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命定的戀人嗎？ 下

當黎明咬破夜的唇，將一摸血跡留於天邊，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新居里環境安逸，裝設很豪華。明媚的陽光熱情地揮灑進來，一種宿命的味道緩緩在空氣中流淌。

晚冰睜開眼睛，看到的是羽子凌急切的目光。

「子凌！」她哭著抱緊他，彷彿下一刻，他就會消失。

笑了笑，羽子凌輕拍著她的肩膀，「我看我以後真的得給你派個跟班，怎麼我一不在，你就出事？」

他緩緩鬆開了她，然後注視著她的臉色。「你怎麼會暈倒在大街上，要不是一個好心人將你送了回來，後果有多嚴重你知道嗎？」他將她的手在臉上揉了揉，寵溺地叱責道。

好心人？

靖晚冰獃獃地看著他，似乎搞不懂他在說什麼。下一刻，她的心揉成一團，她強迫自己忽略那一抹心痛。宇文楓他……

「小晚，你醒了！」

看到媽媽走了過來，晚冰趕忙鼓起精神，「我沒事了！」她微笑著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羽子凌一把按住她，「你別動！」他命令似的將他按在了床上。

眨了眨眼睛，她瞪著他。他得意的與她對視著，晚冰頹然喪敗。

「上班要遲到了？」她喃喃低喊。他笑了笑，然後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伯母，我們去上班了？」

吳瑞英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看得出女兒很喜歡這個年輕人。如果她能有個依靠，她這個做母親的也就放心了。

晚冰的臉漲得通紅，他居然當著媽媽的面，這樣對她。

「羽子凌，你放我下來？」她驚慌地喊著。

她的話，他充耳不聞，徑直抱著她走下樓梯。

他的霸道，她早已領悟過。可是她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大膽，在她的父母面前。

此後一直，上下班，羽子凌會執行任務一般接送她。全公司的人也都知道他們的總經理非常疼寵自己的女朋友，所以對她也特別「客氣」。

日子忽然平靜了下來，很安穩，安穩得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大廳內，燈光閃亮。幾十個練習生在跟著體型老師做著舞步訓練。

「一二三，轉！」

晚冰顛著腳尖跟著老師的動作，優美地轉身。

「好了，都不錯，休息一下吧！」老師拍了拍手，走到了旁邊的休息室。

學員們立刻到了一地。

「累死了！」

「腰好酸啊！」

但是很快她們就注意到了還有一個人在繼續練習。

晚冰的表情平靜，她彷彿沒有聽到老師的話。

雙臂拱放在胸前，她在場中獨自舞動著。

望著她，她們的目光由不屑變為憎恨。

「你不累嗎？」有人沖著晚冰大喊。

晚冰停了下來，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她笑著搖頭。

因為她的基礎不好，所以她必須加倍努力來趕上她們。

辦公室內，本來安靜的氣氛被一陣爽朗的笑聲打斷。

電視的液晶屏幕上，晚冰在人群中擁擠著。

「你們不要太過分哦！歌星也是人，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感情，她又沒有結婚為什麼不可以談戀愛！」

「桑青，加油，我支持你！！！」

望著那一張熟悉的美麗臉龐，羽子凌摸了摸下巴，詭異地笑著望向鍾小寒。

「沒想到她那麼勇敢？可是她為桑青開脫的話語好像並不恰當！」

鍾小寒挑了挑眉毛，「子凌，她明顯得是幫了倒忙嗎？本來我們可以在照片的真偽上作出解釋，可是她這一席天真的話立馬將那麼狗載隊的注意力引到了桑青本人身上！「他苦笑著搖頭。

