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物是人非
「你這喜歡湊熱鬧的毛病還是改不掉嗎?黑風。」印月跳下假山,負手而立。
「好不容易逮到只大的,萬一你倆辦事不利給溜了怎好?這仙人的內丹可是比普通人魄強多了,何況此地離陰山如此之近,萬一那鍾離阜來攪和,我等三人合力定不會吃虧。」黑風說得胸有成竹,絲毫不把嗜鬯看在眼裡。
嗜鬯一聽此言,氣得差點想變成原形,衝上去咬死這個狂妄之徒,好歹也是飛升了的蛇仙,不給點顏色不知他的厲害!不過到底是強忍了下來,眼前的形勢對自己不利,得小心才是。
誰知,黑風竟看向嗜鬯進而挑釁:「怎麼?看你的眼神,是還想要反抗?勸你乖乖吐出內丹死得舒坦一些,等到我動手,可是要痛苦千倍萬倍的。」
「你!」忍不可忍則無需再忍!嗜鬯終是壓不下熊熊怒火,口中狠狠念訣,長袖伸開,數百條鱗蛇鑽出,嘶嘶吐著蛇信,如脫弦之箭沖向黑風,瞬間繞滿其全身,印月和木菁都不幫手,只是像個局外人一樣看好戲。
「就這伎倆嚇唬小孩嗎?」此話一落,只見鱗蛇全數被黑風吸入口中,他還像飽餐了一頓似的嚼著嘴,「用毒,你可得管我叫祖爺爺!」接著身後長杖飛出,凌空旋轉數圈,杖頂端的骷髏嘴裡散出濃濃綠煙,片刻就籠罩了整個院子。
嗜鬯愕然,看出了實力有所懸殊,他把竇扣推至身後,周身火光騰起,焚食著院內的毒氣。
幾番努力下,還是制不住骷髏嘴裡不停冒出的毒煙,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用這反噬自身的熾焰毒火,卻不想到底技不如人。
無奈只得先守不攻,嗜鬯施放法障把自己和竇扣阻隔在毒氣外,可心知這不是長久之計,黑風的毒無孔不入,自己的法障維持不了多久。
正當嗜鬯在腦中思索各種逃脫技法,誰知毒霧竟全數散去,莫名訝異之際,看到藍淵划空飛落,一束光劍朝毫無防備的黑風刺下,化為人形一把制住倒地的黑風,劍鋒直指天門。
黑風著實愣了好幾秒,結巴道:「你!你不,不是已經……」
此時在一旁看好戲的印月無法淡定了,藍淵怎會沒死!?
見局面已不在掌控內,印月看向木菁,示意她聯手,先救出黑風再說。
「母后,黑風只是為孩兒採集精魂而已,你又何必為難他呢?」一方院牆上幾塊紅磚有規則的移動,似奇門機關之術,隨後牆上打開一扇菱形大門,門內虛幻縹緲,從里走出一位錦衣少年,鞶帶束腰,玉冠束髮,眼神冷漠深邃,說這話時聽不出情感。
「屬下恭迎魔君。」木菁,印月伏身齊齊喊道,於書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迅速串聯起來,也不意外,不過畢竟有過不愉快的過往,還是低調些好,她退至木菁身後,低頭不語。
藍淵聞聲看去,又驚又喜,驚的是她從未在季忘臉上看過如此冷漠的表情,簡直和當年的祭晝一模一樣,喜的是他看起來並未有何損傷。
懸著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一大半了。
黑風趁藍淵恍神之際,閃身逃脫,退至季忘身側,行禮站定。
嗜鬯隱去法障,不經意間看到躲在他寬大衣袖下的竇扣淚水盈眶,顫聲嚶嚀:「季大哥……」
藍淵失魂地朝季忘走過去,見到他臉上露出一抹溫笑,她激動地摟他入懷,「跟娘走,遠離這一切是非。」
「母后,是他們殺了父君,您忘了?」季忘星目如劍看著嗜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孩兒可是要全數討回來的!」伸手撫上藍淵發梢,無人察覺從他袖中爬出一條透明線蟲,順著髮絲迅速地往上爬,鑽入藍淵耳內。
