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一日不得安生
第008章一日不得安生
第二日起，芝雅便帶著新打造的簪子，去給老夫人請安。畫眉看著自家小姐又戴上了那簪子，心下高興，做起事來更是認真了幾分。這一切看在芝雅眼裡，心頭的冷笑一直沒停下。原來畫眉就是這麼個上不了檯面的卑賤之人。
下午，趙繼康下學回來之後，便直奔雅園而來。一進院子便飛奔著跑進了芝雅的屋子，此時芝雅正在看一本醫書。
「姐姐，姐姐，康兒來了。」芝雅抬起頭看著急急忙忙的趙繼康，笑著放下了手中的書。
「看著這跑的，滿身的臭汗。我這可不喜歡滿身臭汗的臭小子。」芝雅笑著打趣趙繼康。
趙繼康看著芝雅，便上前一步抱著芝雅的手臂撒嬌道「莫不是大姐不喜歡我了，康兒可是日日惦念著姐姐呢。姐姐這是要惹我傷心么？」趙繼康撇著小嘴，眼中竟然似有淚水。
芝雅心中一軟，摸著趙繼康的頭，輕聲安慰道「怎麼會，姐姐心疼康兒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讓康兒傷心？」看著小小的人兒，芝雅突然覺得此生自己必須好好的活下去，不僅僅是為了自己，還為了關懷著自己的家人。對，家人，他們和自己是一體的互為依靠的。
芝雅和趙繼康坐下之後，趙繼康偷偷抬眼看著芝雅。芝雅輕笑著，也看著趙繼康。芝雅知道，今日趙繼康來，怕是有求於自己。
趙繼康囁嚅著開口道「姐姐最是疼愛康兒了，母親也疼愛康兒。」果然是為了大夫人而來。
「恩，母親自然是疼愛你的。」芝雅並沒有多說什麼，有些惱意在心底一圈圈的蕩漾開來。大夫人疼愛的恐怕也只是趙繼康吧。
「姐姐，母親這些日消瘦了不少。母親被祖母禁足，前幾日我去祖母那，祖母卻說母親是自作孽。姐姐真的是這樣的么？」趙繼康聲音也小了下去，似乎很是不解。也難怪趙繼康不解，那日大夫人的事，知道的人本就不多。而下人們又被張嬤嬤封了口，趙繼康還小老夫人自然是不會同趙繼康說出實情的。
「那麼，康兒是什麼意思呢？」芝雅裝作不解趙繼康此行的目的一般，只是靜靜的等著趙繼康開口。
「姐姐，你在祖母那是最得臉的，康兒想讓姐姐和祖母說說，解了母親的禁足吧。母親最近很是憔悴，連用膳都沒什麼胃口。」說罷趙繼康竟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跪在了地上，目光中滿是請求。
「你這是做什麼，畫眉還不扶起大少爺。」對於趙繼康的舉動芝雅是萬萬沒想到的。前世自己與大夫人一直相安無事，至少表面上是的。今生大夫人禁足，趙繼康跑來雅園為大夫人求情。這多少讓芝雅頭疼，對於弟弟，芝雅是真心疼愛的，可若是讓芝雅為大夫人求情芝雅還是不情願的。雖說上輩子自己的死因和大夫人應該是沒太大的關係，但是大夫人也算是間接的兇手。芝雅想到這，隨即輕聲呵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你身為趙家的嫡子，這副樣子像什麼話。」
畫眉聞言便上前去攙扶趙繼康。「大少爺，小姐最是疼愛你，有什麼事情還是起來再說吧。小姐定會為少爺做主的。」畫眉見趙繼康不願起來，在趙繼康耳邊輕聲的說到。
芝雅聽著畫眉的話，輕蔑的看了一眼畫眉。畫眉還是那麼不安分，真是想盡了一切辦法不讓芝雅好過。畫眉這麼一說，若是芝雅不為大夫人求情，倒是芝雅的不是了。畫眉這丫頭還真真是可恨，芝雅緊緊攥了攥在袖中的手，隨即又放開。趙繼康在聽了畫眉的話后，乖巧的隨著畫眉起了身。
