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9.第1789章 長生不老之人

翦伐欲無辭。幸近幽人屋，雙根結在茲。

小公主反應也不慢，迅速站起。

幸好這樣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很久。

西北夜空的星在一瞬間全部隱沒，陷入黑暗，彷如蠟燭被清風撲滅。

紫金骷髏胸前三根肋骨都被洞穿，滲透著縷縷暗金色的骨髓，絲絲陰氣直衝頭顱，空洞的眼眶中的碧火燃成了憤怒的火紅。

葉雲天覺得不冷不熱的聲音別有一番美感。他要是有一刻聽不到就會渾身不自在。

清凈散人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隨便你叫什麼，只要你不怕師父知道！」

突如其來的聲音並未令葉雲天吃驚，他似乎早料到身後有人。他只淡淡地道：「你看不出？」

背後那人走上前來，強行將葉雲天拉起。

「呵呵，哈哈！」一旁的謝蒼生忽然大笑。

「你笑什麼？」燕夕不由得現出厭惡之色，你二弟都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她的問題實在有些多餘，因為絕天神域的生物，絕對只有她和葉雲天兩個。

葉雲天睜開眼微笑：「應該是某個傻瓜的吧。」

七殺女退後，相隔地很遠，才坐下。

葉雲天目送狼人消逝在山林深處。

山道上的來客近了，整冠束髮，是段飛。

葉雲天暗笑，自己的一部分記憶查不出，乃是蕭凡施了法，藏住了有關影的記憶，卻令妖狐以為我藏起的是玉陽子的下落。玉陽子那傢伙行蹤不定，我又怎麼可能知道？

「眾弟兄，咱們被困在這詭異的林子已有數十日了，那妖孽卻只現身一次，這可如何是好？」

「想是朱大爺名頭響亮，唬得妖孽不敢現身了！」

那是超越生死的笑。那一笑，已不屬於塵世。飄逸若仙，仙風道骨，不足以道其神韻。

他有沒有能力掙脫這張網？能不能順藤摸瓜找到黑殺的首腦？

擒賊擒王，葉雲天從一開始想的就是直接解決掉黑殺之主，避免不必要的犧牲和雙方過多的傷亡。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自己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對付黑殺之主，甚至連一點把握也沒有！

歐陽青青陪著他站著，直到夕陽沒入了地平線之下。

她並沒有問葉雲天為何有如此不安的表現，只是挽住他的手臂，說道：「義兄，我們該回家了！」

她的眼睛純潔明亮，似乎有驅散黑暗打開陰霾的力量。

「不見棺材不落淚，馬上讓你無話可說！萱兒，拿來！」楚御魂的脾氣本來就火爆，愛子喪命，更是悲憤無比，對楚玉萱講話時也是厲聲大吼。

楚玉萱顯然深知二伯的性子，乖乖地從書桌上取出一副字畫。畫中正是楚玉牘那表妹的肖像，旁邊提的字被扣去了一塊。畫上餘下的字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君不息代楚玉牘書」。

葉雲天不理睬她的話，轉而向狼人道：「不錯嘛，辰狼，使了什麼手段，將小姑娘騙來了？」

狼人沉默，他的話本就不多。

就連葉雲天也看不下去了。但他仍然要刺激王害瘋，他要逼他找回真正的自己，就像當日被重陽子逼得自己找回自己一樣。

烏桕鄉。

第三次還是在神界，大鵬王追殺葉雲天，承摘星樓主楚山孤的庇護，葉雲天又輕鬆從大鵬手裡逃脫。

這些人竟既不以無禮言語為意，也不阻止他的行動，意思很明顯，是想著待楞頭小子闖一闖，若真的撈到了寶貝再強取豪奪不遲！

只有燕夕急了，想要拉住慕容塵，卻只扯到空氣：「慕容，你下去了我怎麼辦？」

柳思思沒有回答，她忽然撲到葉雲天懷中，哭得更厲害了。

這只是沒有攻擊意味的風，但南放已吃不消。

灰狼能發現他的留字的幾率有多大？

染血豈非本就是戰鬥的榮光？

石壁一陣震蕩，水波一般，接著便虛影般消失了。

燕夕只覺又乏又累，很想洗個熱水澡，而且自己下身的獸皮裙也有些衣不蔽體，難成體統。

紫冉跟著葉雲天的這些日子，過得十分不平靜。很多人一生遇到的大事都比不上這幾天來得多。現在紫冉稍微能理解狼人的話了：「我師父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好不容易能安享兩個人在一起的平靜，時間卻又過得如此倉促。

