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尾聲:對不起,我愛你(12)
「轟隆」一響,直升機開始起飛,時承回頭看了眼窗外那越來越小的城市,東邊那白色的圈點就是他的家,滕瑋所在的地方。忽地,他的心莫名扯疼了一下。
他微顫伸出手,食指觸摸著窗玻璃,摩挲著那逐漸縮小的圓圈,好似在撫著滕瑋的臉頰。
「誒,怎麼了?捨不得?」陡然,他身旁的人輕撞了下他。
時承收回了視線,移眸落在旁邊寧遠的臉上,皺眉說:「沒,就是突然不安起來。」
寧遠慢慢斂起笑意,「放鬆些,到了地方,我們會速救人。」
時承看他,默默點頭。他別頭看向左邊的沈之晨,關心地問:「沒事吧?」
沈之晨臉色略白,見時承關心他,輕笑著說:「還好,以防萬一,起飛前我服了葯。」
他恐高,對飛機敏感。
「堅持住,沒準治好了也不一定,情緒要放平。」時承說。
沈之晨眼含笑意,無聲點頭,隨即慢慢閉上了眼。
見此,時承移眸看向對面一排排座椅上穿著作戰服的武警們,壓低聲音湊近寧遠,「他們是你的人嗎?」
寧遠瞥了那些人一眼,也低語,「不是,是我上司的。他能信。」
「他隨後就到。這次行動就由我和他負責指揮,不是之前和你合作的那幫人。我的人已在那邊了。」
時承靜聽著。
「起飛前我收到小胡的消息,我一個下屬,他說毒蠍突然頻率換地方,目前在清盛附近的一個小村。你女兒的下落不太好找。」
時承眼底微驚,「怎麼回事?那追蹤器沒用了?」
寧遠搖頭,「不清楚,感覺他們發現了。」
「那年年……」
時承臉色發白,稍說不出話來。
「不一定是發現了,我們那東西是引進美國最新的高科技材質,肉眼幾乎看不見的,且植入的地方你知我知,若是用儀器檢測的話,不可能查出的。那只有一種可能。」
時承目光漸深,一瞬不瞬看他。
「他們在蓄意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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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瑋手腳被縛著,雙眼綁上了黑帶。
四周黑咕隆咚,搖搖晃晃,顛簸起伏。不一會兒,一股噁心感在滕瑋胃裡亂竄翻騰。
她生生忍住了。
她知道自己在哪裡。
是在車裡。
一輛麵包車。
車裡散發著一股難以描述的氣味,又酸又腥。整個車中瀰漫著類似海水的咸澀味,聞著刺鼻又反胃。
滕瑋還是難受得嘔吐了出來。今天吃的早飯都被她吐得一乾二淨,胃裡什麼都沒有了。
她陪時承吃的早飯,不過是粥和梅菜豬肉包。
五個包子,她吃了兩個,其餘的都送到時承的肚裡。彼時,她還鬧脾氣故意拖時間不讓時承走,對著時承撒嬌讓他喂她喝粥。
現在想想,那竟是他們相處的最後時光。
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漸漸浸濕了綁著她的帶子。她不是為自己傷心,而是為時宅那些無辜的人們。
時業。
十多來保鏢。
一群家佣。
他們都死在瑪麗蒂的槍下。
死得無聲無息,不為人知。
當然,還有一個人,一直被她忽略了。
蔣琳。
真正的蔣琳死了。
在卧室她被瑪麗蒂威脅,那會時業還端著點心來房間看她。不過一秒的瞬間,那子彈,毫無聲響地打進時業的腦袋。人就那樣死不瞑目倒在她面前,鮮血源源不斷從額前湧現。
而地下灑滿的,是她喜歡吃的椰香糕。
那一抹白色,已染上鮮紅。
滕瑋身體蜷縮一團,彎躬著自己,頭深深埋在膝蓋間,不讓咽嚨發出一絲兒聲音。
她很害怕,真的害怕。
三嬸和小箏她們現在是不是在時宅?她們有沒有發現時業的屍體?有沒有發現她已不見了?
時承……他會不會知道?
年年……她又在哪兒呢?