「好心辦了壞事！」手指彈了彈桌面，羽子凌笑著從桌前站了起來，「但是桑青好像很喜歡這個新助理？她們就好像是一見如故！」

「對了，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情？」他轉移了話題。

「沉默！」鍾小寒的回答很簡單也很清楚。

大廳內，老師帶領著大家繼續練習著舞步。

為了這一次天使新聲音的選秀活動，她們在努力地加班加點。沒有人願意放棄這成名的機會！！！

「大家注意哦！待會兒會有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來看你們哦！」

會是誰呢？

老師的話挑起了在場所有女生的興奮。要知道在這裡見到大牌明星是很正常的事！

夥伴們欣喜的竊竊私語聲並未引起晚冰的注意力，她的眼睛執著地盯著老師的動作。

中間休息時間，她一個人練著舞步。

音樂在歡快地作響，晚冰笑著輪轉。下一刻，腳下不知被誰被一絆，來不及呼喊，她整個人隨即向後倒去。

一身白色的休閑裝，步履輕盈而又有節奏，楚思南走進了練舞廳。

目光閃聚，他飛身上前，拉住了即將倒地的女孩的手，將她擁在了懷裡。

劇喘著，晚冰驚魂未定地睜開眼睛。

思南？她的大腦忽然變得遲鈍。

楚思南怔怔地看著她，眼睛中跳動著動人的光芒。

來的人居然是小天王Rechel，猶如熱帶風暴般的呼喊聲響徹了整個大廳。

但是很快，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她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抱在一起。

「真的是你？」楚思南握著她的手臂，激動得難以自抑。

站直了身子，晚冰笑著點頭。

楚思南眯了眯眼，深吸一口氣氣，然後將雙手按在了她纖弱的肩膀上。

「我還以為，以為……？」他有些語無倫次，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以為我又消失了！」晚冰笑著垂下眼，額前的秀髮自然地下垂，「以後的靖晚冰不會再逃匿！」她的語氣輕柔而堅定。

重重地點頭，他望向四周，然後回過眼來，「《天下無雙》殺青了，我剛回來！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

下一刻，他拉著她跑出了大廳，在眾人回過神來之前。

「思南，訓練還沒有結束，我們這樣出去……！」被他拉著，晚冰忽然開口了。

楚思南止住了腳步。看著她清澈而又有些不自然的眼睛，他灼熱的眸子里閃出了笑意：「你放心，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訓練也該結束了！」

說完話，他毫不猶豫地拉著她繼續向電梯跑去。

練舞房內，一片靜悄悄。

所有的練習生整齊地分列成三行。

「剛才是誰絆倒了靖晚冰的？」老師一個個地審視著在場的人，沉聲問。

眾位姐妹互相看了看，拘謹而又不屑地沉默著。

許久之後，老師唐夜闌無奈地嘆息一口，拍手道：「以後不許再發生諸如此類的事情，今天的訓練就到此，都回去吧！」

眾人悻悻地解散，取衣服回家。

羽子凌就在這時，威風凜凜地走進了寬敞明亮的大廳。望著擦身而過的英俊男子，所有的女生們都有些小小的興奮了，一臉的振奮。

他徑直走到了唐夜闌面前，「她今天表現得怎麼樣？」

顧名思義，羽子凌問的是靖晚冰。

「她很有潛質！」唐夜闌微微笑了笑，「而且她訓練得很用功，進步也很快！」她說得是真心話。

點了點頭，羽子凌笑出了聲，隨及蹙眉掃視了一下四周。

「小天王把她帶走了！」挑了挑眉毛，她知道他來幹什麼，「他們好像認識！」她的語氣中有一絲困惑。

「楚思南！」羽子凌的臉色瞬間蒼白，然而他的目光卻依舊沉靜而詭異。

「他回來了！」喃喃自語了一句，他轉身走了出去。

望著總經理的背影，唐夜闌的目光閃了閃，抿嘴苦笑，低著頭望著華麗的木質地板，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晚冰既然是羽子凌的女朋友，她和楚思南又是什麼關係？」

這個女孩真的很特別！！！

車子緩緩地向前行駛著。車內一陣靜謐。

手指拂過臉頰，水晶般透明的淚水，靜靜地流淌在他秀氣的手指間——

彷彿滄海桑田之後，情人眼底墜落的最後一滴淚。

一身白色的休閑西裝，宇文楓坐在車內靠窗的雅座里，低頭看著自己手指上那一湖美得不可方物的液體，他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那膠一樣透明柔軟的液體，在他修長的手指間流動，折射出美麗的光澤。

這是一向他認為男人不該有的東西——

但如今……

宇文楓的手指一抖，淚水潺潺微微地滑落下去。

眼眸深邃而憂鬱，他微微笑著，將視線移向窗外。

筆直的由上而下的公路上，一輛腳踏車輕盈地向下行駛著。兩邊的楓葉隨風搖曳，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碎響聲。

