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一代天驕 (三回,杜亦天巨棺)
杜淮南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但也不盡如此!確切而言,盤古大腦所化之物,乃昔夕古淵的昔夕七彩石。昔夕七彩石,除了憶事之能,還充斥有強橫的時空異能,讓身在其中之人可穿越時空,回到昔夕,見證過往。」
夙熙明眸賊光一閃,作花痴裝,嘶聲奉承:「通曉古今的師祖爺爺巧妙應用了昔夕七彩石的奇能,將我們帶到了兩千年前。啊,師祖爺爺真乃神人也!」
杜淮南笑道:「小丫頭,你這是在向師祖討要好處么?可惜,漢星虛辰鏡、幽羅鐮刀、弒神焱刃、師曠天箏這些你看得上眼之兵寶,皆已送出。」
夙熙流露出一絲失望神色,強顏辯解,說:「師祖爺爺您說笑了,夙熙怎敢厚顏討要兵寶好處呢!」
「蒙赦,有兩禮相贈。水玉,解去你的一段曠世緣劫吧!」
杜淮南虛手一抖,水玉粼粼神光大作,溫潤無比的沐雨水露如流星般衝出,不斷沒入那具樓蘭古屍體內,滋養著她。
隨著沐雨水露的射出,水玉愈來愈小,古屍潤色活力越發濃盛。在水玉消散的剎那,樓蘭古屍額頭上印記燃起一道絢爛的冰焰,睜開了雙眼。
她,果然是冷若冰蓮之花的冰鳳凰羽嘉!
羽嘉:「時光荏苒,萬古成空。蒙赦,你終於來了!」
蒙赦眼中滲出點滴淚光,心中萬語千言卻只吐露出兩字:「羽嘉……」
看著羽嘉蒙赦相見恨晚之態,夙熙醋海翻滾,眼中冒火,大聲咳嗽了一通,「師祖爺爺,還有一件是什麼禮物啊?」
「滅羅戰刀!」
杜淮南話音一落,蒙赦、夙熙、羽嘉周遭時空便大幅扭曲,三人剎那間歸回現世。
孔雀明王佛光塔地底密室內,已無龍鴻燊的身影。
駐足半晌,凝眉沉思的蒙赦抹去額頭汗珠道:「樓蘭王杜淮南,好可怕的強者!」
夙熙:「可怕?小赦赦用錯詞了吧,對自己族中曾經的太宗皇帝,『可怕』二字評價,不合適哦!」
蒙赦:「我是指他那雙眼睛非常可怕,卻又有似曾相識之感。」
夙熙一陣哆嗦,「讓人靈魂戰慄,雙腿發軟,我也曾見過……那感覺怎麼形容呢……」
羽嘉薄唇微啟,道:「天威難犯,眾生迴避!」
「對,是這感覺!」蒙赦心中猛然一震,「天威難犯,眾生迴避。天威,『天』之左眼,蒼天之眼,正是蒼天之眼才能給人的那種感覺!」
「哼!」羽嘉說出這感覺,夙熙頗感不爽,咬了咬薄唇,瞪了蒙赦一眼后,逼視羽嘉,兩女四目相對,空氣中擦出了電火。
蒙赦對女人倒也有些了解,心中明了他們是在為自己爭風吃醋,露出一絲美滋滋的笑意。
「小赦赦,你賊笑什麼!」夙熙雙手插腰,口水朝蒙赦撲面噴來,一副潑婦罵街相。
蒙赦換忙辯解道:「自豪,我這在為有這麼強橫的先祖而自豪呢。找滅羅戰刀要緊,找滅羅戰刀……」口中為稱「先祖」,但是心中卻不明白自己與樓蘭的淵源細事。
羽嘉:「蒙赦,傾你之力,施展滅羅一刀,埋葬此地的滅羅戰刀將重現洪荒!」
「瞎扯!」夙熙青辰之耀,螢火星華瞬息遍及佛塔各處,感應不到絲毫異端,「小赦赦別信冰麻雀的話!」
把鳳凰喚成麻雀,夙熙簡直是成心挑釁,不過冷漠如霜的羽嘉只是瞥了一眼,並未多做計較。
蒙赦看了夙熙一眼,與羽嘉對視少頃,「你怎會成為樓蘭古屍躺在孔雀大明王佛光塔?」
羽嘉搖了搖頭:「不知道!當日為『天』之左眼罩入后,醒來見到的就是你們。」
夙熙哼聲道:「恐怕不會這麼簡單,看冰麻雀現在這身打扮,與以前的差別可大呢!」
「滅羅一刀!」蒙赦大聲一喝,體脈內功元澎湃,一柄金光燦燦的滅羅戰刀刀芒凝結而出。然而,佛塔卻未有任何動靜。
夙熙在佛塔內大搖大擺走了一圈,「小赦赦,她是在瞎扯吧,哼!」
羽嘉皺了皺眉,仔細打量了蒙赦、夙熙一番,「原來蒙赦只食了半株不死樹,當然會這樣。夙熙,將你融有不死樹神力的功元全數注入蒙拓體內,蒙赦才能到召喚戰刀!」
「不行!」蒙赦斷然拒絕,在他體內,不死樹神力已和他所有功元融合,夙熙也必然如此。夙熙若將融有不死樹神力的功元全給她,她多年的修為都將付諸流水。
「小赦赦你反了啊,毀我清譽的債還沒還上,有什麼資格做決定!冰麻雀,就按你說的辦吧。」夙熙看著面如刀削、滄桑堅毅的蒙赦,腦海中兩人相識以來的畫面一一閃過。
過去的生活都是棲居漢星殿,終日以青燈、黃卷、星月為伴,縱然外出,也必有師尊相隨。對情竇初開之少女而言,其中滋味怎是「天壤之別」四字能說盡?
