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寂寞黃昏 （一回，大衍天宿緣）

「清月照青雲，漢星伴寒音。

寂寞空穹，黃昏落日，似風影，千古相隨。

崑崙老翁，鬚眉嫦娥，孤心夜夜，殿宮寒碧，問靈藥在何？

青衣者，星畔吟，濃濃黃淚愁若淵。

杜鵑血，三更月，未央雨。

道盡悲戚物，不敵紅塵淚，苦腸難斷。」

崑崙漢星殿，夙熙愁容孤哀，對著石柱上星尊青辰悅所作半曲之《寂寞黃昏》，撫摸憶羽戒，低聲吟唱，語歌凄婉。

已是第百十次吟唱了，曲中所蘊含的孤獨之情、對伊人思楚之情，她表達地卻從未像今夜這麼深切。「師尊，治癒您孤心夜夜症的靈藥，在昔夕古淵吧？」

沉溺曲音望星月的青辰悅，憔悴神容一怔，「臭丫頭，誰告訴你的？」

夙熙雙眸眨了眨，賊賊一笑，吐舌道：「巫薩女皇紫月愁！」

「哼！」青辰悅溺愛地捏了捏夙熙的耳根，哼聲說：「師尊才不會上你的當，她怎會講這事！」

「這麼說，師尊《寂寞黃昏》曲所思憶者，真是巫皇啦？」夙熙睜大了眼睛，露出一副奸計得逞模樣。

青辰悅笑罵道：「臭丫頭！」

夙熙撓頭皺眉問：「師尊，為何《寂寞黃昏》您只譜作上闕成半曲，下闕呢？」

青辰悅：「有時，殘缺也是一種美，留人以無限遐思。問《寂寞黃昏》下闕在何，應在昔夕月愁處。」

「廣寒眺清虛，玉兔顧金蟾。

望舒月車，吳剛桂魄，如冰水，久恆莫離。

昔夕地，顧往事，盡神州。天仙隕，英雄碎，生亦何歡？

紫衫影，月下嘆，琰琰黛眉思如絮。

羨鴛鴦戲水，比翼雙飛，慕蜉蝣曇花，朝生暮死。

奈何斯人，命若參商[「參商」乃是星宿名稱，參星與商星。在周天二十八星宿中，參（shen）指西方白虎七宿的參宿，商指東方蒼龍七宿的心宿，是心宿的別稱。參宿在西，心宿在東，二者在星空中此出彼沒、彼出此沒。]，彼出此沒永分別。」

當此之時，昔夕古淵中央地，林木婆娑，妙影斑駁，波光粼震。

一漢白玉構築的亭台內，潭煙寒碧，熏香裊然。

紫衫巫皇，青絲微舞，仙姿處落，朱唇含啟間，音歌勝天籟，憶苦連枝。所蘊懷殤，與那《寂寞黃昏》上闕如出一轍，曲調欄位亦甚是相匹。

也許，這便是《寂寞黃昏》之下闕吧。

「青衣者，星畔吟，濃濃黃淚愁若淵」與「紫衫影，月下嘆，琰琰黛眉思如絮」，隱喻的不正是青辰悅與紫月愁么？

寂寞黃昏黃昏落，無眠長夜長夜寒。黃昏長夜終有盡，思楚綿綿無絕期！

夙熙皺眉，道：「既如此，為何當年我漢星牧者與她濛疆巫薩集結洪荒各方勢力，殺地橫屍遍野，險些令洪荒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哎……」青辰悅嘆息一聲，搖了搖頭，閉目憶往昔良久，開眼時淚花閃閃，無奈地說：「情之一字，非常理可論，其中蘊藏多少愛恨糾葛。」

