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冬景之死
冬景眼中充滿希冀的看著阮瀲,如今的阮瀲便是她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看在你待在瀟湘院這麼久的份上?你也好意思開口啊,你來瀟湘院本就是受了蔣姨娘指使,與夏雨一起監視我不是嗎?」阮瀲輕飄飄的一句話卻令冬景大驚失色,她這是知道自己和蔣姨娘的關係了!
聯想前後,冬景茅塞頓開。原來如此,阮瀲恐怕早就設了圈套等著自己去鑽。
難怪她總是賞賜自己,對自己做的事也是睜隻眼閉隻眼,以至於自己大意輕敵!
以為阮瀲被誣陷也無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而卻萬萬沒想到夏雨以及那些賞賜的首飾,害了自己。
冬景越想越慌,突然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來,她抬頭看著阮瀲柔和靜美的臉,吶吶的開口道:「你是不是也知曉夏雨也是和我同是蔣姨娘派來監視你的?」
阮瀲輕笑著點點頭,「不錯,蔣姨娘什麼心思,我還是猜得出的。」
她語氣有些嘲諷,看冬景的眼神也是古井無波,平靜的就像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冬景咽了口口水,打算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說服阮瀲出手救她,她知道阮瀲絕對有這能力。
思及此,冬景便對著阮瀲不停磕著響頭。
「小姐,您就向老夫人求情救奴婢一命罷,奴婢發誓以後一定會聽您的派遣。」
阮瀲聽罷,偏著頭看著她,微微一笑,「是啊,我的確可以向祖母求情,但是我憑什麼要救你呢?這樣叛主的奴婢,留著也是禍害。」
冬景只覺臉上火辣辣的疼痛,這是被阮瀲所言的侮辱。
阮瀲又繼續道:「平心而論,你在瀟湘院過得日子可是比在蔣姨娘手下過得輕鬆愜意?我對你又是如何?」
冬景愣了愣,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她低聲道:「二小姐待我比蔣姨娘好。奴婢在瀟湘院時,您不曾打罵過,是真把奴婢當人看,冬景感激不盡。」
「我對你這麼好,你怎麼恩將仇報呢?怎麼會背叛我呢?」阮瀲一字一句道,說的十分緩慢。話語里不知怎的還透露出一抹傷懷的感嘆來。
寂靜黑夜裡,她手中的燭台的燭光也微微搖曳著,一切分明是那麼的寧靜與美好。然而她臉上的冷然卻與這黑夜融為一體。
阮瀲越發淡定冬景越慌亂,她不敢直視阮瀲銳利的目光,索性垂著頭。
「冬景,你可知魚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你又想為蔣姨娘辦事卻又貪心我給的賞賜,」阮瀲低著頭,輕聲道:「貪心不足蛇吞象,所以這是你自取滅亡。」
「什麼?二小姐一早就開始警惕我了?」冬景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同時也是深感后怕。這種被人監視的感覺,著實不好受。
「你難道就不好奇蔣姨娘計謀失敗的原因?」阮瀲悠悠的開口說道:「是我故意和采月交談,我心知你貪婪,所以才故意說白玉作的原料。而夏雨那也是,若沒人挑撥,恐怕也不會成今日的局面。」
冬景目光滯了滯,她早就該猜出阮瀲賞賜她的動機不純,可惜她沉迷金銀中,現在大約已經為時已晚了。
若說不痛哭流涕那是假的,冬景懊悔不已,眼淚橫流,好不狼狽。
阮瀲驀地蹲下身來,她握著燭台的上微微往前遞了遞,照著冬景狼狽不堪的臉,輕聲道:「你可記得當初我第一次賞賜你,你曾答應過我的諾言?你說你會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冬景迷茫的抬起頭,轉瞬便用力的點點頭,她其實一點也不記得,但為了活命順著阮瀲的話,篤定的開口:「奴婢記得的,二小姐您救奴婢一命,從此以後奴婢這條賤命就是您的了!」
阮瀲湊近冬景身側,唇角微揚,分明是一如既往的淺淺笑意,此刻卻有一股濃烈的譏諷意味。她一字一句道:「我瀟湘院不需要牆頭草,亦不需吃裡扒外的人,我今日來,不過是來瞧瞧你最後一眼。」
她說:「也不枉你我主僕一場。」
說完這句話后,阮瀲並未多做停留,便起身離開,徒留冬景在原地神色慌亂又忐忑。前方等待她的,到底是什麼?