何況,夙熙豈能放過如此表現機會,讓蒙赦感覺感覺自己比羽嘉好?
蒙赦辯聲說:「正因如此,我不想欠你更多。」
「哼,這就由不得你了,咒困天神!」羽嘉冷哼一聲,彈指朝蒙赦手上憶羽戒射出一道幽藍之光,憶羽戒法咒符文泛出,瞬息便將他捆縛,難有動彈。
蒙赦大驚:「咒困天神,又是咒困天神……憶羽戒上怎會加持有這法咒?」當日臧達皇朝御書房,川禹大帝羽化駕崩前,正是用此神咒將蒙赦捆縛。
羽嘉:「憶羽戒上的咒困天神法咒,自然是贈你戒指之前加持上的。」
蒙赦一驚,「羽嘉,你設局這麼多,到底為何?」
羽嘉眉頭一動,道:「喔,你指的是什麼?」
蒙赦:「你,也可以說你們一直在算計我,讓我遵照預設的步步軌跡前行。」
羽嘉:「有何證據?」
蒙赦:「我就學於國書苑、戰國堂數載,頗受諸位太傅賞識,學韜資深,自詡還有些頭腦,豈會對入洪荒以來種種事迹毫無覺察!憶羽戒剛才你已承認動過手腳,我這就不必多言了。要補充一點的是,憶羽戒我早就有所懷疑,因為太祖杜亦天最後一戰死去時,戒指他依然戴著。不可能如你所說,他將戒指交給了冰火鳳凰,托她轉交給身為有緣人的我!」
羽嘉:「還有呢?」
蒙赦:「昔夕古淵,正好我們過去休息時,顯化河圖洛書出世這一段事,讓我得到『求蒼龍畢舟,須先得滅羅戰刀』提示,真不一般巧!之後,我們又帶著能讓你由古屍復活的水玉來到孔雀明王佛光塔,讓你復活,這又是一大巧合吧。當然,這兩點我只是推測,沒有證據,但你復活后所說之話『時光荏苒,萬古成空。蒙赦,你終於來了』就大有問題。照這句話的意思,你知道為『天』之左眼罩入後過了數萬年時光,你也知道我會來救醒你,你甚至還一直在等待我的到來。剛才你卻又說當日為『天』之左眼罩入后,醒來見到的就是我們,太矛盾了。更神奇的是,你睡著竟知曉如何在孔雀明王佛光塔中召喚出滅羅戰刀,要知道這塔建起來不過五千多年,而你數萬年前就沉睡了!說我食了半株不死樹才無力召喚出滅羅戰刀,那據原先設局推演,我是不是該吞食整株不死樹?當然,你可以說這一切是太祖杜亦天設局並告訴冰火鳳凰的,但即使真是那樣,我也希望日後不再繼續!」
對蒙赦所說之話,羽嘉不承認,但也不否認,「只是希望不再繼續設計你么,就不怕我要加害利用你?」
蒙赦:「若你真要加害利用我,太宗杜淮南斷不會用水玉將你就醒。除非……」
羽嘉眉頭一挑,「除非什麼?」
蒙赦欲言又止,將那念頭拋在了腦後。「你還沒回答我,設局這麼多到底為何?」
羽嘉:「現在多說無益,能告訴你的是,一切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如此回話,蒙赦滿眼疑惑,但羽嘉不再說話,轉眼看著夙熙。
「哇,小赦赦原來這麼聰明,敢情一直在跟我裝傻啊!」夙熙在蒙赦臉上捏來捏去,折騰了好一會兒,向羽嘉橫眉道:「放心,傳給小赦赦功元的事,我不會反悔!」
話音一落,夙熙便將蒙赦啞穴點住,讓他不能出言反對。若羽嘉真的做這麼多都是為蒙赦,那自己一身功元吝惜不傳,就顯得太小氣了。
蒙赦雖無法出言反對,卻憑藉強橫的意志,死死阻礙,令夙熙傳功不能順利。
羽嘉:「蒙赦,想想你們臧達皇朝現在的景象吧!」
此言一出,山河破碎、兵戈亂馬、屍橫遍野的景象如在蒙赦眼前,川禹大帝羽化前憂國之色猶在當昔。
為了重振皇朝國威,蒙赦終於不再反抗夙熙傳功。
夙熙與冰火鳳凰羽嘉在蒙赦心中的天平,發生了些許傾斜,夙熙在他心中也有了一個不可代替的位置。
不死樹神力充沛,之前蒙赦、夙熙各食半株,若不是水玉發出水澤神光滋潤,縱然兩人肉慾纏綿行春事,也難完全消解那灼熱之能。
如今夙熙體內那一半也傳入蒙赦體內,沒有水玉輔助,蒙赦怎能承受?