「我如果說是聞出來的，你信么？」

葉雲天原地半蹲著道：「怎麼不可能！既然好孫子誠心誠意地發問了，爺爺就大發慈悲告訴你其中奧妙：其一，浮竹劍材質並非凡竹；其二，劍上被玉陽子加持過道法；其三，我攻向每一個關節時出了連環十五劍，在每一個骨節處都劃出了一隻寂滅小陣，阻斷了精氣的聯繫，如此一來，骨架還怎麼能複合？」

這是依靠純粹的速，凝練的速！

星辰之下，他如睥睨山河的帝王，舉止若定，舌綻春雷，神光縈繞。

他霍然間長吁一口氣，放棄了拔劍。他自語道：「我倒忘了承影兄也算是神劍一把，未必就比不過純鈞了。一山之中，豈能二虎並容；劍池之中，豈能雙劍並立？兩柄神劍就如兩名絕代高手，相互聞名、各有所長、相互忌憚卻又傲然相立，既生相惜之情又存決勝之意……其實神劍又何必執著於虛名，承影兄，你說是也不是？」

長真子啞然失笑：「師弟切莫妄自菲薄！」

葉雲天怎麼會妄自菲薄？他只是想什麼便脫口而出而已。

他又道：「長真師兄，你可知師父的秘密？原來的師父是什麼樣的？他是為何而瘋掉的？」

葉雲天道：「確實是我昨晚所提的字，那又如何？」

「賊子，你昨晚來到我兒子房內，今晨他就死了！你說不是你殺的還會有誰？」

葉雲天不欲跟暫時失去理智的楚御魂理論，他轉向楚御天道：「不知字畫上所缺的一角在何處？」

「賊子，休要顧左右而言他！」楚御魂大吼，道，「大哥，你要為我們父子做主啊！」

眾女齊齊站在風郎君一方，只有姬雪站在了葉雲天一方。她想的是，殺風郎君是不成了，或許以後有機會殺了這個莫名其妙的白痴。

卧雲閣前上上下下的仙人來得快，去得更快。

葉雲天略一沉吟，便推門而進。他相信這個世上絕沒有能陷害自己的陷阱。

可他一下子就呆住了。

英雄，何時才會出現？

本是同根生，他根本不必刻意去學葉雲天，只需要自然表現，釋放自己，就已足夠。

影葉雲天目光忽然下移，落在了右手的劍上。

「咱們聽朱先生的！」

若是有其他人在場，恐怕會驚得下巴都掉下來。

天火，可是與鳳凰真火、烈日凈火併稱的至尊火焰啊！

辰逸不敢正視燕夕，說道：「是師父給他的通行令……」

「臭師父！」燕夕跺腳，「他難道不知道那有多危險？」

燕夕氣沖沖地跑去找葉雲天。

可是葉雲天的地魁星館裡面根本沒人。

跑去問柳思思老師，也無任何結果。

「桀桀！」魔域內傳來陰笑聲，「葉雲天，我還為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也能對戰魔下得了手！」

薛不凡冷笑：「我不是你。」

——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會跟你一樣自甘墮落。

他的話沒有說完，葉雲天卻全都明白，說道：「希望你永遠不要變成我這樣。」他轉身大笑，笑聲凄涼，緩緩地一步步走出。

誰都看得出來葉雲天已醉得不輕，恐怕是連自己的腿都很難找到了。

緊張的對峙濃得化不開，似乎很長，又似乎很短。

蕭望之面色一變，隨即又眯眼道：「你問這個幹什麼？那裡可不是好耍的！」

葉雲天再次出現在他面前，被捆縛的狼人也突兀地被他帶到了這片時空，就在葉雲天身旁。

「你還笑？」蕭凡氣不打一處來，「明天便是你和柳姑娘的大婚之日了，你就不能收斂一點……氣煞老夫，氣煞老夫！你讓老頭子怎麼處理？」

退學的事若是准了，必定人人都會知道葉雲天的禽獸之舉。

上官府是兗州城第一豪門。

湛湛藍天，驕陽似火，偶有風浪，卻也再不似這三日來得驚心動魄。平靜地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