隨著木門再一次被關上,冬景面前又是一片漆黑,良久,木門又再一次被人打開,有兩個身材粗壯的婦人提著燈籠走了進來。
冬景驚恐的抬起頭,一見來人便失聲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幹什麼?當然是來送你上路的了!」其中一個身材稍微好大的婦人冷冷一笑,那燈籠照射出的詭異燈火,襯的她的面容越發猙獰。
「不,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冬景宛若得了失心瘋,雙臂在半空中胡亂的揮舞著,口中嚷嚷著。
「不想死?你搞砸了姨娘的事,還想活著?」另一個婦人陰陽怪氣的說道。
兩人相互交流了個眼神,高個子的婦人便衝上前來一把揪住冬景的胳膊,然後緊緊的卡著她的喉嚨,逼迫她張開嘴。
另一個婦人則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葯汁粗暴的往冬景嘴裡灌,冬景雖有心掙扎但抵不過婦人手力大,只能被迫喝著葯。
須臾,那婦人才鬆開手,看著冬景狼狽的趴在地上,用力的反嘔著,不屑一笑,「你就別做無用功了!等著死吧,姨娘放話了,饒你家人一命。」
說完兩人便結伴離開,冬景也止不住口吐黑血,不多時便氣息全無。
…………
冬景的死在阮府並未掀起多大的風波,索性就是個叛主的丫鬟。
松鶴院,老夫人吃罷晚膳,方嬤嬤說了這事,老夫人眼皮未眨,有些殃殃的開口:「蔣氏手段倒也乾脆利落。」
方嬤嬤並未做聲,只暗嘆老夫人看的通透。
「方嬤嬤,我前幾日還聽子林的意思,是想把蔣氏提為貴妾,你看她這樣的,能嗎?」
方嬤嬤偷偷瞧了眼老夫人的神色,這才笑著說:「老夫人,這府上不止蔣姨娘一個是侍妾,還是繼續觀察罷。」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老夫人慵懶的闔上雙眼。
瀟湘院里,采雪也是對阮瀲說起冬景之死,滿臉的解氣,「小姐,奴婢聽說那冬景是自個上弔死的,還說對不住二小姐。呸,真是噁心,死了還非得拉上小姐您,真是膈應人。」
采月在一旁聽了,「噗嗤」一笑,「明眼人都知道冬景死的不一般,你呀,就別管她那麼多了。」
「是啊,」采雪托著腮,「我聽小梅說,蔣姨娘厚待了冬景家人,還給了他們十兩安撫。蔣姨娘這是拿銀子補償冬景家人一條命呢。」
「人都死了,要銀子做什麼用呢?」采月嘆息一聲。
「她是咎由自取的,誰讓她背叛小姐,還陷害小姐,活該!」
阮瀲躺在美人榻上,看著醫書,聽著兩個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兀自陷入了沉思。
她這是與蔣姨娘撕破臉皮了,而依著蔣姨娘睚眥必報的性子,往後她勢必會採取更厲害的手段對付自己。
阮瀲並不怕,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說這世上死是每個人最怕的事,她已然是死過一次的人,故而便是沒有什麼可怕的了。
沒有什麼比死更可怕,而她經歷過生死,便是無所畏懼。這是她挑明了與蔣姨娘開戰的伊始,亦是她復仇之路反擊的開始!
長安城最大的酒樓臨江閣二樓雅房,有位身穿白袍的少年百無聊賴的把玩著手中的杯子,而他對面,一位身穿紅袍的男子悠悠的品著茶。
白衣少年驀地開口道:「栗洋,我聽聞你上次去了阮府老夫人的壽宴,怎麼樣,有沒有瞧見那阮二姑娘?」
紅衣男子正是栗洋,聞言有些懶洋洋的挑了挑眉,「唔」了一聲。
「怎麼樣?我聽說阮二姑娘的壽禮還出了問題,幸好她聰明,化解危機。」陸懷安提及阮瀲,現在那叫一個佩服。
原本她在靜安王府已經教他吃驚了,不曾想她不止這點本事,這少女身上有太多的未解之謎,一層又一層。
就好像你永遠也解不完所有的謎題,這種神秘感,教陸懷安心癢難耐,十分抓狂。
「這是秋天又不是春天,你怎麼還發起情來了?」栗洋毫不猶豫便嘲諷道。
「喂,你怎麼說話的!傅雲琛,你看他……哎?傅雲琛,你看什麼呢?」
窗旁,一身湛藍色錦袍的傅雲琛饒有興趣的看著下方,陸懷安湊近一看,奇怪的道:「咦,這不是莫承軒嗎?」
「莫承軒?」栗洋也來了興緻,湊過來看了看,給下評論,「長得莫過於此,我當多俊呢。」
傅雲琛目光沉了沉,眼底劃過一絲精光,突然挑唇一笑,「我聽說新來的小倌唱曲不錯?」
「欸?什麼意思?」陸懷安一臉茫然,不過看傅雲琛眼底那一閃而過的算計,也是揶揄一笑。
莫承軒是與幾個志同道合的好友一起來的臨江閣,臨江閣是長安城有名的銷金窟,是鼎鼎有名奢華之地。
尋常人家是沒得銀子來臨江閣的,來此大多是權貴之家或商賈。
莫承軒坐下后,向小二熟稔的報了菜名,身旁的男子便笑道:「怎麼莫兄愁眉苦臉的?」
莫承軒瞧了那人一眼,欲言又止,便重重嘆了口氣,有些莫名的煩躁,「罷了,沒事。」
「莫兄,若將我們當兄弟看便有事直說就好了,男子漢,何必吞吞吐吐?」
莫承軒有些遲疑,他搖了搖頭,自顧給自己倒了杯酒,苦澀一笑,「倘若我我遇上了個姑娘,可她對我愛答不理,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