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吳亞潔看著自己的手機,有一種把它丟地上踩兩腳的衝動,「神、神經啊!」她對著無辜的手機大罵。
電梯里因為吳亞潔的發飆陷入了沉默狀態。
而另一邊停在路邊的車子里,車窗開著,魏琛同樣是看著手裡的手機,一手夾著淤,但沒有放進嘴裡,淤氣渺渺地飄出窗外,他的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如今這個年代,靠著資訊的透明和他的職業之便,想要找到一個人可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更何況他一直有她的號碼。也許她會換號碼,實際上換號碼的可能性更高,但他沒確認過,這個號碼三年來他從來都沒碰過、沒查過。
如果對方有意要逃開你,硬要去追求一個原因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自取其辱。他不是那種熱衷糾纏的人,恐怕也是賭著一口氣,他勒令自己不要去做那個糾纏的人,樣子太難看,如同棄婦。
但這次是她自己送上門的。用她的話說,是神明的旨意,那就沒辦法了。所以他剛才的表現還算自然吧?沒有顯得很急不可耐吧?
魏琛的電話再次打來,已經是一周之後的事。那天吳亞潔和平常一樣在普通地忙碌著,電話來了,她接起。
沒什麼大不了的,一味地表現得那麼慌張,倒顯得她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這些天以來,吳亞潔時時都在如此給自己精神洗腦,她知道魏琛言出必行。早晚要面對,她可不想真讓他覺得她欠他什麼,低他一頭。
「你最近最好小心點。」魏琛還是那樣,沒有開場白,直奔重點。
只不過,這流氓的口吻和用詞是怎麼回事?已經作好的思想準備看來還是不太充足,吳亞潔登時不爽到了極點,「我又做了什麼惹您不快的事嗎,警察大人。」
「那個被你弄進醫院的男人已經沒事了,他不準備對你提出告訴。」魏琛說。
「哼,那是他心裡有鬼。」
「你沒聽過有句話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嗎?那種人一般都胸襟窄小,很記仇,他這麼輕易妥協,倒讓人覺得心裡有鬼。我們之前也接過不少這樣的案子,之後伺機報復事主,最常見的比如監禁和強姦。」
「我說這難道不是你們該想辦法的事嗎?關他一輩子啊,還由著這種潛在罪犯出來害人。」吳亞潔不知道他說的話有幾分真,但他的用詞可真是讓人頭皮發麻,這下她想鎮定都不太容易。
「很可惜法律對痴漢的定義,不足以關一輩子。」
「那就修改法律啊,在這嚇唬我有什麼用?」吳亞潔氣得掛斷電話,然後盯著那電話,又有點後悔自己的衝動。等了一會,他還真的沒再打來……
什麼人啊,專門打來引起她不安的嗎?吳亞潔也說不清自己是害怕那個痴漢的報復,還是在氣魏琛這種半吊子的忠告,但她的反常已經引起了整個辦公室的人的關注。
他們的這位組長,雖然個子小小的,長得軟軟的,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樣子。但工作起來那可真是條理清晰、雷厲風行,幹練、可靠到可怕的程度,所以大家才會在很短時間內對她心服口服。所以說,從來沒見過組長這樣動氣、慌張過,一定是大事件啊。
「組長,那個捷運上的傢伙怎麼了嗎?」平時跟吳亞潔關係不錯的小妹代表眾人發問。
吳亞潔瞧著這一屋子人都沒在工作了,顯然是自己影響了他們,頓時覺得自己真是有夠糟糕。瞞著他們也沒什麼意義,反倒會更讓他們分心猜測,所以她也就沒保留地把事情告訴了大家。
結果不知道哪個大嘴巴,以飛速將這件事轉達給了方余帆,顯然他們摸准了討好方公子的竅門,毫不猶豫地拿她獻祭。
於是下班后,就有了方余帆強行要送吳亞潔回家的橋段。
