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dw銀行組合貸款商貸九折的消息自然在第二天就傳遍了公積金中心，於是方夏初的櫃檯從之前的門可羅雀，瞬間變得車水馬龍，不論客戶有沒有dw銀行卡的，都要求組合貸款在方夏初這邊做。

周師傅看她忙得實在是分身乏術，忍不住勸道：「你這麼做下去不要累死的，金額太小的就別給優惠了，十幾萬而已，給個九折一點意義都沒有。」

方夏初趁著空閑時間抓緊喝水，不怎麼贊同道：「但是那些人就缺個十幾萬啊。一分錢難倒英雄漢，更何況是買房這種事，肯定還是要人人平等的。」

周師傅搖了搖頭，無奈地嘆了口氣，她從櫃檯里出來，幫著方夏初收拾材料，囑咐道：「你跟客戶算利率吧，材料我幫你收著。」

方夏初滿臉的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她抱著周師傅的腰用力晃了晃，撒嬌道：「謝謝你啊周師傅~你真是太好了！」

「……」周師傅假裝嫌棄地推她，「別嘴甜了，快乾活！」

黃茉莉一大早就帶著幾個客戶經理去海潤中心佔了位置擺攤，她把利率九折的展示板找了個最顯眼的位置放著，其他幾個銀行都忍不住過來圍觀了幾眼。

新區就那麼幾個樓盤，除了四大行和交行外，最有實力的股份制銀行當屬dw。六鱷相爭，幾乎新區大大小小的樓盤，不論幾期都能看到對方那幾張快看吐了的臉，來來回回就這麼幾個客戶經理，互相熟得在一間廁所拉屎都能遞紙。

交行的客戶經理頭頭是個年紀不大的帥哥，黃茉莉收過他的名片，名字特別文雅，叫蘇洛，黃茉莉接觸了幾次下來，發現這傢伙比外表看上去還要難纏，互相之間倒還生出了點惺惺相惜。

蘇洛端著咖啡過來打招呼，他個子不高，肌肉卻練得很好，襯衫的袖子挽起一點，露出線條漂亮的小臂：「你這個前哨擺得殺氣也太重了，讓我們這些九五折的怎麼辦？」

黃茉莉挑眉笑了下：「沒辦法，九五折的時候實在搶不過蘇經理你，我們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黃茉莉這句還真是大實話，交行在樓盤這邊向來財大氣粗，一旦進駐，連著辦卡機都會一塊兒挪過來。同是九五折時，因為客戶持有卡的問題，蘇洛在她手裡搶過無數牛毛，導致有一陣子黃茉莉看到對方的辦卡機就恨得牙癢，每天祈禱哪一天這破機器壞了能一了百了。

蘇洛露齒一笑，他是那種典型的青春大男孩的長相，笑起來特別陽光：「黃經理你也太謙虛了，這兒這麼多家銀行，誰嘴裡的肉你沒搶過？」

黃茉莉虛偽一笑，兩人面上和風煦日，心裡都非常默契地朝對方狠狠罵了聲：「呸！」

樓盤開盤第一日，永遠都是屠殺場，這個結論是黃茉莉多年總結下來的。像海潤這種大盤，三批預購內的客戶都是被40人大巴車拉進來，售樓中心門口又是敲鑼又是放炮，裡面的售樓小姐先生跟菜市場賣豬肉的真沒啥區別，此起彼伏的喊定聲，事先準備好的樓房號大字黑板報上被貼了一個又一個紅色售罄條。

黃茉莉的攤位前早就排起了長龍，除了已經有過貸款記錄的客戶，基本上只要是新房首貸都會優先選擇dw銀行。為了更加迅速地掌握客戶資源，黃茉莉和陳竹還擬定了先貸款后辦卡的服務計劃，直接為客戶一條龍服務，把必須提前先辦卡的程序都免了。

「黃師傅，已經突破1000萬了。」小馬按著計算器的手都在抖，有些激動道，「我們能提前完成任務了！」

黃茉莉抓著他腦袋往前轉：「好好看這排隊的人，你今晚想睡在樓盤上嗎？」

小馬趕忙搖頭。

黃茉莉不再理他，自己轉頭去幫客戶處理貸款材料。

一旁的客戶經理范晨似乎被客戶纏上了，被問了幾個問題都沒答上來，黃茉莉注意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上前干預。

