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婆婆錯在不該罰英兒那麼重,竟為此要杖斃她,一條人命難道還比不上一隻死物嗎?
永玹略一沉吟道:「你把這事仔細說給我聽,那八音盒是怎麼丟的?」
她將事情前因後果說了遍。
聽完,他思忖道:「倘若不是這院子里的下人拿的,興許那八音盒還在你娘家。」
拂春有些錯愕,「可英兒說,我額娘他們看完后,她確實有把八音盒收回木盒子里。」
「但是離開前,她可有再檢査一諞,確認那八音盒還在裡頭?」永玹問道。
拂春連忙叫來英兒詢問。
英兒答道:「奴婢把東西收好后,離開前雖未再檢査,可那時在少爺的院子里,應該不會有人敢拿走那八音盒。」
不等永玹開口,拂春便吩咐道:「你即刻回去找找,說不得後來又有人拿出來看,而你沒發現。」
「是,奴婢這就過去找找。」害主子替她挨了頓打,英兒愧疚自責得趕緊回了趟大學士府。
進了大學士府,稟明了白佳氏,英兒來到常臨住的院子前,便聽見裡頭一陣耳熟的鳥鳴聲傳來。
她張著嘴,快步跑進屋裡,瞅見那隻他們遍尋不著的鎏金銅胎藍底琺琅八音盒就擱在桌子上,一隻白貓正抬著爪子,撓著那隻會轉動的琺琅鳥,常臨則站在一旁摸著貓兒。
「天哪,少爺,這八音盒怎麼會在這兒?!」
常臨抬頭望了她一眼,隨即便低下頭,繼續摸著貓的耳朵。
英兒急忙上前想要重走那隻八音盒,常臨卻拍開了她的手,瞋瞪著她,說了三個字,「毛毛的。」
英兒都要急壞了,清秀的圓臉緊緊皺著,「少爺,這八音盒不是這貓的,是先前福晉帶來的,為了這八音盒,福晉還挨了板子呢,您快讓奴婢帶回交差。」
她不知道少爺是怎麼拿到八音盒的,估摸著是那時福晉和三老爺到院子外頭去比試時,他們都出去瞧了,屋子裡沒人在,少爺興許是在那時出來,瞧見擱在桌上的木盒子,便自個兒打開來,拿走了八音盒,又走回了書房裡去。
見她似是想搶走那八音盒,常臨將那八音盒和白貓一塊抱在懷裡,走進自個兒的書房去,還把門板給緊緊關上,不讓她進來。
她急得拍著門板,「少爺,您不能這樣,求您快把那八音盒拿出來,讓奴婢帶回去。」
那扇雕花門板紋絲不動,她聽見書房裡繼續傳來那鳥鳴聲,急得團團轉。
一旁服侍常臨的侍婢見狀,給她出了個主意,「要不你去請夫人或是隨茵小姐過來,看看能不能勸得少爺把那八音盒交出來。」
「我這就去找夫人。」英兒匆忙的要去搬救兵,走到半路,恰好瞧見隨茵,她想起除了自家福晉外,少爺似乎還願意親近隨茵,遂說明事情的原委,想請她相幫。
聽完,隨茵並未答腔,只是提步走向常臨的院子。
英兒連忙跟在她後頭,見她進了屋裡,直接來到書房前,抬手輕敲了下門板,那宛如清霜般淡然的嗓音徐徐出聲--「常臨,是我,隨茵,開門。」
須臾,那緊閉的門板咿呀的開了,門后探出常臨的臉。
「我可以進去嗎?」隨茵抬手指向裡頭。
常臨眨了眨眼,回頭往自個兒的書房裡看了眼,便徑自走了回去,抱起在撓著鳥鳴八音盒的白貓,輕輕蹭了蹭他,見隨茵走過來,他像個得了新奇玩具的孩子,拿起那隻鳥鳴八音盒向她炫耀。
「會叫。」
隨茵輕點螓首,附和道:「嗯,它會叫。」她接著走到掛在牆面上,那幅他為拂春所畫的肖畫前,問道:「這是誰?」
常臨看了過去,叫了聲,「姊姊。」她作勢朝畫上的人輕拍兩下,常臨有些生氣的走過去,一把推開她,護在畫前。「不許打姊姊。」
她指著他拿在手上的八音盒,再比著牆上的拂春肖畫,放緩了語調,一字一字慢慢對他說道:「拂春因為丟弄這八音盒,挨了打,讓英兒帶回去還給她可好?」
他睜著雙眼,呆愣的看著她。
隨茵極有耐性的比著那八音盒,再指向牆上的拂春畫像,接著再做出拍打的手勢,如此重複了幾遍。
半晌后,常臨似是看懂了,愣愣的問道:「壞人打姊姊?」
