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顧春芽傻了,「去他們那兒?」
傅琅一笑,「上回你說好要給腌一壇的,許是忘了,我只好親自來請。」
真真是個變態!
顧春芽拂袖道。「這時節沒有春菜了,也沒有豇豆,腌不了!」
「沒關係。蘿蔔,白菜也行,都給你買好了,要什麼香料,只管說。」傅琅好似老鷹看小雞。
顧春芽嘴角直抽抽。真沒想到他竟會來這一出。
「我忙,下回再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顧應全發話了。「你忙啥,還不是在屋裡看她們綉東西那?快同小少爺去一趟,衛大夫愛吃,你怎好不做?可別忘了,你的命是誰救的。」
顧春芽扶額。
「快去罷,趁著天還早,晚上就看不清了,給衛大夫做得好吃一點,知道不?」顧應全催促她。
要是再不去,神馬沒良心,忘恩負義的帽子都得往她頭上戴,顧春芽呻吟一聲,只好跟著傅琅走了。
因為她知道,就算她說不是衛大夫要她做的,顧應全也會叫她去,誰讓那會兒衛家經常派人來買呢,如今他們家不賣腌菜了,給衛大夫做幾壇也是應該的。
救命之恩大過天那!
走在路上,顧春芽就在想著對策,是不是再去衛大夫面前告一狀。
傅琅背後像是長了眼睛,回頭道,「我同舅父說過的,請你過來腌幾壇菜,他知道我愛吃,並沒有反對。」
「你這是請嗎?」顧春芽怒目相對。
「自然,我這不是親自來了嗎,你要錢,我也可以給。」
說得好像有道理,可這種語氣中的傲慢,好似誰都可以差遣的樣子,顧春芽看不慣,她呸了一聲,暗自道,一會兒一定給他「好好」腌,就跟上回倒茶一般,叫他吃得吐出來!
傅琅看著她的表情,揚起嘴角道,「其實我舅父還是挺喜歡吃的,腌好了,我一定孝敬他,你不要腌的太辣。」
顧春芽無語了。
來到方家,看著院子里滿竹筐的蘿蔔白菜青菜,她忍不住道,「你就那麼閑么,非得要來惹我?」
「嗯,是很閑。」他目光越過圍牆,頓了會兒,又落回她身上,「快動手罷,還趕著過年吃呢。」
顧春芽不肯做,氣憤得坐在凳子上。
衛大夫這會兒出來了,見到她在,說道,「琅兒說請你來,我當玩笑話,你倒真來了,也別理他。」
衛大夫這麼說,她倒是不好意思馬上走。
「要是大夫您愛吃,我準保給您腌。」
衛大夫笑了,「你那些腌菜確實好吃,只是沒想到卻不賣了,我也覺得可惜。」
聽他的意思,那就是愛吃了,顧春芽心裡是尊敬衛大夫的,立時就動起手來,「那我就腌幾壇罷,衛大夫,這是給您吃的。」意思是她不想給傅琅吃。
看著自己侄兒瞬間沉下來的臉,衛大夫謝道,「那就麻煩你了,昌平,你留這兒,春芽要啥,給她買來,一會兒再親自送回去。」
王昌平應了。
傅琅給衛大夫叫去了裡屋,不曉得是不是被訓了。
見不到他,顧春芽心情才又好起來,可是,這隔三差五的,他總要來惹事,也不是個辦法,總得有個對策才行。
「王大叔,你們家少爺是打算一直住在衛大夫府上了嗎?」她試探的問王昌平。
王昌平摸摸鼻子,有點兒不曉得怎麼答。
只是很普通的一個問題,卻這樣猶豫,難道是有什麼隱情?顧春芽微微擰了擰眉,笑道,「我是瞧著他好像很空,又不去念書啥的,覺得奇怪。」
「念書么,少爺自然念過的,都念了好幾年了,早就考上了秀才。」王昌平不由自主,話裡帶了幾分驕傲。
居然還是個秀才,真看不出來!
「那他怎麼還會武功的?」顧春芽又問。
王昌平一愣,「你咋知道?」
「這個」顧春芽撓撓頭,「有回見他打人,喏,就是那次我同姐姐來見衛大夫,看到他用樹枝打的,好像是那人偷吃了他的東西。」
這事兒王昌平自然也知道,胡八的妹妹吃了小少爺面里的肉丸,胡八被他直接打跑了,老爺為此還教訓過小少爺,說他要以德服人,不要動不動就使用武力。
王昌平道,「小少爺在家中時,曾經跟一位師傅學過些許武功。」
些許?那可是能把巡撫都刺傷的武功,教他的師傅肯定是位超級高手,這世界是有武林門派的么?還是什麼退役將軍?