黑色的加長型賓士房車靜靜地迎面而上。

宇文楓的目光炯炯如火，牢牢地緊盯著窗外。

腳踏車上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白衣勝雪，乾淨清爽，女的裙角飛揚，長發飄然。

就這樣自然的，飄蕩地來到了他的眼眸中。

「楓少爺，晚冰小姐……？」先開口說話的是前方駕駛座上的助理Paul，他的語氣中帶著微微壓抑的震驚。

宇文楓的目光晃了晃，只是出神地搖下了車窗，彷彿在想著什麼難解的事情。

「要不要掉頭跟上他們！」助理Panl不客氣地問。

「不用了！」宇文楓閃電般的出聲，心底驀然悲痛莫名。

上一次他所看到的一幕早已如烙印般燒傷了他的心，他不敢奢望這一次他會看到什麼。

況且一切已經失去了意義——

「唉！」助理忽然嘆息一口，目光沉痛而惋惜：「楓少爺，你為什麼不跟晚冰小姐把話說清楚？你們之間不該至此啊？」

宇文楓一聲不響，清俊的臉色瞬間變了變。

「她是自由的！」

脈脈斜暉里，他用力握著手中那一條銀色的櫻花飾品，彷彿下了什麼決心。

愛與恨，或者生與死的理由，有時候就是那麼簡單。

助理Paul怔了一下，轉過頭望他。

楓少爺沒有留住她的意思，卻只能默默地為她心碎。

眼前的道路漫長而沒有盡頭，宇文楓將項鏈收入衣兜，垂下了眼帘，沉吟不語。

夜幕悄無聲息地籠罩了大地，殘陽的餘暉映在學生潮的楚楚白衣上。林蔭道，音樂室，那一片矮牆。

綠茵操場上，人越來越少。

兩個人影緩緩地走進了這一片寬敞無垠的場所。

晚冰跳上了看台，找了一個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她覺得，在來時的路上，她好像看到了宇文楓，可是只是一閃而過。也許這只是幻覺……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嗎？」雙手叉腰，站在看台下，楚思南笑著問她。

晚冰沒有回答，她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應該沒有那麼巧吧！她安慰著自己。

「哎，你在發什麼呆啊？」發現了她的走神，他提聲問道，有些詫異。

「啊？」晚冰這才回過神來，「你說什麼？」

楚思南噓氣不止，搖了搖頭。

忽然他做出了手抱吉他的姿勢，「對面的女孩看過來，看過來，看過來」。他唱起了情歌。

晚冰被他的動作給逗笑了，她跟著他打著拍子。

楚思南看著她的笑臉，忽然有些沉醉了。

他忽然想，只要能讓她永遠這樣開心地笑著，讓他作什麼他都願意。

他縱身一躍，跳上了看台，然後坐在了晚冰旁邊。

「思南，你好像變了？」雙手托著雪腮，晚冰側頭打量著他。

「是嗎？」楚思南取出一罐啤酒，擰開拉蓋，遞給了她。

「謝謝你上一次罵醒了我，我現在不再迷茫了，知道自己改做什麼？」他仰頭喝了一口啤酒，然後坦然地回答她的話。

晚冰抿嘴笑了笑，雙手握著酒罐，「你現在的樣子真的很好，真的……」

就在這時，晚冰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羽子凌的簡訊。「早點回來！」合上了手機，晚冰笑著捋了捋額前的秀髮。

「你男朋友？」他輕聲問。

晚冰點點頭，玩弄著胸前的戒指。

看著她羞澀的樣子，楚思南苦笑著沉默下來。

兩個人不再說話，一起望著前方亮起點點星光的夜空。

好安靜！！！

宇園內，燈光璀璨。

淡黃的燈光漫延到了屋子的每一個角落。

「爺爺！」看到母親扶著老人走進了客廳，宇文楓剛欲站起來。老人卻伸手示意他坐下。

「怎麼這麼長時間也不回家一趟？」宇文雄樂呵呵地看著自己的孫子。「是不是只顧著約金小姐出去完，忘記我這個糟老頭了？」

宇文楓淡淡一笑，伸手將手頭的東西遞了過去。

老人皺了皺眉頭，遲疑了一下，然後伸手去接。

看清楚文件頂頭「辭呈」兩個子，老人的臉色瞬間鐵青。

「這，這是作什麼？」抖動著手中的辭職報告，老人厲聲問。緊抿著嘴，宇文楓閉了閉眼睛，然後他決然地抬起頭望向自己的祖父。

「現在公司的效益很好，生意日漸昌盛，我想回法國再深造一段時間！」他直接了當地表明了來意。

「你要走？」老人冷著聲問。

宇文楓沉默地點頭。

「告訴我你要離開的真正原因，否則爺爺不批准！」老人明顯地是在以最大的意志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他甚至微笑著。