「怎麼回事？」黃茉莉問道。

范晨一臉抓到救命稻草的表情：「黃經理，客戶問公積金貸款的業務問題，我不是很清楚。」

黃茉莉皺了皺眉，反問道：「你沒記方夏初那邊的電話嗎？」

范晨有些尷尬：「我以為用不著……」

黃茉莉的表情有些難看，她對著客戶歉意地笑了笑：「稍等一下，我幫您打電話聯繫。」

黃茉莉用自己的手機撥通了方夏初的座機，說明了情況，然後將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客戶。也不知道方夏初對對方說了什麼，客戶滿意地笑逐顏開，一個勁兒地說：「謝謝，謝謝，我現在就過來，現在就過來。」

客戶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黃茉莉，由衷讚美道：「dw的服務真的非常好，我們現在就去公積金中心找方經理辦貸款業務，謝謝你的推薦。」

黃茉莉客氣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之後又有不少客戶都問到了公積金貸款，黃茉莉無法，只能親自接下了這一塊客戶群，有些太細節的公積金攤還問題還是只能打電話給方夏初詢問。最後黃茉莉在電話里都忍不住自嘲道：「想不到公積金這一塊比我想的還複雜，你倒是摸得透徹。」

方夏初被表揚了明顯有些小得意，語調都揚了起來：「我可是很努力地去學了呢，舉一反三，大膽實踐！」

黃茉莉哼笑了下：「別太張揚了，這些客戶可都是我給你介紹的，一頓飯可少不了。」

方夏初立馬泄氣，無奈道：「黃大仙你這叫欺負人，一個月工資是我10倍還要敲我竹杠，你摸摸你胸口，還有沒有良心。」

「你這麼一說，我這良心還真摸不太著。」黃茉莉慢條斯理地懟她，「因為胸太大了。」

方夏初：「……」

分流了一部分客戶去公積金中心，黃茉莉這邊的攤子終於可以稍微鬆口氣，小馬的表情卻有些憂慮：「去公積金的那部分客戶，商貸業績算誰的呀？」

「什麼算誰的？」黃茉莉挑眉，「不都是個金的業績？」

「我意思是……」小馬尋找著措辭，「方夏初只是個外包員工，她的業務又不算績效，這部分商貸不就浪費了嗎？」

黃茉莉看了他一眼：「就算不算她績效，這錢也不會隨便給別人。她的勞動成果，難道還要給別人得去？」她掃了一圈客戶經理，冷淡道，「既然你們做貸款，就應該了解每一個貸款的意義和流程，公積金貸款已經在逐步成為主流貸款之一，你們居然連個聯繫方式都沒有，客戶經理是怎麼當的？」

范晨有些不服氣地嘀咕道：「誰知道要留個外包的聯繫方式啊……她都沒來過幾趟行里。」

黃茉莉盯著她冷笑道：「喲，你還看不起人家外包呢？」

范晨閉著嘴沒吭聲。

「剛才就是這個外包解決掉了你解決不了的麻煩，你說這話，」黃茉莉嘲諷道，「臉疼不疼啊？」

范晨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卻還真拿不出什麼話來反駁。

黃茉莉不再理她，對著小馬道：「回去重新做通訊錄，把方夏初的座機記錄進去，下次如果再有人不知道她號碼——」

黃茉莉這句話顯然是對著范晨說的：「我不介意幫她存手機里去。」

公積金下班后，方夏初又多待了半小時才把後台都錄入好，她將十幾個文件夾摞成一摞，彎腰在櫃檯里把高跟鞋換成了跑鞋。這一幕正巧被準備下班的陶主任看到，後者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櫃檯里不準放鞋的，說多少次了。」

方夏初吐了吐舌頭，做出一副非常誠懇的懺悔表情：「我錯了主任！我以後絕對不放櫃檯里！」

陶主任嘆了口氣，笑得有些無奈，揮了揮手：「你呀。」

方夏初將文件夾全部抱在懷裡，拿著包一溜煙地跑出了大廳。dw的新區支行離公積金中心差不多一個站的距離，為了不浪費時間，方夏初連公交都不願意等，她跑得氣喘吁吁，臉頰紅潤，門衛室的大爺看到她都笑著打招呼：「來啦。」

「我來啦！」方夏初笑著揮手，正巧看到有人進了電梯，趕忙喊道：「誒！等等我！」

原本要關上的電梯門又重新慢慢打開，喬深一臉冷漠地看著滿頭是汗的方夏初。

「喬、喬秘書……」方夏初邊喘氣邊打招呼。

喬深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方夏初被看得有些尷尬，她努力平復著呼吸，心裡默默催著電梯快點上升。

「我說。」喬深突然冷冷道，「別喘氣了。」

「……」沉默了一會兒，方夏初猛地打了個嗝。

喬深：「……」

方夏初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好意思啊……我沒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