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曾開始就結束

告別了楚思南，晚冰一個人默默地走到了家門口。

「晚冰小姐！」

聽到了背後的呼喚聲，她回過頭去。是宇文楓的助理林保羅。

「我能跟你談談嗎？」Paul走到了她的跟前，晚冰有些遲疑。

「是宇文楓讓你來的嗎？」她問。他居然已經知道她搬在這裡了！！！

「不是，是我自己有些話要跟你說！關於楓少爺的！」

晚冰猶豫著，她不知道他想要說什麼！

「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吧！」

想了想，她輕輕點了點頭。

客廳內，燈火閃亮。

羽子凌坐在沙發上，靜靜地等待著晚冰。吳瑞英看著客廳里沉默的人，心底隱隱有些擔心。晚冰怎麼還不回來，他還要等下去嗎？

宇家花園內，依舊一片寂靜。

「爺爺年齡已經大了，難道你忍心讓他為了你的事，為了公司的事繼續操勞嗎？」

宇文楓沉默不語，面無表情地跪立著。

夜風柔和地吹著，庄鳴鳳雙手垂立，一股汪洋般的酸楚便從內心壓不住地衝上來——

兒子的性格會變得這麼孤僻和叛逆真的事這個家族造成得嗎？

低頭望著宇文楓深不可測的眼睛和幾乎是洞穿一切的冷漠，她忽然感到寒冷——

她本來以為，自己已經很了解兒子了！

可那種不顧一切，洞穿一切的眼神，只有在看著無動於衷的事物時，才會擁有。

他竟是如此痛苦嗎？沒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

不遠處，楓樹後面，宇文熙獃獃地望著自己的媽媽和哥哥。

「楓哥哥！」跑了過來，她第一時間就是去扶自己的哥哥。

目光閃聚，宇文楓依舊冷冷地跪著不起。

宇文熙望著哥哥堅毅的臉色略略有些吃驚，「如果哥哥不起來，那我跟你一起跪著！」握著哥哥的手臂，她挨著宇文楓跪了下去。

庄鳴鳳望著這一對較勁的兒女，臉色蒼白而絕望。

「你們在做什麼，小熙，你給我回去！」她命令道，想要拉起女兒。

「媽，哥哥一直都很不開心的！」她哭聲嘟囔，「從小你們就希望她跟欣語姐姐在一起，可是欣語姐姐去背棄了他，現在他喜歡晚冰姐姐，你們卻要他娶金小姐，這種任由別人操控的生活，真的很痛苦！」她仰頭搖著媽媽的胳膊。

乍聽到那位家庭女教師的名字，庄鳴鳳神色閃了閃，然後蹙眉望向自己的兒子。

「楓兒，小熙說得是真的嗎？」

一陣靜謐之後。

宇文楓沉默地笑了笑，「她現在是子凌的女朋友，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語氣平平，他沉靜地說出了心底的話。

「楓哥哥，你為什麼不肯承認呢？」宇文熙難以理解地望著自己的哥哥，「為什麼每一次她一來為我輔導功課，你就會回家一趟，是因為你想要見她，對不對？」

聽了女兒的話，庄鳴鳳認真地審視著兒子的臉色。

宇文楓卻在這時豁然站起身來，「媽，我覺得你說得對！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不會讓你和爺爺失望的！」說完，他大步走了，很決絕。

「楓哥哥！！」宇文熙站了起來，去追自己的哥哥。

望著兒子剛毅而又消瘦的背影，庄鳴鳳眉宇緊鎖著。

如果你真的只是因為感情上受挫，才會想要離開這裡，那你實在不應該走！

——

安靜地上著樓梯，他心事沉沉。

我從來都不敢對你說「我愛你！」因為我怕說出口后就會失去你！

晚冰，只要你幸福，我可以遠遠地望著你就足夠了！！

但是，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想告訴你，我只離你一個轉身的距離。

回到了住處，楚思南沉默地伸手去按燈。

「你回來了！」沙發上的人突然出聲，心中一驚，他側過頭望去。是安妮！！！

「你怎麼會在這裡？」扯鬆了領帶，他喃喃地問。

「我知道你今天回來，所以一直在等你！」安妮緩緩從後面抱住了他。

「你喝酒了？」

「你一直不回來，我一個人悶得慌，所以才喝了一點點！」她的語氣中略帶醉意。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他轉過身，扶住了她。