夙熙：「若是巫皇有危險，師尊擔心么？」

「當然擔心！」青辰悅未有絲毫猶豫地道出心聲，「不過，在昔夕古淵，除了白雲陌，當世幾乎無人能傷她。她，應該是不會有危險的……」

「那小赦赦現在有危險，夙熙該苟且偷安么？」夙熙扯著青辰悅青衫長袖，左搖右晃，嬌聲道：「師尊，上回從巫皇、邪王眼皮底下搶走了不死樹，現在小赦赦落到邪王手裡，非被扒了皮不可！」

青辰悅：「嘰咕半宿，竟是替你那小情郎憂心！夙熙啊，為師用漢星虛辰鏡推演過你們的大衍天宿緣，可惜……」

周天諸宿，繁星無數，億年盤輪。眾生輪迴，緣起緣滅，盡在其間。除非正道成神，人人皆有一象徵命運軌跡之命星。

大衍天宿緣，根據命星軌跡，用大衍之數，推算人與人的情緣。

大衍天宿緣不僅能揭示兩人的前世、今世、來世之緣分，還能算出兩人自宇宙初始到天荒地老的所有緣分。

世人所謂「宿世之緣」，就是指這大衍天宿緣。

「嘻嘻，可惜……我與小赦赦很有緣，對吧？」夙熙聽得「可惜」二字，儘管心裡一陣咯噔，表面卻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嘻皮笑臉。

青辰悅蒼老面龐閃過一絲不忍之色：「大衍天宿緣批言曰：末世相逢，有緣無分。情海無涯遂為孽，回頭是岸早了斷。夙熙，趁如今尚未深陷泥潭，忘卻這段情緣吧！」

夙熙明白，青辰悅從不打誑語，大衍天宿緣乃定數，亦不會有錯。

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在夙熙心間瀰漫。彷彿心裡有一樣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就這麼失去了，一片空蕩。

值此時刻，夙熙才明白，以往師尊為何總說她「少年不知愁滋味，卻盡自強說愁」，以前她那些愁苦，根本算不得愁苦。

宿月綴幕，夜光明澈。青雲絲縷，縹緲如煙。

沉寂良久，青辰悅看著夙熙的失落神情，嘆息道：「夙熙，你若需要，為師可破例求巫皇一回，施法讓你忘卻蒙赦！」

夙熙頓時一怔，望著青辰悅，落淚滾滾。

她明白，求巫皇辦事，對青辰悅而言，可謂是奇恥大辱，為了她這個調皮搗蛋徒兒，青辰悅居然願屈尊。

夙熙嗚咽道：「師尊，您對徒兒真好，不過我不想忘記。難道，這大衍天宿緣真無一絲改變可能么？」

青辰悅沉思少卿，「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語出《易經；繫辭》。]大衍之數推算出的四十九數乃定數，即便是定數也未必絕對，變數之為一數，恆古有之。可是，能夠抓住變數改變宿命的，萬古少有！」

夙熙：「師尊，變數為何？變數在何？」

青辰悅：「變數無影無形，變數無時無處不在。人們缺少的，是抓住它的能力。」

夙熙抹去淚光，點了點頭，雙眸突然射出一陣精芒：「人一旦正道成神，象徵命運軌跡的命星就會消失。如果我們都成神，那就沒有命運軌跡了，耶！」

青辰悅搖了搖頭：「成神，命運軌跡只是隱匿難測，並非消失，成神不過是增強了抓住變數的實力。改變命運乃逆天之舉，必遭天譴，縱然是叱吒天地的太古大神，亦多順應命運天數，不敢逆天行道。」

夙熙：「既然有變數，那就不管這什麼大衍天宿緣了！現在就躲著不見小赦赦，躲避命運，也是逆天噢。師尊，現在邪王肯定發現小赦赦了，好擔心……」

青辰悅：「想看蒙赦現在如何便直說，言詞還含蓄起來了。」

夙熙眼鏡鬼靈鬼靈一轉，嘿嘿道：「師尊啊，若說含蓄，可比不過您呢！自己想見巫皇，何須拿施法讓我忘卻小赦赦為借口。作為弟子的我，怎能讓師尊犯下這等以犧牲自己弟子幸福為代價換取機會的錯誤，嘿嘿！」