此時的趙繼康完全愣住了。趙繼康沒有想到，平時性子最好的大姐竟然也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樣子。「姐姐莫生氣，是康兒的不是。」趙繼康急急的說道，眼中的淚水竟然流了出來，一副可憐的模樣。
芝雅看著趙繼康可憐的模樣，心底的火氣已然是消了一大半。芝雅嘆了口氣又說道「算了，母親的事情我會痛祖母說的。只是康兒你要明白，祖母處罰母親必然是母親犯了錯。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芝雅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一句話竟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
「真的么？康兒謝謝姐姐。」趙繼康聽見芝雅要為大夫人求情，馬上就破泣為笑。
「好了，男子漢莫要哭了。」芝雅的聲音恢復了平時的溫柔。「康兒是趙家大少爺，以後是要繼承趙府的，總是哭哭啼啼的豈不是讓人笑話？康兒今日先回去吧，明早我會同祖母說的。康兒那不僅僅是你的母親，也是我的母親，明白了么？」
趙繼康乖巧的點頭，芝雅便叫畫眉將趙繼康回了自己的院子。趙繼康走後，杜鵑為芝雅倒了杯茶輕聲對芝雅說道「小姐，難道您真的要為大夫人去說情么？」
杜鵑是芝雅的心腹，大夫人的事情杜鵑自然是知道的。芝雅看了看杜鵑「再怎麼說，康兒也來求我了。」哪怕是大夫人利用趙繼康，芝雅也會為大夫人說情的。若是一切都是大夫人做的，也必須先讓大夫人解了禁足才能抓住大夫人的小辮子。不然束手束腳的，怕是不好抓住大夫人的把柄。本來芝雅想著過幾日再同老夫人說大夫人的事情的，沒想到趙繼康今日就來了。
隔天早上，芝雅早早就帶著杜鵑向老夫人的清荷園去了。走在迴廊里，芝雅看著園中開放了大半的花朵，隨手摺了幾隻迎春。迎春迎春，花兒淡雅，名字寓意也好。
到了清荷園，芝雅便叫張嬤嬤把找了個青瓷插瓶將花插了進去。老夫人見了芝雅帶來的花，笑眯眯的一邊賞花一邊笑著「雅兒還真是有心了，這花看著就然人覺得舒坦。」
芝雅聽見老夫人這麼說，走到老夫人面前，一個大禮伏了下去道「祖母，孫女有事想求祖母個恩典。」老夫人見芝雅這麼鄭重，臉色也有些陰晴不定。老夫人給張嬤嬤使了個眼色，張嬤嬤會意上前扶起芝雅道「小姐快些起來吧，現在還涼。莫要凍著了，回頭再病了，那遭罪的豈不是自己？」
「雅丫頭，還不快起來。難道要祖母去扶你你才肯起來？有什麼事情你說便是了，何必如此？」芝雅見老夫人聲音中已經是有些生氣，便起身上前低著頭說道「祖母莫要動氣，是雅兒的不是。大早上的讓祖母不痛快了。」
老夫人這才面色和緩了一些「前個兒我才和你父親說你是個懂事的，今早你就弄這麼一出。」雖然老夫人的語氣還是有些強硬，但芝雅聽的出來，已經沒有剛剛那般生氣了。
「是雅兒的錯，只是雅兒尋思著，母親已經禁足有一段時間了。」芝雅立在老夫人身側，一面觀察著老夫人的表情一面又小心翼翼的開口道「雅兒尋思著，母親總是這麼禁足著也不是個事。要不祖母就解了母親的禁足吧。」
老夫人聽芝雅這麼說，只是輕哼了一聲道「怎麼，雅兒要為那個毒婦求情？難不成你也是糊塗了，那毒婦可是要加害於你。」隨即閉上雙眼彷彿入睡了一般，老夫人聽著芝雅這麼說，心下更是有些鬱結。在老夫人眼中，大夫人即使因著娘家不能休了，以後也只要禁足在院子里就當養了個廢人就是了，卻萬萬沒想到這個大孫女來求情。