「我不要回去！」她抱緊他，「我真的好想你，我本來以為回到這裡，你第一個想見的人是我，但是事實好像並不是這個樣子！」將臉蹭在他的胸前，她嘟囔著，「思南，你知道嗎？我能感覺到你的心！」

緊鎖著眉，他沉默地抱著她，並無言語。

「她是你的初戀情人，但是她現在不屬於你，你知道嗎？」安妮哭著摟住他的脖子，「他是羽子凌的女朋友，你知道嗎羽子凌是誰嗎？」

他依然沉默著，神色卻暗淡了下去。

「他是天羽傳媒新上任的總經理，我們都只是他賺錢的工具而已，所以你是爭不過他的！」她哭笑著說道。

「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我沒有喝多！思南，我說這些話並不是想要刺傷你，我只是想要告訴你，無論何時何地，我才是跟你同一條戰線的人，你知道嗎？」

楚思南抱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心底劇顫著。

「安妮，我送你回去，否則你哥會擔心的！」半響后，他依舊重複著先前的話。

「我不要回去！」她在他的懷中掙扎著，「他不是我哥，他不是我哥！」說完，她的身子緩緩下滑。

「安妮！」楚思南一彎腰將她橫抱了起來，走向卧室。

房間的燈是淡淡的昏黃色，很暖人。

為她蓋好了被子，他站起身來。

望著床上那一張熟睡的臉，他陷入了沉思。

刺眼的陽光讓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睜開了眼睛，腦袋疼得快要迸裂。他緩緩下了床。

摸著腦袋，才知道額頭上環繞著一圈繃帶。

這是一個陌生的地方，他在房間里繞了一圈，目光最終鎖定在靠窗的一架鋼琴上。

手指緩緩按動琴鍵，一連串曲子便回蕩起來。閉上眼睛，他在思索著他是誰？為什麼他什麼也想不起來？

「你醒了！」笑聲從身後抵達耳畔，閃電般地轉過身去，他看到了一個漂亮美艷的女孩。

「原來，你會彈鋼琴啊？」她笑著走到了他面前。

「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是我家啊！」雙手背後，她上下打量著他，「昨天晚上，你在街道上被一群社會流氓打傷了，是我報警救了你！」

「我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看著她的笑臉，他感到茫然。

「你失去記憶了！」她告訴他。

在關燈的一霎那，楚思南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床上的人身上。也許他可以試著愛她，接受她！！！

——

咖啡店裡，環境幽幽。

靖晚冰一言不發地坐在對面，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霓虹，她的眼睛里忽然騰起了淡淡的水霧。

說完了想說的話，助理Paul目光複雜地看著她，臉色中有一絲期許與不安。

晚冰的眼睛里淚水開始盈睫，但是，卻始終沒有掉下來。她說過，從此以後，她只為羽子凌哭！

伸手撩了撩耳邊的秀髮，她抿嘴微笑。

看著她蒼白而又假裝淡定的神色，助理Paul明白了。

她的心裡終究還是有宇文楓的！

儘管他們之間有過嚴重的分歧，甚至已經到了決裂的邊緣。

「晚冰小姐，作為一個助理，我實在不應該干涉楓少爺的私事，但是我實在不願意看到你們兩個繼續誤會下去！」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晚冰淡漠地開口了，彷彿看穿了生死，穿越了一切。

「我不想再為他流淚，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她夢囈般地看著他，語氣低沉而輕柔。

此刻她的內心忽然被彷徨和無助所侵佔！

就算一切都是誤會，但是他的冷漠卻是那麼的昭然若揭。

擁有權力和地位如他，冷漠無情如他，她怎麼可以再次向那樣的人要求愛情。

她只是平凡的靖晚冰，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好好地活著。

「晚冰小姐，楓少爺雖然嘴上不說，但是我看得出，他是真心地喜歡你！」

助理Paul不退讓地繼續勸說。

「不要再說了，我不想再為他哭！」臉色蒼白而恍惚，晚冰喃喃地重複著，清澈的目光裡帶著複雜而又壓抑的感情。

微微蹙眉，助理Paul不再說什麼，沉默地起身走了。

走出了咖啡店，徜徉在大街上，痛苦的感覺從她的心臟蔓延到了指尖，讓她全身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的心裡會忽然覺得很冷，冷得如同浸泡在冰水裡。

