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公子世無雙
第006章公子世無雙
芝雅聽了車夫的話，想了一下。方家也是勛貴之家。方家家主方國公，年俞六旬。有四子，大兒子方益山官居一品征西將軍。本是威武將軍的下屬，一開始在邊關只是從四品的將領。後來硬是憑著身上實打實的軍功坐上了一品征西將軍的位置。二兒子現居四品的侍郎，是趙文遠的下屬。至於方國公的三子和四子，都是庶出，並無什麼建樹，只是憑著父親和兄長的面子在朝中謀了個閑職，倒也是逍遙快活。老方國公就生養了四個兒子，並無一女，四個兒子也只養了一個女孩，就是征西將軍的嫡女方怡君。方家小姐，方怡君，今年十一歲。
任何的勛貴之家僅憑著一兩個人的努力是支撐不起來的，所以最近這幾年方家已經是有些微的沒落跡象。若不是方國公在朝中仍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這方家怕是早已經沒落了。思及此，芝雅一時間心下五味雜陳，再想起方家最後的下場，心下更是慨嘆萬千。若是方家的四個兒子都功成名就，方家也不會落得個慘淡收場。
前世，方家全家最後全家流放。這還是皇帝看在方國公是先皇留下的重臣，還做過帝師的面子，怕落下個苛待重臣的名聲，才免了方家上下一死。如若不然方家怕是必須滿門抄斬了。方國公素來正直，卻因為一直與李家在政見上相左。在李家推公孫傑上位的過程中，被誣陷為通敵叛國而或罪流放。趙家因為一直中立，后又有芝雅被指婚給李瀟潚，所以趙家和方家並無太多交情。而方怡君與芝雅也不過是有過數面之緣。只是聽說那方家小姐為人開朗，十分的天真可愛。最後卻在出嫁之前因祖父或罪連累方家而被退婚，最後心力交瘁病死在流放途中，年僅十五歲。前世，芝雅聽說了方怡君的事後還很是感慨了一番。
「杜鵑，拿著我的名帖，請方家小姐同行吧。看這方家的那車想要修好，怕是還需要不太短得時間。」芝雅隨手拿起了小几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開口對杜鵑吩咐道。
不多時，車簾便被人挑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十一歲少女的面容，一雙大大的眼睛，圓圓的又明亮，身著淺黃色綉梨花錦衣和淺黃色百褶裙，蓋住了繡鞋。頭梳飛燕髮髻，斜插著鑲珍珠碧玉步搖。來人正是方家小姐方怡君，方怡君這一身打扮十分明艷，看著便讓人心生喜歡。這樣明艷的少女，怕是誰都想要接近吧。
「趙家姐姐，怡君這廂有禮了，叨擾姐姐了。」方怡君一上車便笑著向芝雅道了個萬福，臉上兩個梨渦十分的可愛，聲音也是脆生生的，十分悅耳。
「方家妹妹莫要多禮，你我年紀相仿，又何必拘泥於俗禮。」芝雅也是笑著回應方怡君的熱情。方怡君見芝雅這麼說，便上前和芝雅並肩而坐。「姐姐這是要去哪？」方怡君隨即又笑眯眯的問芝雅。對於這個熱情的少女芝雅實在是疏離不起來。
「那方家妹妹是去哪？我先叫車夫送妹妹去。」
「妹妹想去金玉閣，祖母的壽辰快到了，妹妹想去選件可心的壽禮送給祖母。」方怡君歡快的答到，隨即又吐了吐小舌頭可愛的說道「那就勞煩姐姐的車夫了。」
「哪裡是麻煩，我今日出門也是想去金玉閣的，正是巧了。」芝雅笑著看著方怡君道。
