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我怎麼不攔，她自個兒要起來。」顧明瑞很委屈，「我都要去罵二嬸了，她非說忍著點兒，就洗一次衣服。」

「這孩子倒是懂事。」顧應全道，「哎，二弟妹也太不像話了，娘的衣服就不能等一等，哪能大半夜的叫人起來，還好爹說她了，不然我也得去說。」

顧春芽湊到楊氏耳邊說了幾句，楊氏撲哧笑起來，這兒媳婦果然是個潑辣的，自己沒有看錯人。

李氏被顧老爺子罵，同徐氏哭訴，「眼見公爹罵我，姨母也不說句話，我這是為姨母呢，哎，沒想到這方家的一肚子壞水，這下可好，公爹又更厭棄我了。」

也不是一天兩天討厭她了，徐氏道，「我是高看你了，一個小姑娘也弄不定，她問你怎麼洗，你就告訴她，這不就結了，這倒好，跑來敲我的門！大清早的沒得睡，你倒還來怪我？」

李氏閉了嘴，她也是困，懶得搭話，誰想到方茹就直接去找了二老。

「我早說這姑娘不能要，看這心機多深！」徐氏呸了一聲，「同她那娘一般，那日走了還當去尋死，倒活得好好的，這下沒臉沒皮的還要嫁人了！」

「可不是么，臉上笑眯眯說好，起來洗衣服，回頭就不給人睡，我瞧著她同四弟妹倒有得一比了，家裡供著這兩個，還能叫人活？」李氏倒苦水，那金如意不太做事了，其他幾個兒媳婦自然手頭的活就多了點。

徐氏眯了眯眼睛，「來日方長那！」

李氏便又笑起來，「倒也是，可就看姨母的了。」

二人正說著話，外頭兒子媳婦，孫子孫女都進來請安了，顧老爺子剛才去瞧了瞧楊谷祥，問他睡的好不好，也是這會兒才回。

這第一日，孫子成婚，是要同孫媳婦來認一認嫁人並且敬茶的。

方家本就在隔壁，倒是沒有不認識的人，只是這敬茶的時候，方茹跪在蒲團上，朝徐氏端上一杯茶的時候，徐氏瞧了她好一會兒才伸手接過來。

方茹這一天收了好幾個紅包，正式成為了顧家的一份子。

隨後，便是柳氏要嫁人的日子。

柳氏的母親，大哥，還一個妹妹一直留在家中，有人扶持，這婚事也進行得順利，當日嫁出去，是唐達前來迎娶，等到幾日後，二人方才又住回來。

唐達自己也有一處獨立的小院，只是比方家的還小些，若是只他們夫婦二人，那是足夠的，然而加上方景，方安就會顯得擁擠，所以二人也商量好，等到方景大了，娶妻了，他們便又回唐達那裡住。

當然，若是方景此後前途無量，去了別處，自是不用再擔心這些。

近段時間，方茹時常會去看柳氏，每天不一定，三天必是要去。

這日又同顧冬兒姐妹倆來方家。

柳氏正在洗衣服，見到她來了，嗔道，「咋又來，倒是不怕別人說閑話，我這好好的，你總是來看做什麼？」

「我不來，就是婆婆都要叫著來，說唐大叔每日要去擺攤，娘一個人收拾家裡，勞累得很。」方茹拎著一籠包子，「才蒸好的，娘快嘗嘗，放了好多餡兒呢。」

柳氏皺眉道，「來就好了，還帶啥包子呀。」

顧春芽笑道，「大嬸，這是大哥自個兒掏錢做的，可沒花家裡的，沒人說閑話。」

既然是女婿的一片心意，柳氏就不說了，擦了擦手笑道，「下回別叫他做了，平日里也忙，還單做這些，不得累壞了？」

「累啥呢，給岳母吃，不知道多賣力。」方茹笑，「要不我攔著，還想天天做給你們吃呢！」又往裡頭看，「小景，小安呢？今兒不是休息么？」

「小景同小安去秦夫子家裡了。秦夫子很喜歡小景，叫了他去吃飯，聽說還有個弟弟，也叫帶著一起去。」

方茹高興道，「秦夫子那麼看重小景，肯定會好好教導的。」

柳氏的手頓了頓，「今兒小景說小安也不小了，我捉摸要是秦夫子看得上，小安是不是也讓他去跟著秦夫子念書？」

「那當然最好了。」

「可是」柳氏欲言又止。

雖說秦夫子教得好，可學費也比其他夫子高一些。上回方茹嫁人，她給的嫁妝不少，家裡可沒剩多少錢了。要是又供小安去念書，可怕會過得太拮据，而且她才嫁人，就要唐達為自己的孩子付出，她也有點說不出口。

