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顧應全想了想，「那你去同柳妹子說一聲，咱沒有那個意思。好叫她放心。」

楊氏聽了忍不住想笑，「哪有這樣的。人家可不是著急上門想同咱們結親，沒有這麼去說的道理。」

「我不是那個意思。」顧應全撓頭。

楊氏看看他，想了下說道，「我也沒別的，只想叫你去試探試探，要是婆婆真有那個心，咱們可說好了，一定不能同意。」

顧應全遲疑會兒，點了點頭，「好，那我去娘那裡看看。」

眼見他走了，顧春芽搖搖頭道，「只怕爹也套不出啥，反而被奶套了。」

楊氏一戳她腦袋，「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還拿你爹取笑那？」

「難道娘不覺得？」

楊氏嘆口氣，「也不能怎麼辦，到底我總不能去你奶那裡，也只有你爹去合適，先看看再說罷。你講的有道理，咱不能直接就去提周家的事，萬一你奶不承認，也是白說了，咱還會被她罵呢。」

「可不是么，就等爹回來。」

結果跟顧春芽猜的一樣，徐氏啥都沒透露，就只說周家的姑娘不錯，別的一概不提。

眼瞅著又過了幾日，徐氏倒與顧老爺子主動說周彩雲了。

「上回你也見過的，我瞧著很好，哪裡比方家那丫頭差？要說家境，雖然不富裕，但到底父母雙全，不比那柳氏一個人帶孩子的好？家裡也就一個女兒，最後都是一條心的。」

顧老爺子恍然大悟，「原來那日是芩兒故意帶來讓我瞧的？」

「芩兒也是好心，讓咱們多些選擇，咱們到底是長輩，孩子的事情要多放點心，老大，老大媳婦見過的人能有咱們多？總有選不好的時候。」

顧老爺子搖搖頭，「不行，我都答應老大了。」

徐氏便說道，「那方家娘子的事呢？」

顧老爺子沉默了。

他還真的去打聽過，原來柳氏確實同幾個男的有些不清不楚，還有男的找到她家裡去，不過真要有人瞧見她做什麼齷齪事，旁的人也不能確認，但名聲到底有些不太好。

可因為這個就反悔，老大跟老大媳婦只怕會過不去。

見他這表情，徐氏嘆一聲，「也罷，別說我這做奶的不體貼，都說方家好，那就請他們過來吃頓飯，我知道你也喜歡那幾個孩子，不過大了之後就沒怎麼來家了，反倒是大房那幾個經常去，既然要談到結親，兩家總要見一見罷？」

「也好。」顧老爺子同意了。

消息傳達下去的時候，大房的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到底是要提親的前奏還是有別的什麼？

楊氏便去跟柳氏說，「公爹跟婆婆叫你們來吃個飯。」

柳氏愣了愣。

「說做鄰居多年了，最近咱鋪子生意也漸漸好了，你們家小錦還教咱們明益，春芽寫字，公爹看到了明瑞的字，不知道多高興。」

這就要請他們吃飯？柳氏覺得奇怪，不過還是笑著道，「咱們一定來。」

楊氏欲言又止，終於還是沒有講別的，因為她也不太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等她走了，方茹上來道，「顧家老奶會請咱們吃飯，肯定不安好心！」

柳氏瞪她一眼，「別胡說八道，這話能叫人聽了去？你以後可是要嫁去他們家的人，咱們雖然沒有明著說，娘也是喜歡明瑞這孩子的，他們的奶就是你的奶，這潑辣勁兒去了他們家可要收一收。」

方茹哼了聲道，「我去了也那樣，可不能叫他們奶欺負，娘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奶都做了些啥。」

柳氏扶額，「我跟你講，也就你大叔大嬸能要了你做媳婦，別家的不敢要。」

方景，方安都聽得笑起來。

方茹紅了臉，「娘就這樣埋汰你女兒呢？」

「我能不知道你脾氣？在家裡倒是好，嫁去了別人家可不一樣，你總不能說話做事還大大咧咧的，到時候被人說，我也幫不了你。」

聽柳氏說教，方茹道，「我在家哪樣事情做不好，在家裡能行，去別的地方也一樣。要是講道理我自然服氣，不講道理，胡亂說我，我也不要娘幫，若是將來的相公到時候也不護著我，我就回了娘家，再不去了。」