顧春芽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你們小少爺真是文武雙全,想來家中必也是殷實的,我猜猜。是不是湘南來的?」
王昌平驚訝得露出「你怎麼知道」的表情,但是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說起來,衛大夫也真夠神秘的,到現在鎮上的人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妻兒,也不知從哪裡來,他醫術這樣高明,怎會來桐平鎮這種小地方?
怎麼也該去蘇縣才對!
想到傅琅去刺殺朝廷命官,偏又是衛大夫救回了那巡撫的命,二人身上的謎團就更加多了。
顧春芽腌完了三壇。準備走,王昌平說道,「要不再多腌幾壇辣的罷。小少爺真是很喜歡吃的,對他的胃口,麻煩小姑娘了,旁的地方實在買不到好的,哎。小少爺吃東西可挑」
有了腌菜,他是輕鬆多了,不然真是跑斷了腿,要找一家又辣又好吃的菜不容易。
得他拜託,顧春芽也不好拒絕,便又腌了兩壇方才回去。
卻說那司徒公子娶了妻子還是不定心。這日派了上回那婦人來顧家,同李氏相商,說要討顧夏荷為妾。
李氏哪裡想過叫自己女兒做人妾室的。當即大發雷霆,那婦人好說歹說,方才心靜下來。
「說是妾室,也一樣用花轎抬進去的,其實是叫貴妾。比一般的姨娘有臉面多了,李大妹子。不是我說,這鎮上多少姑娘要進司徒家的門呢,你是知道的,但司徒公子只看上了你們家的夏荷!」
「看上了怎麼不娶?騙誰呢!」李氏憤憤道。
「司徒公子也沒辦法么。」婦人壓低聲音道,「父母之命啊,你以為他想?司徒公子對夏荷那是日思夜想,要不是司徒夫人不準,早就娶了當少奶奶了。如今雖說已經有娘子,可女人家不就圖個男人寵么,你家夏荷嫁進去,有司徒公子疼愛,那正室算什麼?我跟你講,」她聲音越來越低,「司徒夫人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將來不在了,那正室,司徒公子本就不喜歡,碰都不碰的,還不是會把你們家夏荷扶正了。」
「你說的是真的?」李氏眼睛一亮。
這踏破鐵鞋尋覓,鎮上也沒有比司徒家更富貴的人家了,要將來真能扶正,就是現在做個姨娘倒也不委屈。
「不過,這司徒老爺會肯?」她心想,司徒夫人都不肯,就是將來不行了,那還有個老爺呢。
婦人道,「那司徒老爺遠在京城的,再說,他最疼這個兒子,哪有不願意的,還不是司徒夫人不準。」
說到司徒老爺,李氏大著膽子問,「其實咱一直有個問題想不明白哩,那司徒老爺在京城的,咋司徒公子一直在咱鎮上?」
他們鎮上的人只知道司徒家有權有勢,可這家裡到底什麼情況,並不太清楚,婦人眼睛轉了轉,笑起來,「司徒老爺子一番苦心呀,怕司徒公子在京城太嬌生慣養,再有,司徒夫人不喜歡京城的氣候,這才常年住在此地,將來還不是要回京城的,李大妹子,到時候你們家就一起跟過去,做京城大戶了呀!」
一席話說得李氏滿是憧憬。
不過她還是有點腦子的,在婦人走後,就去找她在藥房做事的表親,讓著打聽一下司徒家的情況。
過不了幾天,那表親說司徒夫人最近果然常派人去寶林藥鋪抓藥,她便對那婦人的話又信了幾分。
下午就去上房跟徐氏說話。
徐氏起先也不看好,李氏就拿婦人的說辭來勸,徐氏便也肯了。
「怕老頭子不會答應。」徐氏最後道,「你知道你公公,要面子,孫女兒給人去做妾,他到時候都不好意思去同人下棋了!」
「面子值幾個錢那,他們嘴上笑話,肚子里不知道多嫉妒!姨母,要以後夏荷被扶正了,那也是堂堂正正的少奶奶,他們司徒家多厲害,鎮上每天都有人去求著辦事的,就是知縣大人都會送節禮給司徒夫人那,你說這樣的人家,他們不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