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是我上司!」吳亞潔著急地喊了聲,這種焦急連她自己都是一愣。她咳了聲,「總之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走去哪?」
「回家啊,我管你去哪。」吳亞潔愣了下。
「可是我沒家可回。」魏琛很悠閑地吸了口淤,說:「我家剛被火燒了。」
吳亞潔嘴巴張開,又合上。她多想把那支淤整支塞進他嘴裡。
「你……」吳亞潔好不容易才發出了聲音,「你還有空操心我被人報復嗎?難道最該擔心的不是你自己嗎?一定是你虧心事做太多,家都被燒了,還有閑心在外面逛,萬一對方還不滿意,直接找上你怎麼辦?」
吳亞潔著急地揮舞著手臂,那樣子很像一隻發怒的母鳥,看上去有點好笑。魏琛忍住,沒敢笑,不然她肯定會不管他死活走掉的。
「你在說什麼啊?是我家樓下的一對夫妻用火不當引發火災,波及到我家而已。」她腦補的黑幫鏡頭雖然聽上去很刺激,但能不能不要那麼祖咒他?怪可怕的。
「什麼叫而已?如果你當時在家裡怎麼辦?正巧喝醉了、睡著了怎麼辦?火災就是火災啊!」吳亞潔因他的不在乎氣得要爆肝了,終於大吼起來。
魏琛愣住,還以為她會失望,或因自己的大驚小怪而臉紅,卻沒想到她會更加生氣,「好啦,我會注意的。」他撓了撓脖子,像個不甘心道歉的叛逆小孩。
他這低頭的態度讓吳亞潔的心臟猛地一跳,臉不知怎麼就燙了起來,「誰管你啊。」她小聲滴咕了聲。但是,他這不就沒地方住了嗎?還特意告訴她是什麼意思?
吳亞潔重新看他,弔兒郎當的站姿,看上去十分可疑的大包。等等,他真的只是來給她送一張紙那麼簡單嗎?他會那麼好心嗎?那個眼神,為什麼她竟讀出了話語?
「報答我恩情的時候到了」路燈下,魏琛晶亮的眼睛彷佛在這樣對她說。然後為了確認她的猜想似的,他對她笑了下。
吳亞潔吸了口氣,轉身跑去了方余帆那裡,對一臉迷茫的方余帆也實在沒心思多作什麼解釋,「總之今天謝謝你了,十分不好意思,但能請你先回去嗎?」
「那個人是……」雖然剛才他聽明白了大概,可實在很難懂啊。
「那個人是警察……兼同學。不要緊的,我有點事要跟他說,所以……」
「我明白的,那明天公司見。」方余帆依舊很好脾氣地笑了笑,最後看了眼魏琛,那個人伸著夾淤的手,對他揮了揮。他沒有回應,上了車子離開了。
電梯里,吳亞潔抱著胳膊把嘴抿得死緊,以此表達她的不情願。魏琛則是一邊感嘆她這住得好高,一邊閑聊天似的來了句,「是個好男人啊,你那個上司。」
「誰?啊,那是當然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少爺,知名大學畢業,為人謙和、體貼,你想像得到嗎?」吳亞潔不忘順便諷刺他。
魏琛還真的彷佛想像了下,然後以失敗告終,轉而問道:「所以說你要嫁給他嗎?那還帶其他男人回家,不好吧?」
「你能不能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誰要帶你回家啊,是你自己跟來的好嗎。」電梯開了,她出去,魏琛也跟著出去,像是在證明他真的是自己跟來的。
「你倒不否認要嫁給他。」魏琛跟在她後面,還是在說著氣死人的話。
吳亞潔在自家門前站定,抽空狠瞪了他一眼,「有求於人的話呢,就要少說少問,我可一點都不擔心把你丟出去你會餓死的。」
她開門進屋,魏琛跟著進去,四處打量,嘴也不閑著,應和道:「別這麼說,我也是做了一番鬥爭的啊。宿舍那邊問過了,目前沒有空餘床位,朋友倒是有,但都結婚了,沒結婚的也在同居,總不合適去打擾人家。住飯店的話,除非我瘋了,父母家又太遠。想來想去只有你了,別看我說得悠閑,你可是我最後的希望啊。」