柳氏瞪大了眼睛，「你這孩子真真是」

「難道娘還要我忍著不成？」方茹豎起眉。

「女人成了親，沒個相公可不好過，你難道沒見到娘這些年如何過的？更何況，你這意思，不順心還得和離？」

方茹輕嘆一聲，握住柳氏的手，「娘不好過是因為咱爹太好了，娘才會如此，所以我只看將來的相公好不好。」

聽了這話，柳氏的眼睛紅了，女兒大了，早已有自己的主意，其實她對方茹哪裡有不放心呢，自從相公去世之後，女兒那麼大一點就承擔起了家裡的責任，這樣堅韌的品性已經是極其難求，只是世間坎坷非常人所能揣測，她希望女兒能屈能伸，能順利的，平平安安的度過一生。

顧家雖然有好些不如意的地方，可兩家之間的情誼匪淺，尤其是她同楊氏之間，加上顧明瑞也是個不錯的少年，柳氏才願意接受這門親事。

但徐氏卻不是一個好相與的，所以柳氏才會特別提醒方茹。

「好罷，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法子，但你以後嫁人，上頭有公公婆婆，身邊有相公，好些事不用你著急出頭，可知道？」

方茹點點頭，「我知道了，娘。」

到了第二日，方家四人便去了顧家。

徐氏叫著幾個兒媳婦買了好些的菜，看起來還真像是要盛情款待一番。

方茹見過徐氏之後，顧春芽就拉著她去自個兒的屋子，看了眼，稱讚道，「今兒茹姐打扮的真漂亮！」

「是啊，比那花兒還美呢。」顧冬兒也來了。

方茹笑道，「別跟我嘴甜了，我倒是奇怪，真是你們奶要請咱們吃飯的？我昨個兒看大嬸好像有些擔心呢，但又沒說啥。」

「確實是奶要請的，所以茹姐你今天小心點兒，沒事就跟咱們在一起，不要叫奶找到你錯處，她死精，死精的。」

方茹皺起眉，「看來你們奶很不喜歡我呀。」

顧春芽這才發現說漏了嘴，忙道，「可是咱們都喜歡你，茹姐，你別放在心裡，咱們奶，你不是不知道的，她喜歡的本來也就沒幾個。」

方茹就笑了，捏捏她的臉。

三個人一直待在顧老爺子回來，這才去了上房吃飯。

一頓飯倒是吃得不算差，氣氛也還可以。

顧老爺子笑容可掬，不時的稱讚柳氏，說她家裡幾個孩子養得好，個個都大方得體。

柳氏也忙謙虛幾句，誇顧家的孩子。

不知不覺就到了尾聲。

大房幾個人心裡都鬆了口氣，看情形，顧老爺子並沒有反對的意思，而徐氏也像是退後了一步，一點兒沒有找茬。

然而，就在這時候，家裡來了一個人。

還是一個媒人。

屋裡的人都有些發愣。

「甄大姐，你咋來了？」李氏頭一個開口說話，目光往眾人身上一掃道，「該不是要給哪個說親罷？」

這甄氏三十來歲的年紀，穿一身花布衫，臉頰抹了點兒紅，頭上戴一朵花，十足的媒婆相，那笑容也是專業的很，只見她捏著手巾走進來，笑眯眯道，「你們這會兒在吃飯呀，我本是來找柳大妹子的，結果撲了個空，就想來問問去哪兒了，誰曉得竟在這裡吃飯。」

「找柳大姐呀？」李氏笑著看看柳氏，「可是有啥好事那？」

甄氏掩嘴一笑，「可不是，就是有好事兒呢。」

這甄氏是媒婆，柳氏只當她是來給方茹說親的，忙道，「甄大姐有話等咱回去了再說罷。」方茹樣貌好，人又能幹，要結親的人不是沒有，她不想甄氏在此說出來造成兩家的誤會。

「哎喲，既然是好事咋不說來聽聽，咱們也能幫著高興高興，不是？」李氏不讓甄氏走，「來，來，甄大姐坐。咱們兩家難得在一起吃飯的，你倒也來得是時候，快說說，什麼好事那？難道是給茹姐兒找了個好夫婿？」

兩家什麼心思，李氏豈會不知道，偏說這樣的話，叫人尷尬。

顧春芽皺了皺眉，看楊氏，楊氏也是沉下了臉，再反觀徐氏。她倒是很淡定，一句話也不說。

甄氏笑道，「茹姐兒是好。要說親的人不少咧，可今兒來，卻是為柳大妹子的大好事！」

一屋子的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