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讓座風波

趙日天打完電話，看看錶時間還早，打算四處繞一下，這時一個和尚攔住了他「阿彌陀佛，這位施主，貧僧看你與佛有緣，正好貧僧缺一個世俗弟子，你可願意拜貧僧為師啊。」

趙日天眼神由上打量到下，這個和尚長得慈眉善目，一席麻布僧袍，脖子上戴著一串佛珠，趙日天屬於無信仰人士，對佛教的了解僅在於那一句阿彌陀佛上，如果是修佛之人，定會一眼看出這佛珠乃天意菩提子製作而成，並且佛珠共有108顆，代表圓滿之意。佛珠的拿和戴也有講究，普通僧人是沒有資格佩戴佛珠的，只能拿在手裡念經時候使用，只有一定修行的高僧或一定地位的僧人才可以佩戴，單憑這個把佛珠戴在脖子上這一點，明眼人一定脫口第一個詞是大師。然而趙日天卻這樣道：「老頭，別裝了，整的跟真的一樣，是不是想要化緣啊，這幾天小爺諸事不順，已經沒什麼錢給你了，我這裡就剩8塊錢了，給你5塊錢，我呢留3塊錢坐公交車回學校。」真不知道應該說趙日天天真呢還是傻，有大腿都不知道抱，單單脖子里的那串佛珠都是無價之寶，怎會在意你的5塊錢。

這和尚一看就是真正修行之人，一點沒有在意，仍然滿臉笑容的道「施主你誤會了，貧僧不化緣，貧僧只想找個有緣人而已。」

「我可不是你找的有緣人啊，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啊。」

「施主既然如此執迷不悟，那貧僧也不強求，貧僧最後有一事相告，施主的同學王小二在半小時之前進了第一人民醫院，施主還是去看看吧。」

趙日天一聽，第一感覺是這和尚在騙自己，後來細一想騙自己也沒什麼好處，而且這和尚說的有板有眼的，應該是真的，便向著最近的公交站走去。和尚的聲音在風中飄蕩著「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

j市第一人民醫院服務台「這位先生，您找的那個人真的沒有住我們醫院，我已經給您確認三次了，絕對不會有錯的」

趙日天不甘心的還想問，他不相信老和尚會騙自己，正準備問第四遍時眼神的餘角看到一個身影，趙日天有點不敢相信的轉過身，揉了揉眼睛，心裡嘀咕一句:她怎麼會來醫院？

......

從醫院出來，葉欣怡拿著自己那張被醫生鬼畫符一樣塗滿的病例報告本，雙眼無神，如行屍走肉般在向外面挪移著，腦海里一直浮現著醫生的那幾句話。

「你們家族是不是有遺傳病史。」

「你還有其他家人陪你一起來嗎？」

「既然這樣，那我要告訴你一個很不幸的消息，希望你能挺住。」

「我們已經確診你得了肝癌，而且是晚期，希望你在剩下的時間裡積極配合治療，我們會用最大的努力延長你的壽命的。」

醫生的一句句話就像一顆顆子彈一樣早已將葉欣怡打的千瘡百孔，爺爺奶奶全部死於癌症，父親在她成年那天死於白血病，母親為了供她上大學，在大三快要結束的時候死於操勞過度。或許自己就是一個悲劇，一個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的人，她這樣想著。

毫無意識的走到一塊草坪中間，一隻小狗正在那邊嬉鬧，小狗看到一個人走了過來很是興奮，搖頭擺尾的來到了這人腳邊，正準備伸出舌頭來舔這位漂亮的姐姐的玉腳，卻不曾想被踢到了一邊，受傷般*著跑開了。

路邊行人正好看到這一幕，三兩一堆的紛紛指指點點，議論著。

「你看現在的小姑娘啊，真是不愛護動物啊。」

「是啊，是啊，沒想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心腸如此歹毒。誰取了她啊，還不得被搞的家破人亡啊。」

「這樣的人啊，就應該下地獄。」

......

