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深情的土地
他住在人和旅館一幢舊式樓房的二樓,建築不怎麼顯眼,但很乾凈。
李然艱難地扶著病人上了二樓,進入到他的房間。
扶他坐在沙發上后,李然從茶几上的暖瓶里倒了一杯開水,又從茶几上放著的一隻盒子里取了幾粒葯一同遞給了他。她也經常鬧胃病,對此類藥物的服法很在行。
服下藥后,他抬起虛弱的手,誠懇地對李然說:「曉紅,快坐下歇會兒」。
什麼紅?她想他一定病糊塗了,要麼是醉糊塗了!
她本打算將他送到就離開——待在一位陌生人的住處讓她感覺彆扭,儘管這位男子看上去並不讓人討厭,更不像壞人。但又覺得他真的需要幫助,於是,她坐在了另一個單人沙發里。心想幫人就幫到底,送佛就到西天,等他稍好一些再走吧,誰讓自己攤上了呢!
他又一次催促,「曉紅,你坐啊!」
「……,您是否需要躺一會兒?」李然斷定他是真醉了。她明明是坐著的啊!
「不需要,這葯對我很有效,服下去一會兒就好。呵呵,」他虛弱地靠在沙發背上,因為疼痛,輕輕閉上了眼睛。臉兒卻在笑,笑容很甜,李然發現他長得很英俊,還有他的笑容——不,他的整個容貌都很熟悉,很像某個熟人,至於像誰,她一時想不起來。聽他繼續用虛弱的聲音說,「您不知道,我在吃飯前已經睡了十幾個小時,睡得腰都疼。」
與沿海和南方相比,北方人的衣著「土」了很多。當地人往往從著裝上就能看出街上來去的人流中哪些是外地人,哪些是本地人。
他衣料的做工、質地和款式都很新穎。特別是他那棕紅色西服的品質,一看就知道相當名貴,雖然他的手臂擋著一時看不清品牌;他留著不長不短成龍式分頭,高高的鼻樑,一張輪廓鮮明的嘴……李然想起來了,他跟那位台灣歌星張敏很像,像極了!
雖然這幢建築外觀上有些陳舊,室內卻優雅別緻。所有的設施都很考究,地上鋪著嶄新的乳白色地毯,跟潔白的**單與古銅色的家居搭配得十分和諧。
以前常路過這裡,卻從沒有進來過,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旅館還別有洞天。更令李然詫異的是,房間里居然還醒目地擺放著一架簡易鋼琴。
見到鋼琴李然興奮了起來。自小她就喜歡音樂,對鋼琴也情有獨鍾。
不過,李然沒忘記身在何處。
果不其然,很短的時間,他的氣色就有所改觀,痛苦也似乎減輕了許多,一直緊皺著的眉頭鬆開了。看到病人的病情有所好轉,李然覺得自己的使命已經完成,便起身準備告辭:
「你休息一會兒吧,」她站了起來。
看她要走,他懇切地說:「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否多坐一會兒?」
「哦?」
「不好意思……很想跟人說說話,許久以來,除了跟旅館的服務人員講一些不得不講的話外,我幾乎沒有講過話,快成了籠中鳥了!」他甜甜地微笑著,「我並非壞人,請您放心。」
他的聲音很清脆,沒有拖泥帶水,普通話中偶爾夾一點南方音節,聽起來也很好聽;表情和舉止沒有輕浮,一聽說話就知道受過良好教育。李然感到在他的身上有種非同尋常的東西,只是弄不清那是什麼。
「他到底醉了沒有?」李然還在懷疑,於是,改了改生硬的表情,微微點了一下頭,禮貌地說:
「行,您想說什麼就說吧,我洗耳恭聽就是!」
他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從哪兒說起。
「你喜歡聽歌嗎?」他問。
「喜歡。」
「哦?剛才的小餐館里放的那首歌你喜歡嗎」
「很喜歡,我就是奔著那首歌才在那裡就餐的。音樂有時能減緩人的很多煩惱。」李然禮貌地微笑了一下。她覺得自己的臉有點木訥,長久以來心情一直很糟,所以很久都沒有笑過。
他似乎覺察到了李然的心情。
人類的表達方式,很多時候意會勝於言語,一句話、一個動作,甚至一抹眼神就可以看穿對方所有的心境。。
他從沙發上慢慢站起,一手捂著胃坐到鋼琴前的凳子上,說:「我來為您彈唱一首吧,但願您能喜歡。」
「謝謝!」看著他艱難的樣子,李然問:「你……?」她本想問他行不,話到嘴邊又覺多餘。卻已被他看出來:「我已經好多了。」
「這家旅館還給客房配鋼琴?」。
「不,因為我需要,就讓這家旅館的老闆給我租了一架。」他輕輕地說。
李然再沒說什麼——心靈和精神的創傷往往比肌體之痛更折磨人,發泄便是慰藉。
琴聲響起,歌聲響起,李然陡然的振奮起來——他唱的竟是張敏的《故土》:
就是那紅葉飛舞的秋天,就是那亘古綿延的群山,就是那淙淙的河流纏繞在遊子的心間。
就是那凄嗚如訴的寒蟬,就是那縷縷升起的炊煙,就是那黃色的土地斑斕了荒涼的夢魘。
哦,親愛的故鄉的嬋娟,雖然你緘默在遙遠的天邊。對你的眷戀痴痴未變,一年又一年……
他的歌兒彈唱完了,她的意識還亢奮地流連在「故土」深情的原野中縱橫馳騁。
「難以相信,竟有人把張敏的歌兒翻唱得這樣好,意猶未盡,意猶未盡啊!好似張敏在眼前一般。」
「過獎了!」
「還甭說,你長得跟張敏也很像呢。」
他跟一會兒之前換了個人似的,精神抖擻著說。「是嗎?別人也這麼說……看來您以前也聽過他的歌兒?」
何止聽過,他是我唯一欣賞的港台明星。李然雖這樣想,但還是說,「是的,常聽!」
「他是港台一個很普通的演員,真正的名星可不是他那樣的。」
「不,我認為,他不僅是歌星,還是位藝術家,真正的藝術家!」李然說,為了不使場面尷尬,她馬上轉移了話題。「聽口音您不像本地人,您是……?」
一絲憂鬱淡淡掠過他的面龐,「我是本地人,不過生長在南方,近來閑了,特意回來看看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