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你好變態

小兒麻痹症又叫脊髓灰質炎，是十大流行病之一，主要癥狀是發熱，全身不適，嚴重時肢體疼痛，發生癱瘓，是一種急性傳染病。

方毅眉頭略略皺起，說道：「我要先看看病人，畢竟小兒麻痹也分了好幾類，治療方式也是因人而異。」

「那就是說，你有把握治好了？」

李素心表現得很激動，忘情之下抓住了方毅的手，說道：「以前看過好多醫生，他們都是先跟我說沒法希望渺茫，然後一看見我弟弟，就搖頭離去……」

說著說著，李素心的眼眶就有些紅潤了，似乎，她已經是求醫多年未果，身心俱疲了，而現在方毅的話，無疑是點燃了她微弱的希望。

方毅微微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李素心的手背，想說點什麼，但始終閉上了嘴巴。

其實這個病症分了好幾個類型，如果是最嚴重的癱瘓類，他也未必有方法，畢竟醫術再高，那也不是神仙，不是隨意在懷裡掏個小藥丸或者灑幾滴聖水就能治好的。

本來，方毅是想跟李素心說這麼一個情況，但是看到她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這種打擊人的話，又怎麼能說得出口呢？

良久，方毅微笑著說道：「你說的病人，應該……是你的弟弟？」

「你怎麼知道？」李素心呆了呆，然後點了點頭。

「因為在車上的時候，你說得最多的是你的弟弟，包括你和我搭話，也是以你弟弟作切入點呀。」方毅笑了笑，說道：「而且你說起他的時候，眼裡除了溺愛，還有一些愧疚和擔憂。」

「都好幾年了，一直都治不好，家裡就他一根獨苗，我爸媽愁得是頭髮都花白了。」李素心雙手輕捂著臉，聲音有些哽咽。

人都是這樣，當你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時，全身神經就會放鬆，偽裝就會卸去，整個人，就像泄氣的皮球一樣，就好像現在的李素心，她不再是一個知心姐姐，她只是一個走頭無路的病患的姐姐。

「放心吧，過兩天，我去看看他。」方毅拍了拍李素心的肩膀，微笑說道。作為一個醫生，這時候應該給人希望和鼓勵。

李素心稍稍收拾了些心情，擦了擦眼淚，看向四周，說道：「對了，這怎麼等這麼久呢？」

方毅愣了愣，也是表示著疑問。

按照正常情況來說，他們兩個人錄完口供辦完事，簽個名什麼的，就應該可以走的啊，這怎麼搞得這麼久？

「方醫生、李小姐。」突然間，大塊頭從旁邊的一側長廊處快步走了出來，拿出一口供文件，熱情地說道：「抱歉，久等了，簽個名字就可以走了。」

方毅站了起來，拿起簽字筆，說道：「那色狼怎麼處理？」

大塊頭沉默啞笑。

方毅剛寫下「方」字，就停了筆，瞄了大塊頭的閃爍目光一眼，說道：「怎麼了？」

「沒怎麼，簽名就行。」大塊頭臉上有些不悅，說道：「我們自會有辦事的方法。」

啪嗒。

方毅把筆扔在文件夾上，然後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皺眉說道：「這話我就不樂意聽了，我們納稅人交了錢，難道一點知情權也不能有？莫非你們要把他放了？」

方毅不是沒事找事，而是他觀人於眉，知道這事怕是不能善了了，而且極有可能，是那個色狼有著不俗的後台，於是他們只能暗箱操作了。

「我說你這人腦子是怎麼了？」大塊頭被刺中了什麼似的，反應有點激烈，說道：「怎麼，你懷疑我們不能秉公處理？信不信我立即控告你誹謗？」

方毅就冷笑，說道：「心照不宣。」

以前，他不相信什麼暗箱操作，但經過被馮衛國秘書長給一聲令下就救了出來這件事之後，他就知道現今的社會，無處不藏著暗箱貓膩。

現今的社會沒有對錯，只有利弊。

這是成人的世界，這是成年人該有的思考模式。

是的，大家也都這麼想這麼做的，但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就代表是對的？

方毅心中輕嘆：人有病，自己可以妙手回春，可社會有病，自己又能如何？

「怎麼了怎麼了？這是在警局，吵什麼吵？」一個中年模樣，留著八字須的便衣警官走了過來，他瞪了大塊頭一眼，說道：「虎子，這是怎麼回事？」

那個被稱作虎子的大塊頭，就把事情簡略的說了一次。

當然，便衣警官走出來勸架的這一幕，也是預先安排好的。

便衣警官在聽過虎子的簡述之後，皺了皺眉，回頭對著方毅說道：「我是警長周同，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你們可以回去等消息，我會秉公處理的。」