隨茵點點頭。
他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八音盒,須臾后遞到她面前,吐出了幾個字,「叫壞人不打姊姊。」
隨茵接過八音盒,頷首道:「不打。」隨即她轉身走出書房,將八音盒遞給英兒。
英兒如獲至寶的接過,迭聲道謝,「多謝隨茵小姐、多謝隨茵小姐。」
「快送回去吧,順道轉告你家福晉,往後重要的物品別再隨便拿出來炫耀。」
英兒答應了聲,趕緊帶著那隻八音盒回了王府。
回到王府,英兒將事情的經過說了遍,接著紅著眼圈、雙膝跑下,自責地道:「都是奴婢不好,回來前沒再仔細檢査一諞,不知那鳥鳴八音盒被少爺給里走,招惹出了這些事,還讓福晉替奴婢受罰。」
折騰了大半天,發現這一切全是常臨搞出來的,拂春一時間也不知該怪誰,「算了,找回來就好,以後做事小心些就是。」
見主子沒有責怪她,英兒心中感戚激,暗自決定以後要盡心的服侍主子。
「這次多虧了隨茵小姐,否則奴婢還不知該怎麼讓少爺把這八音盒還回來呢。」不過隨茵小姐讓她轉告主子的話,她沒膽子說。
「改天回去我再謝謝她。」拂春有些歉疚地望向永玹,「這次的事,連累院里的那些下人都挨了打,我想給他們些補償,你看可好?」
「你想補償他們是可以,不過這些人不能再留下來。」
「為什麼?」她納悶的間。
「吃裡扒外的下人用不得。」
「你這是什麼意思?」
「額娘是如何得知我尋來這隻八音盒要送她的事?」永玹提示道。
「你是說,是咱們院子里的下人去同額娘說的?」拂春有些難以置信。
先前不知道就罷了,如今既然知曉有人將他院子里的動靜向額娘稟告,不管是誰,那些下人他一個都不會再留,且對於額娘竟把手伸到他這兒來,他心裡也很不悅。
「晚點我再親自挑選幾個下人過來。」
「那我把這鳥鳴八音盒送去額娘那兒。」為了這東西,害她挨了頓板子,她現下越看這東西越礙眼,只想著早早送走。
「明日再送過去吧。」額娘現在八成還在氣頭上,她這時過去,免不了要挨冷臉。
這整件事孰是孰非,也很難說個明白了,此事拂春雖有過失,但倘若額娘沒把手伸到他這兒,那麼今兒個也就不會鬧出這些事來。
翌日,拂春帶著那隻鎏金銅胎琺琅八音盒去向巴顏氏請安,巴顏氏卻不見她。在巴顏氏身邊伺候的婆子滿臉擔憂的說道:「昨日王爺走後,太福晉便把自個兒關在房裡,昨兒個晚膳和今天早膳都沒吃,太福晉的身子骨本就不太好,如今又不肯進食,奴婢委實擔心太福晉的身子會受不了。」
拂春詫異地問道:「太福晉為何不吃飯?」
「怕是王爺昨日那些話,傷到太福晉的心了。」
「要不我進去勸勸她。」拂春讓那婆子領她到巴顏氏的寢房。
婆子略一猶豫,才領著她過去,進了宿房,婆子走到床榻旁,對著躺在榻上的主子說道:「太福晉,福晉來看您了。」
巴顏氏怒道:「我不是說了不見她,讓她滾!」
這事說來是因為常臨將八音盒拿走而引起的,錯在於她,拂春上前好聲好氣地說道:「額娘,那鳥鳴八音盒已經找回來了,我給您送來了。」
巴顏氏坐起身,朝她咒罵道:「我不希罕了!拿回去!你這賤人,枉我這段日子對你一再容忍,你卻在我兒子面前挑撥是非,離間我們母子的感情,我真想剖開你的心腸看看是不是黑的!」
拂春忍著脾氣解釋道:「這件事是陰錯陽差,我不是故意弄丟八音盒的。」
「你還擺著那張無辜的嘴臉想矇騙誰!自打你嫁進來后,就沒一日安分,處處挑唆我與永玹的母子情,如今永玹被你蒙蔽,你很得意是不是?」巴顏氏怨毒的目光狠瞪著她。
「我沒有挑撥您和永玹.」事實上是她容不下她,再三刁難挑剔她,她才是一再容忍的那個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