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愛在世界終結時
颯爽的寒氣很快就籠罩了這一座城市，夜晚的月光涼淡如水，在凜冽的風中漸漸變得冷硬。空氣中隱約浮動著一層淡淡的薄霧，大街上，燈火霓虹，行人和車輛依舊穿梭不息，似乎總有做不完的事！
天羽傳媒大廈的頂層辦公室
乳白的燈光下，高挑的身影在斑駁的地板上拉得細長，翹首而立，宇文楓站在明凈的落地玻璃窗前，冷峭的眸子鎖定著窗外茫茫的蕭條夜色。
薔薇香氣四溢的盛夏已經過去，席捲而來的孤獨和冷漠彷彿活了一般，肆虐地侵蝕著他的心臟。
許久之後，眼底閃過一片嘆息之色，他垂下了眼帘，想到那兩個人早已離去，他微微苦笑著轉身，隻身走了出去。
宇文楓所到之處，均有公司人員駐足頷首，微笑著致意。然而受到了這樣大的禮遇，他腳下的步子卻不停，直直地走到了頂層的電梯口。
然而不等他按按鈕，電梯的門卻在這時緩緩地打開了。
「宇文楓！」沒想到第一眼就能見到要找的人，金善美的眼裡泛著絲絲喜悅的光芒。
神色微微沉了下來，宇文楓面無表情地，平靜地看著眼前滿臉笑容的女子。
金善美被他的表情給震住了，臉上的笑容凝結，她獃獃地問，「你怎麼了！不高興嗎？」
茫然地搖頭，他苦笑著，似乎有些無措。
「我剛好要出去，一起走吧！」單手插在褲子口袋裡，他繞過她，冷冷地走了過去。
鼓了鼓嘴，他時而友好，事兒冷漠的態度莫名地激起了她心中的怒意。
從小到大，還沒有受過這等氣！
但是她還是無法阻止自己想見他的**，他冷漠深沉的樣子在某種程度上卻深深地吸引著她。尤其是他那雙深沉的眼睛，任何人一眼望下去，看不到他心裡在想什麼，反而會跌落其中。
「那我們一起吃飯吧！」勉強地笑著，雙手背後提著包，她跟著他走進了電梯，並且繞到了他的面前，希望他的目光能夠停駐在她的臉上。
電梯內，靜謐橫亘在其間，空氣有些壓抑。
「聽說你現在是天羽傳媒的總裁，那酒店和銀行的事情，你不管了嗎？」側頭微笑著望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她慶幸自己在思緒一片緊張和混亂時還能找到一個話題。
宇文楓挑起眉看著她，有些空洞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憂鬱，「這是爺爺的安排，我只是執行而已！「他的聲音冷漠而無情。
「哦！」金善美故作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你現在在這邊還習慣嗎？」注視著他的眼睛，她繼續笑著問。
冷酷的眼光里漫出壓抑不住的艱澀笑容，宇文楓淡漠地別開臉，「我現在要去醫院，你要跟我一起去嗎？」他轉移了話題，語速很快。
「醫院？」眨了眨眼睛，金善美似乎一時沒明白過來。
黑色的跑車一路開到了醫院！下了車，跟上羽子凌的腳步，靖晚冰神色焦急地往醫院裡面走去。
四周的牆壁亮白，昏黃的燈光靜靜地揮灑，延伸到了走廊的盡頭。
腳步聲顯得空洞而響亮，最終還是停在了加護重症病房的門口。
「進去吧！」羽子凌的目光冷峻，生硬地說道。看了看身旁的人，晚冰抿嘴點了點頭，然後伸手推門。
昏黃的燈光映照下，她忽然不敢抬頭看！
病床上的人插著氧氣，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斷斷續續。
她遠遠地定住了腳步，臉上有痛苦而複雜的表情交織而過。
思南，這是那個舞台上光彩照人的楚思南嗎？
心底顫抖著，她緩緩挪動僵直的雙腿，怔怔地走了過去。
門外的人，低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許久之後，他緩緩拉上了門，大步離開。
醫院外的長廊上，羽子凌獨自一個人向前走著！
走著走著，嘴角古怪地抽搐了一下，掩飾著心中的不快，他忽然朗朗地笑出了聲。
宇文楓啊宇文楓，其實我們都輸給了這個人！在她心裡，永遠也不可能真正放下他！！！
迎面而來的保安人員跟他打招呼，羽子凌根本就不理會，茫然地向前走著，甚至越走越快！
花園內，這一季的鮮花均已凋零，只剩下一派殘敗蕭瑟的景象。
蒼涼如水的月光下，羽子凌默不作聲地穿梭在花叢，草地間。嘴角斜揚著，不知是譏諷還是不屑，他的眼裡有近似仇恨和惡毒的神色，閃電般地掠過灰暗的眸子。
到了一段殘缺的柵欄前，他突然止住了腳步。
這一段殘垣，莫名地激起了他的心悸。
他想起了小時候，上學前，家門口媽媽微笑著送他出門，滿眼都是暖意和柔和。
那是他生命中最溫暖，最安寧的一段快樂的時光！他曾經那麼幸福過，他一直以為一切都不會發生什麼變化！
而那個人，那個人！！！羽子凌的神色一寸寸陰鬱了下去，是他讓他失去了一切！