方毅搖頭笑了笑，說道：「你是當我傻子還是當你自己是白痴？你怎麼證明你會秉公處理？你轉個頭就把他放了，我還能怎麼著？」

「你！」周同氣得八字須都在抖動。這個混賬東西，怎麼能把話說得這麼白說得這麼露骨，凡事說話留三分你不懂嗎？

「周警長……」方毅卷了捲袖子，說道：「你們這戲做得也太假了些，我們不過是區區平民，犯得著你親自出來安撫解釋么？你不覺得太不合常理了么？」

周同氣得七竅生煙，本想當眾發難，但考慮到這畢竟是大庭廣眾，還是壓住了火氣，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冷靜一些，我們警隊做事自有規矩，我們不會讓好人吃虧的，更不會放過壞人。」

「如果我不順你意，那我是否就不是好人了？」方毅嘴角掀起一冰冷弧度，瞥了虎子一眼，說道：「規矩？警察規矩是可以隨意調查別人的底么？」

「你什麼意思？」虎子臉色鐵青，冷哼著說道。

「我可沒有說過我是醫生，你也沒問過我的職業，那你剛才怎麼叫我方醫生？還有你方才讓我簽名時的那副熱情嘴臉，我看見就覺得噁心。」

方毅冷冷一笑，擺擺手，說道：「我也就不跟你們打什麼哈哈暗語了，既然你們調查過了，也知道我剛從刑偵局出來，你該知道我是什麼人了。」

周同嘴角一抽，臉色霎時黑沉下去。他真沒想到，方毅的性情居然這麼倔，這下真是難搞了，他可是兩邊都得罪不起啊。

是的，周同在知道警局拷了趙青雲的舅舅回來之後，立即調查了方毅，當他發現方毅和軍政部有關係之後，他就頭痛不已。

這兩個人，一個是軍政部熟人，一個四大家族之一的趙家下任繼承人，無論是哪一邊，都不是他這小小的警長可以開罪的。

思來想去，周同只好強硬堆出一笑臉，說道：「方醫生，要不讓犯事人道個歉，賠點錢，這事就了了？這也就是小事情，沒必要搞大是不？咱還是講點情，講點理吧？」

方毅冷笑。現在的人，你軟著跟他講道理講公義，他就給你來個仗勢欺人，你比他硬了，他就軟趴下來跟你講人情講道理。

「周警長要講道理？好，我跟你講道理。」

方毅收起笑容，說道：「犯錯的壞人道個歉賠點錢就能逍遙法外繼續作惡，好人收個屁點的錢、受個換不了錢治不了病的一句道歉，就要把委屈吞進肚子里，你覺得這合理么？」

周同啞口無言。

下一瞬間，他想哭了，真想哭。

他活了幾十歲人，還第一次看到有人錢買不動，權壓不倒，情說不通，這到底是啥玩意啊？

啪啪、啪啪。

忽然間，兩道零碎的掌聲從遠處傳來。

周同與虎子等人循聲看去，即而神情一凜，像是看到救星一樣。

方毅也循聲看去。

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眼神凌厲，有著一個鷹鉤鼻，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微笑的白皙青年，他氣質溫雅，身軀修長，肩膀寬平，就如一個天然衣架。

如果你問什麼樣的人穿起阿瑪尼西裝會更顯奢華，那就看他。

這人是誰？燕京四大家族之一的趙家下任繼承人——趙青雲。

逼格。

濃濃的逼格。

就連心高氣傲的方毅，也不得不承認，面前的這傢伙，確實有當大眾情人的本錢，就連舉手投足的都有翩翩公子的風範。

你看，這傢伙走過來的時候，還有條不紊地伸出右手，慢慢的將嘴角弧度擴大，展示出那種……那種有點矯作的友好。

俗話說不作死就不會死，方毅潛意識很抗拒這種作風，因為……太裝逼了，一點都不接地氣。

「方醫生，我那不中用的舅舅給你和你朋友添麻煩了，還請給個面子放他一馬，趙某他日必有所報。」趙青雲微笑著說道。

「你他日必有所報？免了吧，我們不是朋友，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再說了，我對你的色狼舅舅那麼狠，估計你都恨上我了，這種場面話就省省吧。」

方毅搖了搖頭，雙手垂直沒有去跟趙青雲握手，而是伸出食指擺了擺，說道：「我可以告訴你，我不會放他一馬，壞人就該有懲罰嘛，你說對不對？」

趙青雲被方毅這種不按常理的作風給弄得愣了愣，稍稍沉默了一陣子。

過了一會兒，他大笑著說道：「妙人，你真是個妙人！我都有點喜歡你了。」

「你好變態，居然喜歡男人。」

方毅皺著眉頭，一副沉思般的模樣，嘀咕道：「不過也對，都說外甥多似舅，各有各的變態吧……不對啊，家裡這麼有錢還竄上公車當色狼，有錢人的世界真是難懂。」

趙青雲笑臉瞬間僵硬，臉色由青變黑，再由黑變紅，再由紅恢復正常。

幸好他來自大世家，智慧心性都是一等一的好，不然他肯定就當場要把方毅給宰了。

這話說得也太損人了！

趙青雲拚命壓住想要爆發的情緒，說道：「既然方醫生是性情中人，我也明人不說暗話，你儘管開個價吧，反正我來了，我舅一定能走。」

霸氣、直接，不容任何人拒絕，這，就是名滿燕京的趙家人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