青辰悅捏了捏夙熙耳根，道：「師尊怎會做這等事，你這臭丫頭！」其實，青辰悅又怎會不明白，夙熙表面雖嘻哈，此時內心正愁苦的很。

「對了，今生我與小赦赦乃是末世之緣，那以前我們倆有沒好過啊？」夙熙話鋒一轉，雙手緊緊抓著青辰悅衣角，一臉期待。

青辰悅：「羞不羞，『有沒好過』這話你也說得出口！」

夙熙不以為意，說：「子不教，師之過也！」

青辰悅無奈地搖了搖頭，夙熙這弟子真是讓他又氣又愛。頓了一會兒，青辰悅正聲道：「依大衍天宿淵推算，你們前世有過相逢，但並無交情，更談不上感情，即便你們之間的交情，也是因為別人而存在。」

夙熙：「怎會這樣，那蒙赦他前世是怎樣的人？」

青辰悅搖頭道：「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的是，前世的他是一個非常強大的存在，不容窺探！」

「哼，不管他前世了，還是非一般強橫的存在呢！」夙熙哼了哼，朝青辰悅撒嬌：「師尊啊，咱關心關心今世的小赦赦吧……」

「罷了，罷了！」青辰悅扭不過夙熙的撒嬌，虛手一劃，漢星虛辰鏡折射出幕幕樓蘭古址景象。

「龍鴻燊，你龍族第一神兵未免太遜了，面對半柄殘破戰刀竟一直怯而避之！」蒙赦心想自己得不死樹以來功力大盡，今又有滅羅戰刀在手，該在羽嘉面前好好表現一番才是，攻殺之勢更猛。

然蒙赦頗感詫異的是，半柄滅羅戰刀不知為何，總對龍兵滅劫保留戰力。

龍鴻燊：「哼，空有一身深厚功元與半柄曠古神兵，卻沒無上玄功，可惜哉！」

「是么，滅羅一刀！」蒙赦話音未落，十柄滅羅戰刀罡芒自戰刀處飛出，凌厲的刀氣，縱然為龍兵滅劫阻擋，依然將龍鴻燊撕出幾十道裂痕。

最初施展滅羅一刀，蒙赦能斬出百柄戰刀刀芒，而今實力大進減少為十柄，有朝一日施展時只有一柄，那便達到大乘。

「啊嗚！」

嘯天龍吟嗷嗷響，龍鴻燊化為一條長約三十丈的神龍，龍兵滅劫在神龍周身各處遊走，吞食因滅羅一刀而流出的龍血。

在龍兵滅劫飲龍血至酣時，龍兵滅劫化為兩截金光四射的龍角，與龍鴻燊所化神龍合一，龍鴻燊散發之氣勢陡然飆漲。

「明白了，明白了！樓蘭之血與龍族之血共同灌注下，可激發龍兵滅劫之能！」

兩截龍角出現后，半柄滅羅戰刀發出了顫顫嗡鳴，一股與戰友久別重逢的喜悅傳達到了蒙赦心坎。「蒼龍畢舟，難道這兩截龍角是蒼龍畢舟遺物？」

滅羅戰刀與蒼龍畢舟乃杜亦天左膀右臂，昔夕古淵河圖洛書曾給提示曰：求蒼龍畢舟，須先得滅羅戰刀。

而今半柄滅羅戰刀已在手，蒼龍畢舟蹤跡當出，此兩截龍角蘊含神力蔚為強橫，與滅羅戰刀有感應，必是蒼龍畢舟之角無疑！

龍鴻燊：「樓蘭遺孤你倒有些見識！隨我去龍族，用你那樓蘭之血助龍族完成復活蒼龍畢舟的大業吧！」

蒙赦故作迷惘，道：「樓蘭之血，什麼樓蘭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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