想來這就是緣分了，自己前世與方怡君可以說是並無交情。芝雅還記得前世第一次見方怡君是在皇宮的宴會上，也只是簡單的寒暄了幾句。只是剛剛聽車夫說方家的馬車壞了，便也就想起了前世的種種。隨即又想到，若是以後自己想讓李家付出代價，能抗衡李家的幾個家族之中，自己若是得了方家的助力，此事便是成功了十之八九。對於方家來說，搬倒了李家也是免了那凄慘的的下場，正可謂是雙贏。看著眼前不諳世事天真可愛的少女，芝雅突然心生羨慕。自己也想像方怡君那樣，不用謀划，不用算計。芝雅突然又些慶幸，看來上天對自己還是不薄的。至少給了自己結交方怡君的機會，結交了方怡君也就是結交了整個方家。
芝雅還記得，再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老國公夫人的生辰也就到了。前世因著趙家與方家並無太多的交情。趙家也只是趙文遠和老夫人參加了國公夫人的壽宴，而那時候的自己也是因為被人換了治風寒的葯而病情反覆，沒有去成。如今看來，這國公夫人的壽宴也許是個不錯的契機。
一路在芝雅與方怡君說說笑笑之間便到了金玉閣。二人在丫鬟的攙扶下剛下馬車，便有小二迎了出來，「二位小姐裡邊請。」邊說著邊引領著二人向店裡走去。但凡是做生意的人必是有眼色的，尤其是每日迎來送往的小二更是如此。隨著那小二向店面後面的內室走去，小二一挑簾，便將二人引至一間雅間內，殷勤的為芝雅二人倒好茶后，便恭順的退出了雅室。這小二明白，看著這二位小姐的衣著打扮，必定是非富即貴的大家小姐。而這種客人一向都是由掌柜接待的。
這間雅室內，沒有過多的擺設。一張酸枝木雕花的八仙桌放在正中，桌上擺著個無量壽佛的台屏，牆上的畫皆是山水。雖然並沒有太多擺設，卻也是雅緻到了極致，想來那布置這間屋子的人，必定也是個清雅之人。
就在芝雅和方怡君細細欣賞那桌上的沉香木雕經文無量壽佛台屏時，掌柜挑簾進了來，身後跟著幾個端著描金雕漆托盤的侍女。托盤上擺放著最新樣式的金銀首飾，幾個侍女放下拖盤后便退了出去。芝雅便和方怡君細細的挑選著托盤裡的首飾，掌柜只是靜靜的立在一旁，不再言語。
掌柜見著這兩位小姐是坐著官家才有的馬車來的，雖說看樣式是二品文官的家眷才能坐的馬車。這兩位小姐也應該只是二品文官家的小姐，雖說這京都里的官比路邊的乞丐都多，但是金玉閣是打開門做生意的，雖說有自家主子做靠山，但還是低調一些好。所以掌柜即使看芝雅和方怡君不停的挑選，也沒有一絲絲的不滿。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芝雅才選了一隻白玉蘭翡翠簪子。方怡君則選了只鏤空鑲羊脂玉梨花金步搖。方怡君面露有些氣餒的神色，此次出門了為了給祖母選份壽禮，這些首飾似乎都不太合她的心意。「姐姐，妹妹想去看看那擺件。姐姐可有興趣也來看看？」方怡君有些氣餒的問芝雅。
芝雅看出了方怡君的心意，便笑著對方怡君說道「妹妹自己去吧，姐姐還得選幾件首飾。能出來一次不容易，想選幾件帶給家裡的庶妹。」
「不嘛，姐姐的眼光最是好了。姐姐還能幫怡君挑個合適的。」方怡君見芝雅不想到外面去，居然抱著芝雅的手臂搖晃了起來，竟有些撒嬌的意味。這一舉動讓芝雅想起了家中的趙繼康，心下便柔軟了三分。
「妹妹還是自己去吧，這時辰也不早了，若是回去晚了，你祖母可要著急呢。」芝雅面露難色。作為方家唯一的女孩子，方怡君自是全家人心中的寶貝。
方怡君聞言，便有些鬱悶的轉身出了雅室。不是芝雅不想陪著方怡君，只是此次出門實在是有事要辦，而且方怡君若是在場，自己也不好開口。
見方怡君出去了，隨手指了兩隻簪子告訴掌柜也一同包起來。這兩隻簪子雖說不是絕品，卻也是上品。掌柜應了聲是，剛想退出去，便聽坐在桌邊的人道「掌柜留步，貴店可以根據樣式打造首飾么？」
