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話 文信侯和他的春秋

第26章 第二十六話 文信侯和他的春秋

「他是個要臉面的,但也不至於自殺……」於情感上正神不太接受這種說法,但不否認有這種可能。

「以死證明清白我同意,其他的保留意見。你一個孩子總把人想得太壞。」昌信侯趙政似乎是對葛天明有所不滿,也像是想為沒有見過面的、與他現在的身份地位相似的文信侯辯解一般,情緒有些激動。但他的理智並沒有讓他表現出過分激動,他盡量客觀的陳述了自己的觀點。

「名譽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它不值得用生命去換。也許是被謀反案牽連,身為一個有地位的人,他覺得發生這樣的事是他的過失。自殺是值得讚揚的壯舉,但流放就有損尊嚴,這是世俗對於一個貴族、一個君子約定俗成的標準。儘管不需要每一位貴族都達到標準,但是文信侯是典範,他必須按世俗的標準來決定自己的行為,以自身來教化世人。只能將所有的過錯背在自己一個人身上,引咎自裁。只有這樣既能保存尊嚴,又不違反國法,還能使被他牽連的門人免除流放。『士為知己者死』,為了自己信仰的君主,為了自己為之付出過努力的國家,以及曾受他照顧的太后,就這樣死去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為了理想,為了其他重要的東西,趙政也會做出看似過激或無法讓人理解的行為。就像為了隱藏特殊的外貌特意化妝成一般人,明明過著優越的生活,卻裝作同齡人中較高卻不是最高的水平。遵紀守法的法外組織,潔身自好的演藝圈人員,拍攝古裝劇的歷史學者。理想與現實是不一樣的,那麼以現實來隱藏理想,在見不了光的情況下完成它。如果兩者恰好同步,那麼即使是犧牲生命也要完成它。

「朕聽母太后提過,說文信侯是為朕死的。說是朕用不著他了,他也就不能活了,這臉上過不去。母太后也說怕是不能讓他活了。可朕沒那麼想!」正神的手不自主地顫抖,離她最近的趙心兒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對於趙心兒的這一行為,正神頗感意外,但奇迹般的平靜了一些,他翻過手主動將趙心兒的手握在自己掌中。女性的手都是那麼小巧可愛,母親也是,心兒也是,只要握在手裡就能讓人放心。不盈一握的手沒有威脅,讓人不自覺地放鬆警惕,只想著要保護她不受傷害,忘記自己害怕的東西。兩人是並排坐在一起的,都穿著祭祀時的那套寬袍大袖、裝飾繁瑣的禮服,禮服的袖子蓋住了緊握的雙手,除了趙心兒以外,並沒有人看出什麼。

「那就是文信侯想多了。」

「年紀大的人,經歷了太多事情,總會多想一點。」趙心兒感覺到正神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不動聲色,悄悄向正神的方向挪了挪。

「你們嬴姓趙氏的,一個個都那麼天真。作為一個成年人,你們難道不知道人心險惡嗎?他那是怕君主不信任自己,與其被殺,還不如自己死了,留個好名聲。」

「你一個小孩見過多少人心,就敢說險惡?」

「你們葛天氏也是嬴姓的,和我們趙氏流著一樣的血。阿政他倒不是咱們嬴姓的。」正神很認真地表明了葛天明原本應該知道、現在卻故意忘記的血統。然而葛天明無視了這位成了神的始皇帝,一心想著反駁趙政。

「我,葛天明是只有十二歲,可是諸葛亮和歷代葛天氏加在一起比任何一個人類都要活得久。很不幸,每一代的葛天氏以及轉世的每一代的記憶都被我繼承了,都可以建資料庫了。這和家族、血統都沒有關係!人心這種東西,一點都不好玩,不操縱他人就活不下去。子龍也是那麼天真……」說到這裡,葛天明自覺失言,但也不想掩飾什麼,只是不再說下去了。

果然是太煩躁了,一看到小魚,一想到子龍,不由自主地煩躁。還有這亂七八糟的血緣關係、親屬關係,錯了,都是錯的!可是自己又能怎麼辦?什麼都做不了啊,僅僅是一個旁觀者,看到的還忘不了,連轉世都繼承了記憶……啊……果然好煩躁,為什麼要是葛天氏,除了姓氏特別就沒什麼好的,不,連姓氏都不好,說了人家也不知道,永遠被叫天明,像什麼動畫片里的角色一樣。叫小明才對啊,課本什麼的雖然沒意思,可是比較正經嘛……葛天明就這樣放任思想自由地奔跑,一時間竟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又在幹什麼。

「那周王姬和項子怎麼看?」皇後趙心兒似乎察覺到了葛天明不打算繼續說下去,將話頭拋給了一直沒有加入談話的周瑜和項子籍,自己似乎是有些累了,靠著正神的手臂,略作休息。正神將趙心兒攬在懷裡,抖開披在身上的狐裘,將趙心兒也裹在裡面,以免她不小心睡著之後著涼。

王姬周瑜表示要請項子籍先答,以示尊敬,並以怕冷為由向項子身邊靠了靠。籍想了想,表示這個問題太複雜,並不是很懂,不敢隨便亂說。趙心兒堅持要籍隨便說說,正神也表示說不好也不怪他。籍認真地想了一會兒,交了一份意外的答卷。

「別的地方我不清楚,按照我們楚人的習慣,戰敗了是要自殺的。文信侯的這個事情,他自己有一定的責任,這個和打仗一樣,不管是不是全是自己的錯,打敗了,或者犯了錯,是要自殺謝罪的。這樣才是個勇士!」

