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攆出來的分家
.趙來娣從她娘開的門縫擠進去，「噁心死了，娘！王家把人放門口，你和爹也不管，一會小賤種死了，這不是給咱家招晦氣嗎！」
「瞎咋呼啥！」
「回屋說。」
自從生了兒子，潘氏看趙玉全一家，似是眼中釘，肉中刺，越看越不順眼，在她心裡，這家產都是給她兒子金蛋留的，一根木棍都不能讓一個外人占著。
她剛才給老頭子說，趁這個機會把趙玉全一家都攆出去，老頭子竟不同意。
心裡有氣，拉著閨女進屋，「你看看你糊塗爹，分不清哪個兒子是親的！那白眼狼攆出去都不舍的。」
把趙玉全一家攆出去！？趙來娣心裡一喜，忙過去勸道，「這可是個好機會，爹，你可別犯糊塗，那小賤人能留下，那王家人都不打算接！多養那一家三口，得吃掉多少銀子。」還不如給她這個親生的閨女
「再看那趙玉全，兩口子像豬下崽子似的拚命往外生，一下還生倆兒子，再過幾年，不娶媳婦不生娃！？那花的銀子，還不都是金蛋的。」
潘氏在一旁連連點頭，閨女說的對，把兒子的銀錢花了，那是剜她的肉啊。
趙滿屯磕磕他的煙槍，「你知道個啥。」金蛋還小，他年齡大了，地里的活離不了人，趙玉全和他媳婦都是幹活的好手，「等過幾年再把他分出去。」
還再養幾年！？這得吃掉多少糧食，「老頭子，你說的我不同意，還再過幾年！？現在看見那一家人我都噁心，媳婦笨的還要死，一家子吃的比豬吃的都多，再養幾年還不把家給吃窮。」
「娘說的對！」趙來娣笑著點頭，「爹，你可得好好想想，再過幾年，趙玉全倆兒子，翅膀硬了，還不把金蛋的家產給搶完。」
「這個……」搶家產，他倒沒想，但也沒這個不可能。
見爹遲疑，趙來娣又說，「爹，別擔心地里的莊稼沒人管，這不還有你女婿嘛。」
趙滿屯撇嘴，就那李二黑，讓他來管莊稼，他還真不放心，人又懶又饞，要是能把莊稼種好，他這三閨女家的日子早好過了，也不再來沾娘家的光了。
爹這表情，明顯看不起她夫家，趙來娣心裡氣惱，拽著潘氏的胳膊哼唧，「娘，有這麼好的機會，咱可不能錯過。」
潘氏點頭，心裡也明了老頭子擔心啥，開口道，「咋了，養他這麼大，把他分出去，都不管爹娘了！」
「老頭子，沒有咱倆餵養，早餓死他了，現在讓他來干點活，他還嫌虧！嫌虧就讓老天爺劈死這沒良心的白眼狼。」
「這不好吧。」分出去還好說，這是把他攆出去，再讓他來幹活，村裡人肯定說閑話。
「有啥好不好，白養著他就好！養只狗還能看家，養頭豬還能吃肉。」潘氏撇嘴，見床上兒子醒了，起身抱在懷裡，「老頭子，你可得為咱兒子想想。」
趙來娣瞄眼潘氏懷裡的小娃，皮笑肉不笑的贊著小弟長的好，長的壯。
兒子還是親生的好，半歲的小娃吱吱呀呀的咬著小手，見自已爹看他，咧著小嘴嘻嘻笑，笑的趙滿屯的心都跟著顫抖，抖抖就融化了。
手裡的煙槍往地上一磕，心一橫，「好，我去找族裡的人說。」不管啥笑話不笑話了，分了家，他照樣使喚那趙玉全。
趙家村背靠著山，一條小河從村前流過，這條河從山上流下，據說一直流到京城，大家吃水洗衣都是從這河裡取水，越過河上面的小石橋，就是村裡人種的地。
為了生活上、種地都方便，村裡人蓋的房子越來越靠近小河，甚至有的都已搬到河那邊。
村後面都是老一輩人住的老房子，其中有一座是趙家的祖屋。
一個泥牆圍的小院，木柵門早已破爛不堪，兩間泥胚砌的茅草屋已倒塌一間，剩下的一間，上面的茅草頂還缺了口，一抬頭，就能看見天。
如此破落之地，就是被攆出來的趙玉全一家的棲身之地。
李玉花抱些稻草鋪在地上，把全家僅有的一條褥子一條被子全鋪上，讓趙小柒躺下，「剛生了娃，坐太長了，日後腰容易落下毛病。」