掌柜聽見芝雅的話便停下腳步，恭順的答到「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小姐想打造什麼樣的首飾，可有圖紙。還是小姐覺得桌上的首飾不夠好，入不了小姐的眼。」
「這桌上的自然是好的，只是家妹喜歡這隻簪子。我便想著，打造一隻一模一樣的送予她。」說著芝雅從袖中取出了一直用手絹包好的簪子，輕輕的放在了桌子上。
掌柜上前，細細瞧了瞧簪子道「小店自是可以打造一隻一模一樣的，只是需要些時日罷了。」
芝雅點了點頭，「不知十日可夠了？」
掌柜答可以打造完，芝雅便又道「不知這室內的擺件可是出售的？」
掌柜聽了芝雅的話心下便明白芝雅定是看上了這屋裡的什麼，看來這位小姐的品味也是不俗的。「金玉閣開門做生意，屋裡的擺件自是出售的。不知小姐看上了哪件？」
「不知這無量壽佛的台屏價值幾何。」芝雅指著桌上的台屏輕聲問道。
「小姐果真好眼光，這是曹大家的作品，世間僅此一件，只是…」說到這掌柜的有些猶豫。
曹大家？芝雅一愣。這曹大家本名曹不興，是著名的畫家。善畫龍虎和人物，據說是因為偶然之間得到一本佛像譜之後便開始臨摹，后終成一代大師。只是佛像多是早年沒成名時的作品，存世的少之又少。就連《古畫品錄》中也說他的畫是「觀其風骨，名豈虛成。」芝雅看得出這台屏不是凡品，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但沒想到是曹大家的作品。芝雅嘆了口氣，有些鬱結，看來想要把這台屏收入囊中怕是不大可能了。光看這屋內的布置便知道這金玉閣的主人是個風雅之人，大凡風雅之人對於自己的收藏必定視若珍寶，不肯輕易割愛的，這不是有銀子就行的。
「那掌柜的意思是不能割愛了？」芝雅又輕聲開口道，聲音中有淡淡的不舍。
「小人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小姐，這屋內的其他擺件小人都能做主。唯獨這台屏，小人需要請示主子。」掌柜畢恭畢敬的答到。
「那有勞掌柜的了，小女子是真心想收藏這台屏。」芝雅肯切的答到。不知為什麼，第一眼見這台屏，芝雅便是心生喜歡，許是自己和這台屏有緣吧。
掌柜的應聲退出了屋子，芝雅靜靜的看著桌上的台屏。沒過多久方怡君便笑著進來了，「姐姐，可是選好了合心意的首飾？」方怡君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歡快，彷彿剛才出去之前的氣餒只是幻覺一般。想必方怡君已經選到了合心意的壽禮。
「姐姐選了幾件首飾，怡君呢，可是選到了合適的壽禮了？」芝雅抬眸，微笑著看著方怡君。
方怡君走過來坐下，隨即開口道「是的姐姐，怡君選了樽青玉底琉璃花樽。祖母最是喜歡花樽了。」方怡君笑著說道，又看了看芝雅選的幾隻簪子，嬌笑道「姐姐真真是好眼光，這幾隻簪子若是帶上了，必定襯得人比花嬌。」
說笑間，有人一挑簾進了內室，是名男子。男子身著月白色長衫，面若冠玉，十七八歲的年紀，身量翩翩，頭戴玉冠，真真是濁世中的無雙公子。芝雅抬眸見到來人，心下彷彿有什麼裂開了，居然是他。這金玉閣的主任竟然是他。
一旁的方怡君見了來人也是愣住了，隨後小臉一紅，又低下了頭。在桌子下面拉了拉芝雅的衣袖，輕聲道「姐姐，這是四皇子殿下。」隨即芝雅和方怡君一同起身行禮道「臣女趙芝雅(方怡君)給四皇子殿下請安，殿下萬安。」