「祖母，芝雅為母親求這個恩典不是為了自己。」芝雅邊幫老夫人捶背邊說道「母親是父親的妻子，繼康的生母，再過段時日咱們趙家可是要去給國公夫人賀壽的。」
老夫人聽到芝雅這麼說，睜開雙眼想了想。突然笑著對張嬤嬤說「看看，這丫頭心思竟然是這麼玲瓏。」
但凡是大家世族最是重視臉面了，若是大夫人一直禁足只怕外面的人知道了，不知道又會有怎麼樣的流言傳出去。而且若是方國公夫人做壽那日大夫人不露面的話，那威武將軍必然會出言詢問，怕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威武將軍一向和國公府交好，趙家若是想結交方家萬萬不能先得罪了徐家。
芝雅見老夫人已然是同意解了大夫人的禁足，便笑著對老夫人說道「既然提起了國公夫人的壽宴，雅兒作為晚輩想準備一份壽禮。不如祖母給拿個主意？」
「你這丫頭，祖母過壽的時候怎麼沒見你那麼積極？」老夫人開玩笑道。心下對這個孫女更是滿意。「雅兒可是有什麼想法了？若是需要銀兩就和祖母說，祖母幫你。」不是芝雅沒有錢，只是給國公夫人的壽禮斷不可小家子氣。
「祖母，雅兒可不是來討銀錢的。雅兒想著，自己是晚輩，準備親手為國公夫人綉個萬福的台屏。」芝雅覺得國公夫人什麼樣的奇珍異寶沒見過，若是自己親自動手也可以代表趙家的誠意。
老夫人想了想便應道「恩，是不錯。雅兒和趙府的壽禮分開送，雅兒的禮物是晚輩孝敬長輩的，不錯。救數你這丫頭精明。」
芝雅見著此行的目的達到了，便和老夫人又閑話了會家常。便說著要回雅園趕製壽禮，起身告辭了。
芝雅走後，張嬤嬤上前笑眯眯的笑道「老夫人果真是沒白疼大小姐。大小姐還沒及笄便已經懂得為咱們趙府謀好處了。」
老夫人聽著張嬤嬤的話，看著插瓶中的迎春，目光飄向了遠方。半晌才又開口道「這丫頭和我那媳婦真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也是喜歡這淡雅不招眼的花。」張嬤嬤立在一旁，自然是知道老夫人說的是芝雅的生母。
芝雅回到雅園后，便叫杜鵑找來了上好的料子，準備開始給國公夫人綉壽禮。就這樣總算是安靜的過了幾日。這幾日里芝雅聽杜鵑說大夫人已經被解了禁足，大姨娘和二姨娘去探了大夫人一次，趙繼康每日都會去大夫人園子里。
芝雅聽到這些也只是笑笑，不在說什麼。這些人願意折騰，便順著他們去吧。芝雅只是一心一意的綉著台屏，大有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架勢。只可惜你不去找事情，事情卻來找你。
這日，芝雅正在屋裡綉著台屏。大夫人卻來到了雅園。
「雅兒，母親來給你請罪了。」大夫人一進了屋子便說道，臉上滿是悔恨的神色。芝雅看著，心中冷笑一聲，這是來給自己請罪么，還是當自己是小孩子哄騙呢。
「母親這是哪裡話，怎麼就說起請罪的話來了。母親莫要折煞了雅兒。」芝雅雖是不信大夫人是來請罪的，面上卻沒露出一毫來。甚至還起身將大夫人請到了上座，親自為大夫人倒了杯茶。
大夫人坐在上座，局促的說道「雅兒這麼說，真真是要羞愧死母親了。若不是母親被鬼迷了心竅，定然不會做下那起子糊塗事情來。雅兒定要原諒母親啊。」大夫人說的情真意切，似是真有悔意一般。
「母親說的哪裡話，雅兒看著，母親這些日消瘦了不少。母親可要保重身體啊，莫要病倒了。若是如此雅兒可真成了罪人了。」芝雅柔聲道。大夫人心下一驚，她自然之道芝雅話中的意思，芝雅之前身子不好病情總是反覆，可都是自己造成的啊。莫不是這小妮子還不肯原諒自己？
