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愛在世界終結時 終下

眼中的蕭瑟之意越來越濃，他驀然想起了羽子凌曾經說過的話！

至少我可以毫無保留地愛晚冰，你能嗎？如果不能，請離她遠一點！

也許他永遠沒有那樣的勇氣，那是因為他的心裡有太多放不下的東西！

很多時候，他會想，如果他不是宇文楓，也許一切將會不一樣！

然而，歲月的年輪不曾給過他選擇的機會！命運的繩索只會將他們越拉越遠！

然，在一起是愛；離開也是愛！

陡然跌入冰窖般的寒冷，清俊的臉上，迷茫而宿命的笑容，他緊握的拳頭！

「楚思南！他居然會做出這種驚天動地的事情，看來我是該重新審視這位傳媒藝人了！」身邊一直靜默的人忽然脫口而出的這麼一句話，聲音誠然，似乎是發自肺腑。

一旁唏噓不已的女子一時驚呆了！

她側過臉，望著宇文楓的眼睛，不理解他話語里的意思。

冷漠而迷離，依舊深得看不見底——那還是她一直念念不忘的眼神嗎？

「楚思南終究比我幸福吧！」許久之後，宇文楓低下頭，似乎不經意地說了一句，但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金善美卻覺得他的心震動了！

他的神色微微變了變，變得有些迷離。

「你不幸福嗎？」她獃獃地問他，注視著莫測的眼神。她感覺到他心裏面漾滿了苦澀和酸楚，似乎缺乏和平日一樣的堅毅。

宇文楓又沉默了良久，抬起迷離的雙眸看著前方的虛空，淡淡地笑道：「權勢，地位，金錢，但是，這些不能給我幸福！它們只會讓我覺得好累！」

她的目光微微抖了一下。

那是悲哀，宿命的笑容。那一瞬間，她以為宇文楓會流淚——

然，她錯了！他只是淡漠地搖頭苦笑。

「宇文楓，幸福不是任何人能給與你的，要你自己去尋找才行！」

金善美忽然伸手，捋了捋額邊的秀髮，語氣激勵地道，眼睛里淚光盈盈的。

聽得那樣的話，宇文楓不由地怔了一下，他驀然側頭，看著她，臉色有些奇怪。

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她慢慢地低下頭，眼底有強自壓抑的光芒。

「善美？」宇文楓忽然笑了笑，燈光映照著他的臉，隱約有種蒼涼的意味，「你有時跟她挺像的，舌燦蓮花啊！」

金善美的臉白了白，手指掐入掌心，瑟瑟發抖。然後她的手忽然不動了，低著頭，肩膀輕輕地抽搐起來。

生平第一次，盡被一個人不痛不癢的一句話，莫名其妙地弄哭了！

「我是我，她是她，自然不一樣！」她低低傾訴著。

「哎，我只是開玩笑呢？你何必………？」明知道對方哭的原因，宇文楓卻淡淡地笑著，語氣漠然。

「如果我說，我可以給你幸福的，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平定了自己的哽咽，她倏然抬起頭來，注視著他蒼白清俊的臉色，幽幽地問，「你願意嗎？」

這一刻，她的心臟提到了嗓子眼。驚訝於自己坦白的同時，她很期待他的回答。

他不答，只是怔怔地凝視著她，沉默了下來。

「晚冰！晚冰！！！」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嘴角忽然溢出了這麼一個名字，在這片刻的沉靜中顯得如此響亮。

