

「廢話!江南亂成那樣子,茶葉怎麼運得過來?」

「多少銀子買的?」

「我怎麼知道?都是下人籌備的!」胡林翼這才反應過來,「智亭,你不是想……」

「天機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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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塔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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