思及此大夫人面上更是一派真誠的神色，凄然的道「雅兒若是不肯原諒於我，我可真是沒臉在趙府呆下去了。不若求了你父親，自請下堂而去吧。」大夫人一面說著，一面竟用手帕掩面低低的抽泣了起來。
芝雅也是一愣，看來大夫人為了與自己修好竟然連下堂求去這種話都說了出來。可是大夫人為什麼這麼做呢。芝雅不相信大夫人是真心的悔過了，就憑著徐家趙府也不會休了她，可又為什麼跑到自己這裡來演這齣戲呢，豈不是多此一舉。
芝雅只是說著安慰的話來安慰大夫人，卻也沒說是否原諒了大夫人。芝雅怎麼可能原諒大夫人，前世大夫人間接害死自己，今生又還想再次謀算自己，這仇甚至可以說是不共戴天。
大夫人見芝雅就是不提原諒她的事情，哭得更是凄然道「本來母親想著，給你祖母請安扣頭，好好的謝謝老夫人。」說到這，大夫人從手帕后看向芝雅，見芝雅只是低頭看著桌上的茶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便又繼續說道「怎麼知道，老夫人竟然不見母親，母親去了好幾次老夫人卻一面都沒見過我。」
芝雅聽著大夫人的話，心下瞭然，原來前面求自己原諒的話都是假的。其實大夫人的目的很簡單，老夫人不見自己也就是說明了整個趙府的態度。若是自己還想再在趙府立足就必須得到老夫人的原諒，如若不然就算自己娘家再強硬也是救不了自己的。畢竟趙府沒有休棄了自己，而自己也活的好好的，甚至沒有因為自己的原因而苛待了趙繼康。正所謂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再怎麼也不能把手伸到趙府內宅來管人家的家事。而想求得老夫人的原諒，趙芝雅就是關鍵。老夫人很是看重這個孫女，若是芝雅鬆口說原諒了自己，老夫人就是再怎麼不高興也會對自己有所改觀。至於以後的事情，現在還想不了那麼多。
芝雅見大夫人在自己面前一番作態，實在是覺得不舒服，便笑著說道「母親這話說的，雅兒那能做的了祖母的主啊。若是母親想見一見祖母，不如去找父親商量一番。父親與母親夫妻一場，定然不會不理母親的。」說這番話時，芝雅心裡明白，老夫人原諒大夫人是早晚的事情。不為別的，就為著趙府的顏面也會原諒大夫人。與其自己到老夫人那裝母慈子孝，不若把這件事交給趙文遠來做，也免得自己麻煩。大夫人身為趙家的主母還有很多面子上的事情是需要她的。
大夫人聽芝雅這麼說，一開始還以為芝雅不肯鬆口，後來聽說芝雅把這件事踢給了趙文遠，心下便安定了不少。只是大夫人錯誤估計了一個男人的自尊心了，即便趙文遠原諒了大夫人，那也只是表面的。因為大夫人謀害趙家子嗣的事情已經挑戰到了作為一家之主的趙文遠的底線，一個男子怎麼會容許這麼挑戰自己底線的事情發生。
大夫人心下安定之後，便起身告辭，離開了雅園。待大夫人離開之後，便沒什麼心情繼續綉那台屏了。芝雅放下手中的活計，便看見了桌上的另一個台屏。那是公孫傑送給自己的，公孫傑那俊美的容顏突然出現在芝雅的腦海中。芝雅想起公孫傑，一股怪異的感覺用上了心頭。不知道此事公孫傑在做什麼。這種想法讓芝雅很是詫異，自己怎麼會無緣無故想起了那個男子。
自重生之後，芝雅每每想起李瀟潚心頭滿滿的都是恨，恨不得李瀟潚馬上死在自己面前。而每當想起公孫傑，心底總是暖暖的。也許公孫傑是前世自己病死之前，唯一僅有的一點點溫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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