而最可恨的是，那個人居然可以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過他的生活！
媽！媽！宇文家剝奪了我的一切，我到底是該恨他們，還是該擁抱他們！我該怎麼辦！一道殘酷的冷光乍然射出他的眼角，抿嘴低頭，他沉默著！
外公他根本就不相信我！他的眼裡只有宇文楓！叫我如何跟這些人相處！
羽子凌茫然地站在柵欄前，面對著那一面斜歪的木柵欄，緩緩抬手，握拳，一拳打在面前的木頭上——一瞬間，柵欄四分五裂。
他的手不間斷地擊打在那些寸斷的木頭上，一拳，又一拳，直到整扇木柵欄轟隆一聲倒地。一片激起的塵埃中，羽子凌驀然全身發抖，跪倒在一片廢墟里，手抵住地面上的廢墟，低著頭，手背上鮮血淋漓。
媽！我好想你！我需要人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你知道嗎？
心中一陣苦澀，目光變得晶瑩而脆弱，他劇烈地喘息著，眼前一片模糊。
仇恨並不能減輕他心中的痛苦，反而使他的絕望越演越烈。
「思南，你醒醒啊！」床前的人痴痴地呢喃，儘管她知道他根本就聽不到他的話語。
「我們說過要一起努力的！」她的聲音隱隱地顫抖著，「為什麼，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淚水迷濕了雙眸，她痛苦地搖著頭。
「你醒醒，好不好？」她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從心底里呼喚著，「思南！」
然而床上的人依舊一絲反應也沒有！彷彿沉到了另一個再也醒不過來的噩夢裡面！
羽天豪剛剛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壓抑地微張著嘴巴，他定在了病房門口。
床前的人回過頭來，看著他，潮濕的眸子里微怔了片刻，隨即起身。
「伯父！」眼角掛著淚滴，晚冰的聲音輕不可聞。
看清楚了女孩的模樣，羽天豪無奈地嘆息一口，緩緩地走到了她的跟前。
「是子凌帶你來的吧？」將鑰匙隨手丟在桌子上，望著床上安靜昏迷的人，他淡淡地問她。有時候，他真的不明白，兒子羽子凌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帶著自己的女朋友來見往昔的情人，他還真是放得開心扉！
心中隱隱有些茫然，「是我堅持要來的，你不要怪子凌！」定住了神，晚冰喃喃地解釋。
「不！」笑了笑，羽天豪望向這個眸色晶瑩的女孩，「我怎麼會怪他呢！」他的目光平靜而慈祥。
「子凌很喜歡你啊！我也尊重他的意思！」下一刻，他低低地說。
心中微微一震，望著羽子凌的父親，蒼白的臉色變得柔和起來，「子凌，有你這樣慈善的父親，真是幸福！」驀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晚冰的語調有些飄渺。
「是嗎？」羽天豪苦笑，眼角的皺紋加深，「恐怕在子凌的心裡，卻不這麼想！」他的語氣中夾雜著滿含悔意的惆悵和自嘲。
晚冰木然，表情有些僵硬。她這才回想起，羽子凌好像很少在她面前提到有關父親的事情！
走出了病房的門，羽子凌斜倚著牆壁，等她。
側過頭，望著她，他笑了笑，眼眸中沖溢著淡淡的鎮定。
車子緩緩開出了醫院的大門，與一輛銀色跑車擦肩而過。
靠在羽子凌的身上，晚冰閉著眼睛，心中感覺到從未有過的疲倦和依戀。
眼光斜斜地掃視了一下窗外擦身而過的銀色跑車，羽子凌微微咬了咬嘴唇，側頭望向身邊依偎的人。
晚冰靠在他的肩膀上，雙手緊緊地抓著他的胳膊，神色柔和而安靜，像一隻需要人保護的小貓。
深深地舒了一口氣，他微微笑了笑，平穩地將車子駛上了車道。
晚冰，這一刻，他心中悲喜交加。
全世界都可以背叛我，唯獨你不可以！失去你，我真的會一無所有！
走廊上的醫護人員乍然見到宇文楓，傳媒新上任的總裁。震驚之餘，微笑著，恭敬地上前引路。
微微頷首示意，宇文楓腳下的步子不停，金善美提著包，快速地跟上他的腳步。
房間里，燈火閃亮，輸液管的營養液一滴一滴地下墜著，很頹然，很無力。
看著床上躺著的俊朗男子，金善美頓時瞪大了眼睛！
小天王Rechel！玫瑰風雲上一期的珠寶代言人。
訝異地側過臉，望向身旁的人，她不明白，宇文楓為什麼要來看這個人。
面無表情地緩緩走上前，宇文楓微微眨了眨眼睛，繼而眯起了眼睛頹然地揚起頭喘息一口。
楚思南，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當時你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怎樣的魄力躍了下去！
你跟她認識了那麼久！事到如今你躺在這裡，真正痛苦的卻是關心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