如果那一次真的是他誤會了她和楚思南——

如果上一次，他冷漠地拉著別人的手從她身旁走過，只是為了報復她——

如果他曾經在她的樓下等了一夜，而她卻陰差陽錯地去了海邊等他——

如果，這一次是他幫助了她的家人，救了她的爸爸——

然而即使知道了這一切，她的心還能再一次向那個冷漠孤僻的人靠近嗎？

不！不可以！！！

她的心已經不起蹂躪，如今的她只想擁有平靜的生活。而且子凌在等她……

上一次，她跌入水池，他站在水池邊的冷酷！酒吧外，他擰痛她的手腕。

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心中的恨意……

他是恨她的，恨這個誤會了他還自以為是叱責他的女孩！

那樣無情而冷靜的目光讓她心怯，她不敢再靠近他！！！

「一切都過去了！」將胸前佩戴的戒指挑在指尖，晚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微微笑了。那樣的笑容中居然沒有一絲悲傷，宛如一朵開在冷雨中的白玫瑰，纖麗，冷漠而又充滿戒備。

「靖晚冰，忘了他，你的喜怒哀樂再也與宇文楓沒有任何關係……將來會有一個男人……你未來的丈夫為你珍惜！」

站在十字街頭的星空下，將戒指融入掌心，這個雙手合十誠心祈禱，目光盈盈欲滴的女孩，讓過往的人紛紛側目。

宇家健身房場館內，安靜地異常。遠處的長椅上宇文熙乖巧地睡著了。

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地心臟抽痛，他扔下了拍子，呆在了地板上。晚冰，晚冰，是你在哭嗎？

拖著疲憊的步子回到了家裡，晚冰徑直走進了爸爸的房間。

爸爸雖然醒來了，可是他的行動卻很不便。

看著父親安詳睡去的臉，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吳瑞英走了進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客廳里，吃著媽媽為自己煮的夜宵，晚冰幸福地，滿足地笑著。

「子凌一直在等你，他剛走了，你就回來了！」看著女兒略顯疲憊的神色，吳瑞英心疼地說道。

「媽，你知道嗎？思南回來了？」抬起頭，晚冰告訴她。

「思南？」吳瑞英有些啞然，她當然記得這個孩子……「他還好吧？楚伯伯還有你許阿姨，都還好嗎？」她急切地問。

「思南現在過得很好，但是楚伯伯還有楚夫人……」晚冰的臉白了白，「他們在兩年前已經過世了！」

「過世了！」吳瑞英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那思南這孩子……？」她捂住嘴說不出話來。

「不過，我相信思南會過得很好，他很堅強！真的很堅強！」神色清麗，晚冰提了一口底氣，然後坦然地安慰著母親。

天羽傳媒頂層會議大廳內，羽子凌沉默地站在落地玻璃窗前。

幾位董事和藝術創作總監，音樂總監正在探討著有關年度紅人大選，和打造天羽一哥，一姐的寶座問題。

今天退居幕後的羽天豪也來了！

「這兩年來，傳媒一直都是小天後桑青在賺錢，從音樂大碟，到化裝代言，楚思南只是新人，雖然眼下勢力火熱，但是……」

「我覺得斥資三千萬將小天王Rechel打造成亞洲歌，舞，影三棲巨星是不錯的選擇！畢竟現在觀眾的視線是跟著感覺走的，楚思南剛出演了由國內知名導演拍攝的奇幻武俠劇《天下無雙》，他又是國際珠寶行ESH指明的代言藝人，相信他完全有能力為傳媒帶來一次新的**！」

「我支持總裁的決定！」

「三千萬不是一比小的數目，有了這個錢，我們完全可以將幾個新晉組合捧到時尚風暴的前沿！」

「鍾總監安排的天使新聲帶選秀活動就是一個契機，我們可以把目光放得再長遠一點！」

時間一分一秒得過去了，直到偌大的辦公室漸漸安靜了下來，直到所有人差不多都走了！

羽子凌轉過身，走到了爸爸面前。

「為什麼要這麼做？」他平著聲問，目光詫異，「這在天羽傳媒算是史無前例，桑青也曾這樣紅過！可是卻沒有這樣的待遇！」

「那是因為我覺得楚思南值得天羽花重金包裝！他往後創造的價值會遠遠超與我們今天的投資！」羽天豪冷靜地回望著兒子，目光堅定。

「是嗎？」羽子凌不屑一顧地笑了笑，「這樣會不會對鍾小寒不太公平！柯理司帶著楚思南加入傳媒還不到半年的時間，你這樣作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也許鍾總監並不這麼想，今天的會議他居然都沒有來參加！」羽天豪從位子上站了起來，「這一陣子桑青跟他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我需要他給我一個解釋！」神色深沉，他低頭翻閱著手頭的資料，「另外，我打算在周末以集團的名義，為楚思南召開慶功Party！」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我會去安排！」羽子凌沒有再爭執下去，「另外，與你不同的是，跟柯理司相比，我更相信鍾小寒的眼光！」點了點頭，他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望著兒子的背影，羽天豪微微嘆息。子凌，你跟思南，任何一個我都不想失去。我這麼做，只是在儘力彌補我過去犯得錯誤！