芝雅只聽見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自頭頂傳來「二位小姐無須多禮。」芝雅和方怡君便起身了。
來人正是四皇子公孫傑，生母是琪貴妃。外祖家並無太大權勢，當年琪貴妃只是小縣城一個商賈之女，因著皇帝選秀進了皇宮。一朝得幸，生下了公孫傑，封為貴妃。這些年來雖不是專寵，卻也可謂盛寵不衰。
只見公孫傑坐在芝雅對面淺笑著問道「不知是哪位小姐看上了我的收藏？」
「是臣女。」芝雅恭敬的答到。
公孫傑看著眼前的女子，雖不是絕世之姿，卻也是有著幾分出塵之姿。看在公孫傑眼中，竟有了幾分熟悉的感覺，彷彿前生就已經認識這少女了。隨即公孫傑就被自己這有些荒謬的想法險些給逗笑了，只好用手撫了撫鼻子，這才開口道「趙小姐，所謂君子不奪人所愛，這台屏可是我的心愛之物。」公孫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說，當他聽掌柜的說有名女子想買這台屏的時候，竟然產生了幾分好奇。這台屏雖不是凡品，但擺在這桌子上有一段時間了。金玉閣每天接待的小姐貴婦不少，獨獨眼前這名少女選中了這台屏。
此時芝雅心中也是掀起了不小的風浪，前世正是因為公孫傑當了皇帝，李家才更進一步。才敢那般明目張胆的任由自己死在翠水居，若是公孫傑沒當皇帝，那麼自己的遭遇是不是就完全不同呢。不，不會有什麼，李瀟潚那個小人就是不敢明目張胆的弄死自己，也會換其他手段的。看來公孫傑也可以作為自己的助力，或者說是盟友。
「回殿下，臣女只是小女子一名。」心思千迴百轉之後，芝雅只是淡淡的開口回答道。
公孫傑一愣，隨即笑道「看來這聖人說的都是對的，聖人還說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既然趙小姐與這台屏有緣，不若就送給小姐了。」看來眼前的女子還真是與眾不同。
芝雅聽著公孫傑這麼說后，便放鬆了下來。想來自己已經引起了公孫傑的注意了。凡是上位者，在看多了阿諛奉承之後反倒是偶爾的不講理能收到更好的效果。「那小女子謝過殿下了。」
公孫傑又是一愣，看來這小女子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便伸出手拿起桌子上的空茶盞為自己倒了一杯。芝雅看著公孫傑的手，呼吸就是一滯。那手，芝雅在夢中見過不只一次，那新月型的傷痕，早已經深深印刻在了心底。是他，夢裡那個給自己喂葯的男子，那個自己前世垂危之際唯一看過自己的男子。芝雅更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公孫傑，難道要利用這個在自己垂死之時給過自己關懷的男子么？
「時辰不早了，臣女告退。」芝雅便拉著方怡君又行了一禮，準備告辭了。
公孫傑也只是叫掌柜把台屏包好，送兩位小姐出門。隨後便坐在桌前，不知道想著什麼。直到掌柜把二人送到門外回來后才道「趙小姐今日買了什麼？」掌柜便把今日芝雅選購的東西說了一遍，最後又道「主子，趙小姐還要求打造一直簪子。」說完便把那隻簪子拿了出來。
公孫傑接過簪子，放在眼前細細看著，突然目光一沉。問道「趙小姐可是說了為什麼打只簪子？」
「回主子，趙小姐只是說著家裡的妹妹喜歡，想打只一模一樣的送給妹妹。可是剛剛趙小姐明明已經選了幾隻簪子，也說是送給妹妹的。」掌柜的聽自家主子這麼問，心下也是有了疑惑。
本文來自看書網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