沒了小指的手疼不疼,肚子有沒有被餓著,那些歹徒有沒有打她罵她……
滕瑋不知道,統統都不知道。
不敢去想象。
她從未想過,一個人是如此的可怖可恨。瑪麗蒂,從時應斌和時翔死後,一直在恆陽從未離開過。她藏匿在時應斌生前留給她的一棟別墅里,那個地方很偏僻遙遠,人跡罕至,周圍都是森林和山坳。
她一直在暗中窺伺,終於逮到接近她和時承的機會。
扮作蔣琳,然後正大光明混進滕宅
蔣琳因為吸了毒,戒毒一直斷斷續續,時好時壞,不堪忍受折磨。而她用海洛因收買了她。
兩人各取所需。
蔣琳教瑪麗蒂模仿她的一切,瑪麗蒂則供給蔣琳微量海洛因。
直到蔣琳毒發身亡。
而滕長澤突然的離開,讓瑪麗蒂有空可鑽,乘虛而入時宅。
寒氣從腳底侵來,漸漸滕瑋渾身發顫。她微弓身子,雙腿緊緊併攏在一起四處挪動,中途因為碰到什麼東西,像是塑料似的鼓鼓的,不能不放慢動作,直到後背靠到車倉一側才停了下來。
滕瑋粗喘著氣,靜靜感受了下,感到車子還在疾馳,漸漸不再顛簸反而越駛越快,心一點一點沉了下去。
上車之前,瑪麗蒂在她耳里說了一句話。
「去見你想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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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
從湄公河乘船到達金三角,望著聳立在湄公河畔的金三角牌坊,時承的心久久不能平復。
這座著名的標誌性建築物,由大理石製成,高四米,兩邊門柱上雕刻著石象,拱門上方的造型像一朵罌粟花的剖面,裡面刻有金三角的示意圖。上面用泰、英兩種文字刻著「金三角」的字樣。
他們總算來到了這裡——位於泰國、緬甸和寮國三國交界處的泰國境內的清盛縣。
也就是滕年所在的地方。
晚風吹來,湄公河靜靜流動著,河面上蕩漾著一圈圈波紋,空氣中送來一陣淡淡清涼。
時承深深呼吸,對著這個滄桑多難的陌生國度,第一次產生一種虔誠的感覺。
他沒有信仰,可在這充滿信仰的國度,他願意放下自我去信奉這裡的神明。
我雙手獻上真心,只願您庇護我所愛之人。
時承佇立在牌坊前默默垂著眼,一動不動。
「走吧。我們先去別的地方,去和我那些屬下會合。」寧遠一把攬著時承的肩,一旁的沈之晨轉過頭看著時承。
身後沒有任何人跟來,只有他們三人。那些武警一下飛機就按命令去別處了。
時承移眸,望著寧遠和沈之晨重重點頭。
皎潔月色照耀下,三人朝著另一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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恆陽,時宅。
「媽媽,怎麼辦啊?怎麼會這樣?」時小箏哭啞著說道。她蹲坐在地上,抱著時業早已冰涼的屍體。
何梅婷身子搖搖欲墜。她慢慢靠在牆壁上,雙手捂著眼睛。
片刻。
「快去報警,不不,你給鄧泉打電話,給他打去。」何梅婷放下雙手,對著時小箏說,「然後,你給你哥打電話,讓他過來,快點啊。」
何梅婷頭疼,雙手揉著太陽穴,雙腿一軟,背靠著牆緩緩滑落了下去。
她不敢看時業的眼睛,微微別過眼,淚水潸潸而下。
「我要給你爸打電話……」她忽然從包里掏出手機,「不對……我得打給阿承……我得告訴他阿瑋不見了……阿瑋不見了……」
「不然他會怪我的……都怪我……是我來晚了……」何梅婷哭著說,點著屏幕的手指顫抖,兩手乏力得不聽使喚。
得知時宅出事的那一刻,時銘從時氏集團趕了回來。
此刻,時宅客廳聚集了很多人。
那些警察和法醫也來了。
他們正處理搬運著一些家佣的屍體。
「爸——媽——」時銘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呢?誰幹的?」
時應康一臉愁容,連連搖頭;何梅婷沉默不語。
這時鄧泉和法醫從樓上走了下來。
「三伯,三姨,業叔頭上的子彈取出來了。」鄧泉走到他們面前,一臉凝重,「另外嫂子房間,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也沒有血跡,各種證件都在,沒有留下任何指紋。」
時銘皺眉,問:「是誰幹的?好端端的,怎麼會出這檔事?」
鄧泉看他,搖頭,「目前還沒線索。子彈雖取出來了,但只是普通的槍,而且通過子彈我們一致判定對方用的是消音槍。」
說話的間隙,一名警官走到他們面前,「鄧律師,那些暗處的保鏢屍體,我們都清理乾淨運回去了,一切地方該查的都查了,暫沒什麼可疑之處。」
鄧泉思索半刻,側頭對著警官和法醫說,「那就這樣吧,你們先回去吧。我留下再看看。」
「好的。」
待那些人陸續走了,時小箏跑過來扶著何梅婷來到沙發上,「媽媽,你沒事吧?」
何梅婷臉色蒼白,搖頭。
「阿梅。」蘇雯走了過來,坐在何梅婷身邊,輕輕地擁著她。
氣氛一時陷入死寂。
「你可有阿瑋的消息?她有沒有留下什麼暗語之類的?」驀地,姚嵐嵐打破了沉默,走到鄧泉面前,一臉期待看他。
鄧泉抿著唇,搖頭。
見狀,姚嵐嵐一臉的不相信,身子後退了些。
宋建連忙上前摟著她,安慰道:「不會有事的,她不會出事的。別瞎想。」
姚嵐嵐扭過頭看向宋建,抓緊他手臂,眼眶泛濕,「她沒消息怎麼辦?你趕緊聯繫時承告訴他啊!」
時小箏卻插話,「聯不上我哥的,他走之前沒帶任何通訊工具。他說這是規定的,為了行動的安全和隱蔽。」
聞言,宋玥似想到什麼,「那可以讓警方聯繫他呀,他現在應該到泰國了吧?」
時銘點頭,看向鄧泉,問:「這個應該可以吧?」
鄧泉目光沉肅,默了幾秒,說:「我來試試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