夙熙:「冰麻雀,給小赦赦輸點寒冰之能降降火!」
羽嘉搖了搖頭:「我輸寒冰之能不過是治標,作用不大,若要治本,須他自己調息體內不死樹神力。」
「小赦赦,教你幾段《淮南天書》里的心法,用它來調息吧。『……所謂道者,體圓而法方,背陰而抱陽,左柔而右剛,履幽而戴明。變化無常,得一之原,以應無方,是謂神明。夫圓者,天也;方者,地也。天圓而無端,故不可得而觀;地方而無垠,故莫能窺其門。天化育而無形象,地生長而無計量,渾渾沉沉,孰知其藏[語出《淮南子》,兵略訓。]……今夫道者,藏精於內,棲神於心,靜漠恬淡,訟繆胸中,邪氣無所留滯,四枝節族,毛蒸理泄,則機樞調利,百脈九竅莫不順比,其所居神者得其位也,豈節拊而毛修之哉。故精誠感於內,形氣動於天,則景星見,黃龍下,祥鳳至,醴泉出,嘉穀生,河不滿溢,海不溶波[語出《淮南子》,泰族訓。]……』」
《淮南天書》乃曠世神書,雖精妙玄奧,卻並非生澀難懂。
以蒙赦之超凡智慧與深厚天緣,聽完一遍,就悟得了其中三五分奧義。
從容行功,駕馭住不斷湧入的不死樹神力,使身體達到「河不滿溢,海不溶波」之境界,納功元神力於體脈百川。
先前不死樹神力入體,雖令蒙赦實力大增,由於未曾疏導,一直像死水一潭,未發揮應有效力。
有《淮南天書》無上心訣相助,縱然只吃了半株不死樹,對蒙赦幫助也遠不止先前那般,現整株不死樹精華入體,益處何其多也!
當此時刻,蒙赦修為再掀一番突飛猛進之態,自仙蛻境界築仙中期一舉突破為築仙後期,繼而又邁過了仙蛻境界渡神初期,直到渡神中期才止步。
修為越高,精進難度也會越高。先前半株不死樹入體,將蒙赦修為自仙蛻境界蛻凡中期提升到築仙中期,足足提升了三重天。而今另半株融合了夙熙畢生功元在內的不死樹精華也匯入他體內,原本再提升二重天也很難,但有《淮南天書》這無上心訣調息,修為自仙蛻境界築仙中期重提升至仙蛻境界渡神初期不說,還逼近渡神中期,此書著實精妙哉!
「滅羅一刀!」傳功完畢,蒙拓功力暴漲,施展起了玄功。
一施展,佛塔便發生劇烈顫抖,普照全城的佛光比之以往任何時候都強烈,金色焰火熊熊噴涌。
古城四處,大地龜裂,奔獸嗷叫,飛禽亂飛,一片毀滅景色。
「轟!」一聲巨響,佇立萬古千年的佛塔在佛光金焰中,化為灰垢塵土。浩瀚神力自漫天飛揚的塵灰垢土中逸出,湧入滅羅戰刀罡芒,刀芒愈來愈盛,熠耀九天。
「嘣!」一聲亘古天音在刀芒內響起,波光漣漪朝天地四方擴展漫延,觸及九大「落日之核」時,「吼!」九聲響徹洪荒的戰魂咆哮響起。
暗金色神力與戰魂之能自「落日之核」火山口噴出,如決堤海潮般朝蒙赦捲來,匯入刀芒。
一座「落日之核」岩溶上,赤紅神焰朵朵,盛如萍水蓮花。盤坐火蓮焰上的邪王,自語道:「樓蘭人逝去后將屍身投入『落日之核』焚化,看來不僅是為了讓亡者在烈火中魂歸極樂!」
約莫半柱香時間,一切終歸平復,刺目神光褪去,蒙赦、夙熙、羽嘉睜開眼睛,發現一材質別異的巨棺橫亘在他們身前。
一股讓人頂禮膜拜的氣息,不斷自巨棺盪出。巨棺上,「一代天驕」與「樓蘭太祖」八大字呈兩排並列,筆法蒼勁有力。
杜淮南乃一代天驕之子,但他是樓蘭太宗。據他所言,縱觀古今一代天驕唯有盤古、杜亦天等五人,這被成為樓蘭太祖的一代天驕,無疑便是杜亦天!