雙手緊握成拳，宇文楓咬緊牙關，微微側身低下了頭。

「爸，楓兒一定是一時糊塗！」神色慌張的庄鳴鳳開口了。「楓兒，你過來，媽有話問你！」

在母親的眼神示意下，宇文楓跟著媽媽走了出去。老人並沒有阻止，只是命令一個僕人將客廳的燈光調得暗淡一些，然後獨孤地坐在沙發上，沉思著。

花園內，櫻花凋零，只有隱約的蟬鳴聲，有些聒噪。

綠綠的草皮在夜燈的照耀下，變成灰暗的一片。

這是一片空曠的草地，中間有一席白色的雕鏤桌椅。

「為什麼要走，你是宇文楓，是寰宇的少董，你要去哪裡？」止住了腳步，庄鳴鳳回過身來叱問身後的兒子。一陣沉默之後，宇文楓淡然的目光在母親的注視下變得脆弱不堪。

雙腿一曲，他跪倒在了母親面前，很頹然。

「我不是宇文楓，我只是爺爺的傀儡，只是宇文家族的傀儡！」他哭笑著說道。

庄鳴鳳略略後退了兩步，似乎被兒子的舉動給嚇倒了。

「你起來，起來？」她有氣無力地命令道。

宇文楓依舊跪在地上，「我為什麼要接受這樣的人生，你們規劃了我的一切，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人生！」揚起頭望著母親，他大聲吼道。

庄鳴鳳頹然地向後一步，坐在了白椅上。「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我在說什麼！」他打斷了母親的話，「從小到大，我所走的每一條路都是你們在前面鋪好的，我不能有一句怨言，也不能有自己的想法，我唯一能作的就是執行！」

「不能跟其他同學一樣騎著腳踏車去上學，不能隨心所欲的和自己喜歡的人交朋友，就連穿什麼樣的衣服也要由你們決定！這一切就只因為我是寰宇集團的小少爺，未來的接班人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寧願不做宇文楓！」

「忍了十幾年，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嗎？」庄鳴鳳的臉色蒼白而清冷，「那麼告訴我，你想要的人生是什麼樣子？她站了起來，喘息著問，「整天把自己關在家裡，打電動，扔飛鏢，對公司的事不聞也不問，這就是你想要的人生嗎？」

肩膀微微抖動著，宇文楓固執地回望著自己的母親，「為什麼我沒有權力決定我自己的未來，為了這個家，我要犧牲掉多少，你們才肯滿意？」

「就連自己的婚姻問題，我也只能任你們擺布！我真的受夠了！我要離開這裡！」

庄鳴鳳看著兒子決然的表情，心裡冰涼。

「你是要把這麼大的一片家業交給我這個年過四十的婦人嗎？」她略略搖頭，淚水湧出眼眶，：那好，你走！我沒有你這麼沒有責任心的兒子，你走！！」她大聲叱責道。

母親眼眶裡的淚水讓宇文楓驚在了原地。

「子凌的爸爸一直想要把天羽傳媒從寰宇集團劃分出去，自立成戶，你爺爺一直不肯答應，你知道為什麼嗎？」她悲憫地問兒子。

他沉默著，不曾回答。

爺爺的眼裡只有利益和金錢，天羽傳媒這麼能賺錢，他當然不肯放手。

「為了這個家，為了你，你明白嗎？」庄鳴鳳喃喃地低訴道，：「爺爺只希望這個家能夠完整，你明白嗎？你現在要走，你這是要把這個家活活拆散嗎？是要把你爺爺還有你爸爸一手打造出來的江山拱手讓給別人嗎？」

跪在地上，他木然的沉默著，心底卻似由一條長鞭子在狠狠地抽打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