「自殺的都是懦夫!」葛天明習慣性地反駁了一下別人的觀點,不過這次似乎是想著其他的事情,沒什麼興趣再繼續辯論了,也不在乎這句話會不會得罪這個曾經自殺過的「西楚霸王」。曾經自殺過的籍本人對這句話頗有微詞,可惜他讀書少,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君主趙心兒在座,不能動用武力。在他腦子不夠用的時候,倒是正神替他救了場:

「這個後生說得有點道理。齊人也有這種風俗。文信侯祖上是太公望,後來不是田氏把他們姜姓呂氏打敗了嘛,只能跑到衛國請求周王室庇護,這才成了衛國人。失去了國家也就沒有戶籍,沒戶籍就不能耕種土地,那就只能去搞買賣,當個商人。這是朕從母太后那兒聽來的。到底是不是嘛,也說不好。」

最後,周瑜也說了自己的看法,身為一個富二代的她,看法也與別人不同。「我一直生活在優越的環境中,前世記不得了,當了國戚,擁有兵權,還立過戰功的人,想來也不會過得太差。要是讓我過風餐露宿,背井離鄉去人跡罕至的苦寒之地,就算只有半天,我也不去的。以己度人,文信侯的生活水平不會比我差,我尚且不願意離家太遠,他這樣的人又怎麼肯被流放?再者,失去過一次國家的人,找到了一個理想中的國家。為理想中的國家付出了自己的一切,當他要被流放,被迫離開這個他熱愛的國家的時候,或許會覺得與其離開不如永別。」

「這倒是。他那時年齡也大,腿腳也不利索,就不說生活條件,走長路那也是難為他了。他的所作所為後世咋說的暫且不論,他有啥目的也別管他。以朕看來,他是忠心的。現在的秦帝國,不僅是朕的理想,也是靠著文信侯的最初設想和規劃建起來的……」

「理想國嗎?這讓我想到了柏拉圖,雖然並不是很了解,據說翻譯也不是很準確。」

趙心兒再次打斷了話題,正神也不生氣,這使葛天明感到意外:像始皇帝這樣的君主,怎麼會容忍一個女人不止一次地、很明顯是故意地岔開話題,甚至願意為她解惑?成神的皇帝不一樣嘛?可是那一位就沒有那麼好脾氣,也沒能成神……都是天命啊,才沒有什麼天命呢。有也不信!絕對不信!不信……

如葛天明所料,正神果然又放下了原來的話題,接了趙心兒的話茬:「也可以這麼說。」

「但是,真的存在嗎?理想是人的追求,而國家是現實的。」

「並不是所有的國家都是現實的,詩人的國家,文藝作品的國家都隨著個人的理想而存在,宛如在夢中……」意料中的,趙政也加入了趙心兒這邊。葛天明也被反駁趙政這種自己都不明白的理由加入了討論:「以理想治國,只會像屈原一樣感受到現實太遙遠,將懷揣的巨石當做理想,沉入江底。」

「還有的像諸葛亮和周瑜一樣為理想國獻出了生命。」

「然而,蜀國沒有統一天下。吳……也沒有……」周瑜突然加入了討論,對於葛天明來說又在計算之外:小魚居然戒掉手機了!還說了前世……可是,有一必須澄清。即使是小魚,也不能……

「不是蜀國,是漢。諸葛亮的國家,一直都是漢,只是天子由獻帝變為先帝而已。雖據蜀地,國號為漢,天子姓劉……」國號為漢,天子姓劉……葛天像是要說服自己似的,不斷重複著這句話。他早就意識到這樣不行,從還是諸葛亮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絕不能承認。劉備的漢與漢室的區別,存在卻不能承認……

天氣似乎變冷了。一時間,沒有人說話了。皇帝和皇后依偎在一起,似乎不覺得冷;周王姬身上多披了一領項子的狐裘;葛天氏拒絕了昌信侯的狐裘,讓頭腦冷靜了一下,將話題引回正道:

「其實想知道他的真實想法很簡單。現在他還活著,直接問他就好~」

「沒有發生過的事也可以問嗎?」

「可以的,只要換個方式,假裝是請他做個案例分析就可以了。」

「能不能問暫且不論,現在的文信侯,少說也有七八十了,還能案例分析嗎?」

「他今年也該有八十有五了,腿腳不太利索,腦子還算中用。」

正說著,就有人來報,說是文信侯要見皇后。皇后詢問了皇帝的意見,不用換地方,就在大殿與文信侯見面。皇帝與皇后都穿著祭祀用的禮服,整了整衣冠,端坐於屏風前。叫三夫人、九嬪前來相陪。

正神說外臣不便相見,叫項子帶著葛天氏和周王姬去偏殿迴避一下,項子看到周王姬不習慣久坐,站起來後行走有些艱難,這才想起王姬周瑜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且又年幼,看她舉步維艱,於心何忍?他單手抱起了周瑜,讓她坐在自己肩上;又想起葛天氏是和周瑜一起來的,用另一條手臂拎著葛天明的腰帶向上一拋,挾在腰間;輕輕鬆鬆地走在那條熟悉的路上,到了偏殿。

正神特意囑咐趙心兒,等會兒見了文信侯要叫仲父。趙心兒問了緣由,正神的答覆是:文信侯現在84,不在朝中任職,不宜以官職爵位相稱。老年男性叫「父」,他排行「仲」,就叫他「仲父」。這和齊桓公,稱呼管仲為「仲父」是一個道理,沒有認他作父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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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的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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