趙小柒把娃放下，順勢躺那，「娘，對不起，都怪我……」
「啥對起對不起，別說這些了，你好生歇著。」李玉花想明白也想開了，那潘氏生了兒子，這家早晚得分，只不過分的過早，好在馬上入夏了，滿山遍野都有野菜吃。
她也知道閨女還沒下奶水，剛好分的有半袋子雜麵，她去挖些野菜，煮些野菜糊糊喝。
「小九，你陪著你姐。」
「嗯，」趙小九忙圍過來，垂著臉，安靜的坐在一旁。
李玉花領著二兒子趙小虎去後山挖野菜撿木柴。
趙玉全領著大兒子趙小山在院子里活泥巴砌鍋台。
誰成想，李玉花把野菜挖來了，半袋子雜麵沒了。
院子里鍋台砌好了，一個鐵鍋架在上面，裡面有半鍋水，趙小虎低著腦袋抓著野草在燒火。
趙玉全蹲在一旁唉聲嘆氣，見到自己媳婦背著一筐野菜回來，腦袋耷拉的更低，說出一句，「大伯娘剛剛來了。」來了又走了，把那半袋雜麵拿走了，他也不能攔著，畢竟那是他親娘。
心裡咯噔一下，李玉花忙放下背筐，快步走進屋，靠牆放的半袋子雜麵沒了。
這可咋辦，閨女晚飯吃啥！
扭頭抹了一把眼淚，看向閨女。
趙小柒已通過從趙小九嘴裡得知，剛才罵她罵的無比凶的老太婆是爹的親娘，她的親奶。這下她能想通潘氏和趙滿屯倆人明著是分家，實則是攆出去，這一心狠行為，因為不是親生的，咋折騰都不心疼。
現在還有了親生兒子，就更要把多餘的攆出去。
這家的情況還真複雜，命運多舛啊。
可惜，她現在還在坐月子，否則，守著一座大山，肯定不會讓全家餓肚子。
趙小柒苦惱的皺臉，在李玉花看來，閨女是餓的氣的，心裡難受。
雜麵沒了，晚飯也吃不上了，閨女剛生了娃，不吃點東西，下不來奶水，小娃咋辦，李玉花心裡愧疚，心裡思索著要去娘家一趟。
「娘，你坐下，我有些話要給你說。」
趙小柒從小沒媽，李玉花是真心實意的疼愛她，濃濃的母愛讓她心裡暖暖的，既然她來了，這分母女情分她要一直延續下去。
有些人和事，她的妹妹也告訴她了，可小九畢竟是一個五歲多的孩子，告知她的人和事有限，她必須先向娘坦白，假裝失憶，以防露餡。
聽到閨女說，生娃時太用力，昏死過去，把許多事都忘了，李玉花的眼淚更是斷了線的珠子，生娃閨女遭這麼大的罪，那王家還嫌棄，可憐呢，到現在連口湯都沒喝嘴裡。
她心疼的如刀絞，抹一把淚，「小柒，你先歇著，娘去做飯。」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裡僅有的半袋子雜麵都被那嘴臭的老太婆搶走了，趙小柒發愁，娘用啥做飯。
李玉花則打定主意要去娘家走一趟。
趙玉全不同意，「這天都黑了，山路不好走，等等吧，明天再去。」
她必須去！李玉花兩眼含淚，幽怨的瞅著他，「不去！？小柒她可是剛生了娃的人，咱能餓著肚子，她能餓著肚子！？」
趙玉全語塞，媳婦是埋怨上自己了，咧下嘴，無奈，「我…我有啥法，大伯娘說的，我總不能不聽。」
李玉花氣惱，別人都有一個婆婆，她倒好，受兩個婆婆的管制。
「娘，你別怪爹。」趙小山把水燒開，舀出一碗，「我先給大姐端碗熱水喝。」
李玉花點頭，她不怪當家的，當家的是娃的爹，她只怪自己命不好，怪閨女兒子投錯了胎，跟著受罪。
正在這時，趙小虎從外面跑來，「爹，娘，有吃的了。」
他手裡提著兩條草魚，兜里還揣著十來顆鳥蛋，「這都是小寶哥給的。」
趙玉全接著，「這下你娘可不去了。」
趙小虎又從兜里掏出一個紙包，「娘，小寶哥還給了鹽巴。」
「嗯嗯，」李玉花用衣袖抹凈臉上的淚水，接過來，有這些吃的，她給閨女做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