蒙赦伸手撫摸巨棺,手指觸碰到字跡時,手指破損,鮮血湧出,八個大字瞬息被染成殷紅。「一代天驕」四字縮小變為「天不仁」三字,「樓蘭太祖」四字縮小變為「人不仁」三字。
夙熙皺了皺眉:「『天不仁』?『人不仁』?蘊藏有什麼深意……」
羽嘉看了,未說話。
細思片刻,蒙赦嘴角流露出了笑意,杜亦天的戰歌在他腦海迴響:「天道蒼蒼,人道茫茫。天無道,輪迴逆亂乾坤顛;人無道,地毀天滅時空碎。天不仁,則以萬物為芻狗;人不仁,則以天地為螻蟻。窮修行,悟神通,須有日,欲與天公試比高!」
蒙赦用滴血手指在「天不仁」之後書了「則以萬物為芻狗」七字,在「人不仁」之後書了「則以天地為螻蟻」七字。
「天不仁,則以萬物為芻狗」、「人不仁,則以天地為螻蟻」兩道批聯成,巨棺外封印解開,「轟!」地一響,棺蓋橫空飛起。裡面情景,令蒙赦目瞪口呆。
巨棺內乃一具滴著鮮活血液、閃耀著淡淡的暗金色神光的屍體,手握半柄銹跡斑駁的滅羅戰刀,全然沒有因萬年千年的時光而化為灰骨。
屍體透發出的氣息,是令神魔都為之戰顫的氣息,睥睨天下。
他,正是蒙赦腦海中曾多次顯現的杜亦天!
蒙赦跪下,朝杜亦天屍身叩了三個響頭。
半柄殘破滅羅戰刀化為一道流光,在空中劃過幾條唯美弧線后,沒入了他體內。巨棺自動蓋上,不斷縮小,也化為流光沖入他體內。
確切地說,巨棺沖入了滅羅戰刀內。
蒙赦看著臉色慘白、虛汗直流的夙熙時,心海泛起一陣莫名心酸漣漪,憶羽戒幽藍神光蕩漾,恍惚間他有種錯覺,這感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經歷過。「夙熙,這枚憶羽戒有護體神用,你戴上吧。」
「嘻嘻,小赦赦還算有點良心!」夙熙毫不客氣,自蒙赦手中一把拽過來戴上,投給羽嘉一個炫耀似的眼神。
羽嘉淡淡道出一句令蒙赦夙熙驚詫之話語:「這戒指,本就該屬於你。」
「剛才那半柄殘破戰刀,雖銹跡斑駁、神芒不再,卻令龍兵滅劫發出心悸恐懼感,當屬曠世神兵!」身著金麟龍甲的龍鴻燊破空飛來,「樓蘭古屍竟復活了,難怪剛才動靜如此之大!」
蒙赦大吁一口氣,這龍鴻燊雖知曉自己得一神兵,卻不知巨棺、屍身諸多細節,想必這巨棺、屍身有股令龍鴻燊無法看到的神秘力量吧。
不過,蒙赦殺龍滅口之心依然大起:「是么,那就見識見識戰刀的威力!」
半柄戰刀呼之即出,看似殘破,一揮斬,卻有一股璀璨神光盪出,將龍鴻燊擊退到百丈開外。
「吼!」龍鴻燊勃然大怒,一聲咆哮,身外金麟龍甲頃刻化為龍兵,在龍鴻燊御動下,呼嘯出擊,招招狠絕,蒙赦一時也只是稍佔上風。
「夙熙徒兒,大批洪荒修者即將到來,為師攜你離去!」
星華塵落,星尊青辰悅元神降臨,顯得虛弱異常。沒等修為盡喪的夙熙說話,青辰悅元神已將她制住,化流光離去。
「小赦赦,我會回來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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