埋伏在數道防線的豪傑之士，自然不明其中緣故。唯一推測可得的，便是鯤鵬尚未復活，大禍算是暫時避過。一眾豪傑不乏心思縝密之輩，計議之下決定暫時靜觀其變，竟不撤防。

到第四日時，中原八俊才赴命前去查探，卻見鷹眼火山口已為岩層封死，無論以何等力量都衝破不開。八俊在附近仔細查探，卻尋不見曲長老與葉雲天的蹤跡。

歐陽青青有自知之明，她卻忽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殺死父親的人必定是世間最大的惡人！

真相卻是……

殷紅的鮮血濺開朵朵鮮花，鬼神莫測的劍已刺入謝蒼生的肩胛骨內。

葉雲天有對付它的辦法。

他的手竟然沒有被爪子抓住，他伸臂，輕輕奮勁一扯，一大片羽毛從腿上拔落。

「吱——」憤怒的鳥鳴如天鼓捶天，雪雕空中數千度的轉體中，葉雲天覺得胸腔被爪子壓迫得窒息，接著便全身一松，無半點著力之感。

歐陽青青眨眼道：「我又沒出手，你看得出來？」

葉雲天已在紅紅身邊躺下了。

次日醒來已是艷陽高照，葉雲天習慣性的破窗而出，瀟不瀟洒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是面朝著太陽並立的，都沒有注意到上官烈已回到了他們的陰影后。

「可笑！」葉雲天冷笑，笑自己。

「這種死法對你很適合，普天之下配殺你的人，只有一個人，那便是我，也就是你自己！」影葉雲天冷冷地盯著葉雲天。

「楚山孤，你不了解我，你認為我的影子會甘心屈居你之下么？你把軒轅劍交給他，就不怕他取而代之？」葉雲天說的是事實，並想藉此離間。

「我雖然不甘心，但是我的命在他手裡，永遠在他手裡！」影葉雲天也冷笑，笑里有無奈。

「魔聖是十聖中最深藏不露的一個，連血羅剎獨孤勝都看不出虛實。這就說明魔聖不會比血羅剎弱上多少！雙兒，堅持住，我就來！」

影葉雲天暗中捏緊滿是汗水的拳頭。

受了他冷熱雙掌卻絲毫不損，簡直是天方夜譚！就算是大哥被自己雙掌實實擊中頭部，少說也會給擊得暈厥過去。

葉雲天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謝蒼生忽然發覺自己一點都不了解葉雲天，從他那如鐵一般的目光中看到的根本不是仇恨，而是一種憐憫。

葉雲天正是憐憫謝蒼生這樣的人，那眼神彷彿在說：「你根本不懂什麼叫真摯的感情！」

謝蒼生不能忍受這樣的目光，他發現無論裹著多少層套子，在葉雲天的目光之下自己都像是完全赤裸著的。

只有葉雲天能給他這樣的壓力和威脅，所以他一定要讓葉雲天死！

「你以為這裡僅僅是小小的祭天之台么？這裡匯聚了古往今來的帝王氣運，天地交征帝王大殺陣！」

他冷冷地站在葉雲天身後，似一條隨時會暴起傷人的毒蛇。

黑殺的魔爪到底伸了多遠，妖界大聖有他們的人，而且連一度消失的獨孤勝也成為了他們的人。

葉雲天道：「男人對女人可能鬼話連篇，但男人卻很少欺騙男人，尤其是金葉子不會欺騙他的敵人！」

上官飛燕道：「難道你就不想把握最後的一線希望？」

谷主氣得全身發抖。她最忌諱的，便是別人提到她自己治不了自己的病。

葉雲天修道日久，加之生性隨便，憤憤之情瞬息之間便平靜下來，端坐椅上，道：「且說來聽聽！」

雪花紛揚，刀子般的風吹過，衣袂飄飄，胸口的龍形印記如跳動的明火張牙舞爪，似乎隨時都有可能從布面上飛出。

這已是他孤身踏入崑崙的第十天。

飛行了三日之後，可伸可收的那對斬空影翼就完全被風雪凍結。

「不殺我？」楚玉龍放聲大笑，臉色已有些瘋狂，「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何必要活著？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這天地六界之中，我們都是孤立的！」

「或許吧。」葉雲天沒有否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