方茹瞧出來了。笑道，「小安要去念書，就用我那些嫁妝罷。」

「混說什麼呢！」柳氏大驚，這顧家兩個姑娘都還在呢，嫁妝帶出去就是女兒的，豈有能給娘家人的說法？

方茹笑了笑。「娘，我也會做針線活的，到時候同張大娘接一些。雖說比不上您，總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也能補貼夫家的。」

若是旁人，也許顧春芽會覺得方茹太巴娘家，可是她那樣坦率。就當著她們的面說，一點不隱藏。她又覺得方茹真實的可愛。

柳氏忙道，「快別說了，也是我多嘴，小安的事兒反正沒定下來。」

顧冬兒怕柳氏尷尬，笑道，「小安如今也是我們的弟弟，咱們也一樣關心的。」

「你們都是好姑娘，不過別聽茹兒瞎說，將來你們兩個嫁出去了，輕易也別亂動嫁妝的錢，曉得不？以後遇到的事兒可不定的。」

姐妹倆就點了點頭。

顧春芽這時說道，「大嬸，要不您閑著的時候，做些腌菜，到時候就叫唐大叔擺攤的時候一起賣。」

這腌菜的事，此前楊氏同她提了一提，只是沒有細談，柳氏聽顧春芽又說起，便問道，「你們家真不做腌菜賣了？那麼好賣的。」

「大嬸您知道我們家奶，就算好賣，到時候真賺了大錢，全部都得交上去，如今大嫂嫁過來了，那腌菜若是還放在家裡賣，奶准得叫茹姐也幫著一起腌，咱倖幸苦苦做那麼多，還不是什麼錢都沒有，最多一個月再添五十文。」

柳氏聽了嘆口氣，「這倒也是。」

「所以大嬸來做罷，咱得空也幫著一起，大嬸您看怎麼樣？奶的手總不能伸到你們家來的。」

方茹一聽，忙道，「好啊，這法子好，咱做了就交給唐大叔賣，到時候就不愁小安念書的錢了，以後明益要念書，這錢咱自己也有，不用去求著爺爺跟奶。」

柳氏猶豫了兩下，「可這要是被發現」

「不會的，鎮上賣腌菜的多著呢，又不是就咱一家，我再把腌菜改進改進，准比之前腌得還好吃，他們也沒啥好說的了，再說，大嬸您手藝不是本來就不錯么……對了！」顧春芽眼睛一亮，「大嬸還可以賣賣點心，我就覺得大嬸做得棗糕比外頭那些鋪子的都好吃。」

「是啊，大嬸做得點心是好吃！」顧冬兒也點頭。

方茹勸道，「娘就聽了罷，我覺得挺好，反正那庫房還在租著，沒到期，如今我搬出來了，院子里雜七雜八的都放我房裡，地方騰出來，正好做這些。」

柳氏也被說得有些心動。

她雖然接綉活也能賺錢，可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這眼睛有時候得花，常常刺到手上，再有，這活兒也不是常常有的，不太穩定。

「要不我同你唐大叔再商量商量？」

「唐大叔准同意，反正也是擺攤賣東西么，賣什麼不是一樣？就是做腌菜的事，那得保密。」方茹看了看姐妹倆，「可不能說是春芽教的。」

柳氏道，「這我曉得。」

顧春芽笑道，「啥教不教的，我倒要大嬸叫我做點心呢。」

三人說話間，幫柳氏做了會兒活，便又回去了。

柳氏自去同唐達商量。

過了幾日，顧春芽便去同柳氏講腌菜的事。

只是這會兒已經是冬天，什麼春菜，豇豆早就沒有了，只能腌些旁的，比如蘿蔔。白菜等等，雖然種類少，但味道調好了，一樣好吃。

幾個人一起動手，腌了好幾十罈子，神不知鬼不覺，顧家除了大房幾人外絲毫不知，反正兩家結親后，她們常去玩，徐氏雖然嘴裡嘀咕。但她們手上家務活都做好了，也沒什麼可說。

這日顧春芽在房裡看顧冬兒同方茹繡花，就見楊氏走了進來。

「春芽你去一下鋪子。」

顧春芽只當是鋪子忙。叫她搭把手，誰讓她做包子的手藝好呢，也沒有多想，就跑了出去。

結果到了那裡，才發現竟是傅琅來了。

「春芽。衛大夫愛吃你腌的鹹菜呢，快去給他們腌幾壇。」顧應全笑眯眯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