「夠了，如果你們得了癌症，即將離世了，你們還有心情去逗弄小狗嗎？」葉欣怡咆哮道。

很多人被葉欣怡的咆哮和眼神嚇得心跳明顯加快，不敢多看，醫院這種地方說出這樣的話多半是真的，紛紛都閉上了嘴，臉色尷尬的走開了，個別幾個人還在說著風涼話：「原來得癌了啊，早死早超生.....」還沒說完就被同伴拉著走開了，「你拉我幹什麼？」「你不想活了啊，這種人要是拉你陪葬，你陪的起嗎？」那人一驚，跑的比兔子還快。

葉欣怡蹲在草地上哭了起來，哭了很久很久，久到站起來的時候，雙腿已經麻木了，她踉蹌一下，摔倒在地，她狠狠用拳頭錘了一下草地，然後站了起來，或許是死亡的陰影詛咒另自己無法釋懷吧。她懦弱的向前奔跑著，彷彿想跑贏死神，跑贏命運。而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裡，趙日天緊緊地跟隨著。

跑了大約10分鐘左右，葉欣怡累了，她的體力只能堅持這幾分鐘的逃亡。或許是上天的憐憫吧，她幸運的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正好是10路公交車的起點，而這輛公家車的第16站正好是她家所住的小區。

她在公交車上獲得了此前從未獲得過的座位，她以為自己可以平靜地欣賞車窗外的風景，而不用顧忌車窗外的擁擠與嘈雜。

但公車還沒有開動，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她聽到連聲的咳嗽，看到不遠前門口站立的一位老大爺，牽著一個5歲左右的孫子上了車，路過一個青年人時開口了：「起來，讓我坐。」青年人雖然很不情願，但看到周圍人幸災樂禍的眼神還是屈服的站了起來。她為這個小夥子默哀了3秒鐘，老大爺自己沒有坐到座位上，讓自己5歲的小孫子坐了上去，自己又尋找著下一個目標，不一會兒走到了她身邊。

她明白，按照尊老愛幼的傳統，她應該給老大爺讓座。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老大爺又一次開口了「起來，讓我坐。」

葉欣怡很是憤怒，她端坐不動。

「麻煩車上的年輕人給老人和小孩讓個座。」售票員開始拿著喇叭喊話了，喊了三聲后，見葉欣怡仍然端坐不動，售票員終於不耐煩了，「麻煩那位穿米黃色裙子，帶著墨鏡的小姐給老人家讓個座。」

這個特徵明顯的指向就是葉欣怡，她繼續不為所動。

「別喊了，現在的年輕人啊越來越不懂尊老愛幼了，我站著就行，站一會兒就累死了，累不死，這個座位啊，我就當讓給這位小姐了。」老大爺說的那叫一個理所應當。

「我這賣了七八年的票了，還以為什麼樣的人都見全了，沒想到你今天讓我開眼界了，你這號人物都有啊。」售票員嚷嚷道。

葉欣怡徹底怒了「我什麼人啊，你說說。」

「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態度，信不信我叫司機停車把你扔下去啊」售票員感覺自己站在了真理的一邊，說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啊。

「好啊，要坐是吧，來，坐這兒。」葉欣怡拍拍自己的大腿。

「這小姑娘怎麼這樣呢?這都能當你爺爺的人了，怎麼能調戲你爺爺呢。」

「小姑娘說話真過分啊，真是年輕啊，不知道輕重。」

「這樣的人啊，肯定活不長。」

「就是啊，我都70多歲的人了，小姑娘你居然調戲我，你爹媽是怎麼教育你的。」老大爺也被這句話刺激到了，真是活久見啊。

這邊吵得熱火朝天，那邊趙日天卻靜的可怕，他現在已經確認了，自己可以聽到所有人的心聲。

據他所聽到的情況分析來看是這樣的，售票員是老人的一個遠方親戚，每周老人都要送5歲的孫子學習圍棋，結束后就座這班車回去，每次憑藉自己倚老賣老都能有個座位，即使沒有人給讓座，加上售票員的提醒都能得到一個座位，百戰百勝，無往不利。但今天卻遇到這樣了個惡茬。看起來挺漂亮的一個小姑娘我就不信還治不了你了，售票員和老大爺心裡這樣想著，車上看熱鬧的人群心思迥異，有幸災樂禍的，有落井下石的，還有深怕自己座位被老人看上而出言指責的，還有沒有座位看到有座位人心裡嫉妒想要讓其失去座位的，真是人生百態，看的趙日天哭笑不得。

突然趙日天看到一個穿著深色衣服的女孩舉著手機在錄著什麼，他排除各種干擾去聆聽這個女孩的心聲才知道，這個女孩是一個實習記者，在這實習的三個月里一直沒有什麼出彩的表現，今天好不容易有了輿論的話題，怎麼可以輕易放過呢？於是拿出手機來將這一切全程的錄了下來，趙日天想要阻止那個女孩拍攝，剛一站起來，公交車一個剎車他整個人前傾了出去，倒在了一個大漢身上，這時車門開啟。

葉欣怡貌似已經受不了這種千夫所指的這種全車語言的壓力，起身下了車，那個拍視頻的女孩子也跟了下去，等趙日天爬起來時，車門已經關上，公交車繼續向下一個站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