這語氣也太不真誠了。吳亞潔心中諷刺,裝可憐這招她可是祖師爺呢,她才不會上這種當。但是這麼聽來,他還真是無處可去的樣子。也對,不然怎麼會找到她呢?按說她應該是他最不想拜託的人吧。
人在走投無路時,真的什麼原則都沒有了。吳亞潔正這麼感慨,只聽魏琛又不冷不熱地補了句,「再說我想你是不可能拒絕我的,不然你還算個人嗎?」
下一刻,魏琛的嘴巴被兩隻手扯住,他出生到現在還是第一次被人扯嘴巴,平時只在動漫里見到過的情節,但是他的嘴巴真的快被扯裂了。
吳亞潔氣急敗壞,大有將他的臉扯成兩半的趨勢,一邊用力扯,一邊狠惡惡地一字一句吐出話語,道:「魏琛你給我聽著,我不欠你的知道嗎,不欠你的,一分也不欠!你要再敢說些有的沒的,我就把你從這扔下去,明白的話就給我態度好點,有點寄人籬下的自覺!」「唉……姿到了……」被扯著嘴,魏琛說話含混不清,為了保命,只好低頭。
她鬆手,他揉臉。
「你家挺大的。」
「你閉嘴!」吳亞潔吼道。真是的,不能讓他住下來,她會早死的。頭好疼,要煩的事一大堆,這就叫報應嗎?自己說著不欠他的,卻覺得如今是對自己的報應來了,真是可笑。
「對了,有件事要提前說好,不許在我家吸淤。」她說。
魏琛的臉頓時變了顏色,白里透出難看的青色,比他說自己家被燒時嚴重多了,「不是吧,現在能吸淤的地方已經很少了,你乾脆直接把我推下去好了。」
他的這反應這才讓吳亞潔稍稍有些滿意,這讓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這是我家,我說了算,想住的話就禁淤,被我發現就滾蛋,就是這麼簡單。除此之外還要負責打掃、做飯,能做到的話那張沙發讓給你,不接受就滾蛋。」
滿耳朵回蕩著滾蛋、滾蛋的迴音,他剛入職時被前輩壓榨得很慘,也沒像現在這樣,有種成了二等公民的感覺。
果然不該說得太過分啊。見吳亞潔回房生氣去了,魏琛陷坐進沙發里,揉了把臉,卻忍不住笑了出來。他這是在做什麼呢?主動找上門來當二等公民。一個大男人,跑到單身女人家求收留,小白臉嗎?讓他同事知道了,他還怎麼混?
真是瘋了,魏琛感嘆自己怎麼會想出這種餿主意。不過幸虧她也不正常,就真的讓他住進來了。不正常,卻顯得那麼順理成章,真是古怪。
「你家的沙發會不會太窄了?」魏琛對著那道關起的房門喊:「我能直接睡地上嗎?」
「你是狗嗎?」門那邊傳出吳亞潔的不耐煩的聲音,「是沙發床啦,不會打開嗎,笨蛋!」魏琛拍了拍沙發坐墊,原來如此啊,那還真是方便呢。
【第七章】
這種自我厭惡感到底是怎麼回事?隔天起床,看到桌子上擺放的早餐和字條,吳亞潔陷入了自我厭惡。她到底想怎麼樣呢?為了收留魏琛,趕跑了方余帆,她是不是傻了?一想到上班會遇到方余帆,就很頭疼,一想到下班會見到魏琛,就胃疼。
她的生活好不容易進入正軌,怎麼睡一覺的工夫就亂成了一鍋粥。是她想得太複雜了嗎?不對,是她把事情變得複雜了。
她又不是像魏琛那樣的面噁心軟,她是面軟心惡,都這會了才當什麼好人。以為他真會領情嗎?以為這真是好朋友間的互相幫助嗎?才不是那種溫情的戲碼。他們根本不是朋友,這也不是單純的幫助行為,彼此都清楚的事情變成了一張餐桌上的紙條,像是多年的夫婦,告訴她,他去上班了,讓她自己慢慢吃。
真的有夠假。魏琛真的為她做了早餐,還留了紙條,這一切都假到不行。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呢?吳亞潔真的無力去想了。
魏琛信守了他的承諾,真的沒有在她家吸淤,但相較付出的代價也不小,整天都黑著張臉,像是在戒毒。看他那副難受得要命又要忍氣吞聲的樣子,吳亞潔的內心有種變態的快感,直到有一天,她看到魏琛叼著根棒棒糖,一個黑臉大漢叼著糖神情投入地狂吸,那一刻她以為他真的徹底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