街燈閃亮，人來人往！晚冰和羽子凌並排走在街心廣場上。他拉著她的手，停在了這座熟悉的噴泉跟前。

清亮的水花在夜幕下泛著銀色的波浪，美麗得不可思議。

晚冰側過頭看他，她知道他肯定有什麼心事？

「哎，你怎麼這麼沉默！在想什麼？」她微笑著問。

他沉默不語，只是緩緩蹲下身去。

「你跟楚思南……？」他沉著聲問，有些頹然和無奈。

明白了他心底的擔心，晚冰蹲在了他的身側。「思南，他現在就像我的親人一樣，你明白嗎！」她直白地告訴他。

羽子凌陡然抬起眼眸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眼睛，晚冰笑了笑，然後將胸前的戒指捏在指尖，「你曾經告訴我，這枚戒指的涵義代表等待，我覺得它現在的意義是愛，珍惜，還有承諾！」她溫柔地回望著他。

嘴角揚起一抹笑意，羽子凌握緊了她的手，「晚冰，無論什麼時候，無論我對別人怎樣，對於你，我是真誠的，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你一定要相信我！」目光灼灼，他深視著她的柔眸。

「嗯！」乖巧得點頭答應，晚冰霍然抬起手起濺起一灣水花，將他打了個悶濕。

笑了笑，目光閃亮，羽子凌高興得跟她打起了水仗。

笑聲會盪在夜空下，叫醒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

直到一位管理人員站在了他們身側，冷眼對著他們……

渾身雖然濕漉漉的，但是她真的好久都沒有這樣開心過了。晚冰相信自己的選擇，至少眼下她不會後悔！

一手提著西裝外套，羽子凌一邊喝著啤酒，一邊下著台階。晚冰巧笑倩兮地正對著他，後退。

他隨手將空易拉罐丟在了地上，然後看著她，「我踢過去，你接著！」

「好啊！」晚冰敞開雙臂，一本正經地擺開接球的姿勢。

笑了笑，羽子凌將外套搭在了肩膀上，身形晃動，他一腳將易拉罐踢到了她的腳下。

「我接住了！」按了按腳下的東西，晚冰抿了抿嘴，然後將額邊的秀髮向後拂了拂，她預備踢過去。

「颼」耳畔風動，啤酒罐從羽子凌耳邊飛過。

「哦！」只聽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的低吼聲。

晚冰嚇得捂住嘴，羽子凌向後看了看，又是那個管理員。

二話不說，他跑步上前拉起晚冰就跑。

「這次，我不告你們破壞公務，我告你們襲警！」帶著巡邏帽的大叔一溜煙追了過去。

腳下的步子很匆忙，到了一面黑不見光的地下室裡面。靠著巨型圓柱，羽子凌一把將晚冰的臉蛋按在胸前。

急促的腳步聲隨後追來，繞著柱子，巡邏警警惕地掃蕩著四周。他移動，他們也跟著移動。

「這次算你們走運，要是我年輕的時候，你們肯定跑不掉！」悻悻得喊了一句，他轉身走了。

四周恢復了一片安靜，晚冰睜開眼睛，放心地劇烈喘息。

耳邊傳開爽朗的笑聲，有些揶揄。

「我長著么大，還是第一次這麼被警察追著跑？你的腳法還真是厲害！」羽子凌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心動魄。

晚冰尷尬地眨了眨眼睛，慶幸在黑暗中也許自己的臉紅不太明顯。

抬起手扭動她的腰肢，他緩緩俯下身。

呼吸亂了分寸，晚冰心虛地閉上眼睛。

「我羽子凌愛你靖晚冰一生一世！」他深情地承諾。

聽了他的話，晚冰忽然想哭！開心得想哭。

也許這樣的話說得太輕易了，所以顯得有些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