藍淵渾身一顫,鬆手愕然道:「你怎會……」漸漸失了聲音,身體偏倒過去。
季忘接住癱軟的母親,交給木菁攙扶住,轉身對印月下令道:「拿了此人內丹,速回魔宮。」
「是!」印月一得令,手中玉簫飛出,幾招快狠准朝嗜鬯攻去。嗜鬯推開竇扣,迅捷躲閃,遊刃有餘,卻不想自己放出的毒又全數給黑風吸了去,絲毫傷不到眼前之人。剛還在慶幸好不容易來了個幫手,眼下竟遭了暗算,此番拖延下去,自己終會精疲力竭。
陰月嗤鼻不屑,似乎不想再拖延時間,他化身合入玉簫,連人帯蕭變為一柄巨型白玉刀劈下,嗜鬯一驚,急念咒法,用盡全力化法障護在前,頓時光束四濺,法障不敵而炸裂,嗜鬯隨之吐血倒地,眼看大刀又繼續劈來,心知已無力抵擋,淡然閉眼相接,不料卻絲毫不覺疼痛,莫名睜開眼才發現竇扣擋在了自己身前,只見從她胸口飛出的光流形成一面彩雲盾把白玉大刀彈出數米之遠,竇扣也在這強烈的撞擊下暈了過去。
「丫頭!」
「小扣子!」
兩人同時喊出,季忘心中訝異萬分,不解剛才所見為何物,當初把小扣子撿回來的時候,看不出有何異常,難道她和母親一樣,隱藏身份?他示意印月停手,欲上前查看。
「魔君小心!」印月伸手攔住。
陰氣沉沉的空中突然灑下一片流華,瞬間凈化了四周濃稠的魔氣,使得院中變得煙雲氤氳,如幻如夢。鍾離阜立於鶴背,緩緩落地,依舊是那身素白袍子,卻掩蓋不住出塵的風華,彷彿除了那身單一的素色,其他華服罩在他身上都與其格格不入。
「那日巷中見你,知你應和魔界有所牽連,卻料想不到你是祭晝之子。」鍾離阜走下鶴背,負手於前。「在我陰山之周這般作惡,我是斷不會難袖手旁觀的。」
印月在季忘耳邊低語:「您父親就是死於他手,他是天界上神,陰山仙尊,掌控著天界命脈,實力在我之上。當年你母親都未能傷他分毫,今日這蛇仙的內丹怕是拿不了了,屬下三人合力恐怕也只是勉強周旋而已,即便弄個兩敗俱傷,我等定會護您周全。」
此刻黑風,印月皆護於身前,季忘不動生色,只是咬牙暗暗道:「總有一天我會把爹娘所受的苦全數付諸於你們身上。」
木菁把昏迷的藍淵交給於書嫻,一個飛身上前,攤開手掌,朝掌心吹出數千花瓣,飄落如雪,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旖旎桃粉,迷人心神。
仙人又如何?她就不信內心一點雜念都沒有,只要是入了她這蝕骨幻境,任何人都會露出心底最弱勢,最不為人知的一面,到時候就能輕而易舉受她擺弄。她得意輕笑,隨手給自己人設下了結界。
鍾離阜依舊面無表情,口中只是低喃了幾句,隨後一聲『破』字喊出,四周隨之恢復如常。
木菁大驚,如此輕而易舉就破除了她的陣法,簡直是給其他人看了笑話,落了話柄。正準備拿出武器,拼上一拼,卻被印月伸手攔下。
「鍾離阜,你身後的小姑娘,若再不救治,怕是會來不及。」印月胸有成竹,心想這些道貌岸然的仙人定不會見死不救。
季忘聞言一怔。
「凡人生死我無權插手。」鍾離阜不為所動,他心知如果眼前三人連手,自己雖不會敗,但也要耗上些時候。嗜鬯傷勢不重,只是這小姑娘定是會魂歸西去,此人表面看上去是凡人無誤,可封印在她體內的到底是什麼,也許只有那人知道了。
料想不到他會這麼說,印月暗叫不妙,誰知身後傳來季忘的聲音:「只要你肯救她,我答應你魔界之人從此不會再出現於落孤城。」
鍾離阜頗有深意地看著那被尊稱為魔君的少年,一雙眸子清澈如水,目光堅定不藏污垢,若是去仙門修道,定是俊才。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