眼看就到自己家了,吳亞潔客氣地說:「其實你不用這麼費心,只是說有那種可能性而已,但畢竟是少數。那個人我認得,加緊小心就是了。」
「是少數,就代表真實地發生過不是嗎?讓我袖手旁觀也太殘忍了。其實你沒第一時間告訴我,讓我知道,我還有點失落呢。」方余帆無奈地笑了下,「我還以為我在你心中,是有那麼點特殊的。」
「我嘴哪有那群小子快,況且為這種沒有證據的事麻煩別人,不是撒嬌嗎?你也很忙的吧。」吳亞潔尷尬地搪塞道。
「可以啊,如果是撒嬌的話就更好了,我希望你能對我撒嬌,再多依靠我一點。別的不說,但送你上下班這種小事還是能做到的。就當是配合我的自我滿足,好嗎?」
如此的低姿態,教她怎麼好意思拒絕?說真的,吳亞潔的心真的被暖了下,和方余帆這種人在一起真的很舒服,好像永遠不用考慮自己的付出,安心地等待別人來愛就好。
該考慮接受他嗎?會這麼想的自己才真是有問題,難道她有什麼不接受的理由嗎?竟然還需要猶豫。可她就是僵在那裡,啞了一樣。好在她家到了,不用再忍受這種內心的煎熬。
方余帆很體貼地為她打開車門,送她下車,然後拉住了她的手,「害怕的話,陪你上去也是可以的。」他說。
「呢,其實我真的還好啦,真的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真的。」吳亞潔很猶豫,這隻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該怎麼辦,抽出來嗎?不好吧……
「但你最近都沒什麼精神,我知道你心裡有事,就當是普通朋友,如果有心事,可以找我商量的。」
「好啊,有機會吧。」吳亞潔心裡恨自己,這種不情不願的態度不是很傷人嗎,為什麼自己就不能再表現得積極些呢?
兩人這樣站在路燈下牽手,陰影里的人可是看不下去了。於是就在兩人各懷心事時,離他們不遠的地方一道男聲突然插話,嚇得兩人的身軀都是一震。
「那邊膩膩歪歪擺造型的兩位,你們真的不怕被蚊子吃了嗎?」
兩人同時朝聲音的來源看去,花圃邊的陰影里走出一個人,亂糟糟的鳥巢一樣的頭髮,一手夾著淤,穿著一件普通的T恤加上運動褲,背著個好像去健身房背的那種包包,透著股弔兒郎當的勁頭。
怎麼看都不是什麼好人,那個痴漢嗎?方余帆合理聯想,來得也太快了,忙要擋在吳亞潔身前。哪知吳亞潔比他還快,先一步朝那個痴漢跑了過去,他的掌心就這樣空了。
「你是什麼意思,跟蹤狂嗎?偷窺嗎?不懂得隱私嗎!」吳亞潔一連串發問,為了掩飾自己的心慌。為什麼他會在這裡?對了,他知道她家住址……但那又怎樣,他這是犯罪。
對於她的指責,魏琛連眉毛都沒挑一下,「這裡是公共場所啊,而且是我先到的。我一個大活人在這裡,你們眼裡沒有別人,還能怪我了?」
「誰眼裡沒別人了,一般心裡有鬼的人才會躲在陰暗處。」這麼說著,吳亞潔才注意到,被燈光籠上的他,短袖T恤露出的臂膀處滿是紅紅的疙瘩。那是被蚊子叮的嗎?也太壯觀了吧。他已經在這待多久了?
「站那麼顯眼的地方會被來往行人當成可疑分子的,我又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你等我幹嘛?」吳亞潔語氣生硬,眼睛離不開他夾淤亂揮的那隻手。
魏琛這才想起來似的,慢吞吞地從他的運動包包里翻出一張紙來遞給她,「這是那個痴漢的問訊記錄影本,裡面有他的個人資訊之類的。總之知己知彼,假如真的遇到他,也許有用。」
「正常的思路難道不是,對方發現我對他十分了解,於是本來只是想嚇唬一下而已,乾脆殺人滅口嗎?」這麼說著,吳亞潔還是接了過去,「這種東西是能隨便給人看的嗎?」
「當然不能,所以你最好拿它對付壞人,而不是我。至於具體操作就在你了,你不是精英嗎?應該不會那麼傻。不過既然有男朋友保護,我看也不會發生什麼事。」魏琛說著,
瞥了眼那邊一直注視著他們的方余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