驚動了床邊的人！

回過神來，宇文楓轉身疾步走了出去，叫醫生！

金善美淚眼朦朧地望著宇文楓的背影，心底忽然充滿了柔軟而複雜的感情！

原來他也並非冷血無情！

至少在楚思南低喃了一句后，她清楚地看到宇文楓冷酷的眸底忽然閃出了一絲璨亮的火光！那是驚喜，真真切切的驚喜！

羽子凌將車子緩緩停在了路邊，側過臉，身旁的人依舊睡得很安穩。

蒼白的臉上依稀可以看到淚痕，睫毛晶瑩地翩遷著，晚冰忽然慢慢地鎖緊了眉頭，發出了輕微的夢囈。她不安的心裡，似乎在掙扎著什麼！

原來你在睡著時，也會有放不開的心事嗎！

眼睛里騰起了淡淡的水霧，羽子凌一言不發地看著身側的人。

微微探過身，輕柔地幫她拂去耳邊散亂的髮絲，他的目光停駐在了她的衣襟前。

那裡垂吊著一個隱隱發光的戒指！

銀白色的戒指像片融化的晶瑩雪花，在她白色的衣襟前耀眼的隱逸出一道道刺破心扉的光芒。

微微蹙眉，他徐徐地伸手，將那枚戒指握在了掌心裡。

「這枚戒指代表愛，珍惜，還有承諾！」

她溫柔而堅定的話語聲，迴旋著，重複著回蕩在他的耳側，羽子凌垂下眼帘，艱澀地笑了笑。

晚冰，什麼時候，你才真正願意將它戴在你的手指上！

這時，一陣清脆而響亮的鈴音打碎了這溫馨而靜謐的氣氛。

靖晚冰彷彿驚醒似的坐直了身子！

羽子凌看著她，微微笑了笑，繼而按了前方的接聽按鈕！

晚冰看到了他手背上向外漫著血花的傷口。

「子凌，你的手？」她的話語未完，就聽到了電話彼端傳來的話語。

「總經理，楚思南醒了！」

思南，他醒了！心中驚喜交加，她激動地抓住了羽子凌的胳膊。

空蕩蕩的走廊上，面對面走過來的人，在即將擦身的一霎那均止住了腳步。

淡漠地交匯了熟識的目光，然後各走各的，不曾言語。

臉色蒼白而淡定，目光卻在瞬間微晃，晚冰輕輕地別過頭，望著擦身而過的一對青年男女。

金善美也在同時回頭，望著她。

她對著晚冰，嫣然一笑，落落大方，然後熟稔地跟上宇文楓的腳步，繼續向前走去。

感受到了身側人的心底波動，羽子凌依舊若無其事地向前走著，只是輕輕用力握緊了她冰冷如雪的手。

房間里燈火閃亮，羽子凌獃獃地坐在床邊，看著為自己認真包裹傷口的女子。

「你不去看楚思南嗎？」他問。

輕微地搖了搖頭，她緩緩地用剪刀剪斷了繃帶，然後打成一個結。

「好了！」微微笑了笑，晚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那你為什麼還要跟我回到醫院？」他再次問她，目光灼熱。

收拾藥箱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繼而繼續收拾著手邊的東西。

「你的手受傷了，我不能看著它一直在流血吧！」她低著頭，敷衍了一句。

他深深地凝視著她遊離的眸子，感受到了她心緒的巨大起伏。

是因為那個人嗎？

在她起身的一霎那，羽子凌驀然出手，握住了纖細的手腕。

「晚冰！」他叫她，發自心底得想要叫醒她。

回過頭來，她木無表情地看著一臉倉惶的他。

「等你參加完比賽，我們就結婚，好不好？」他的眼神熱切而焦慮，似乎在訴說一個攸關生死的話題。

心中一震，她低垂著眼，顫抖著放下了手上的東西。

「為什麼不回答我？因為你還是還忘不了他嗎？是不是？」語氣低沉，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凜凜的。

豁然抬起頭，他質問的語氣足以讓她心不在焉的目光再次凝聚。

「……」抬頭來，她的神色有些迷茫。

閉了閉眼睛，咬著牙喘息一口，「你知道我說得是誰？」他執拗地注視著她的眼睛。

心底微微顫抖著，她的目光在他的注視下，終於變得茫然而脆弱。

「我………？」她囁嚅著，強迫自己不要去回想宇文楓當時無動於衷的表情，那樣她的心會凋零到再也無法堅強。

「宇文楓，太多的責任，太多的過去，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會很累！」他頹然地放開了她的手，「我跟他從小一塊長大！一個從小就被按照接班人的要求栽培長大的人，在很多事情上，是沒有選擇餘地的！婚姻自主更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看著她，神色是專註而誠懇的。

「你可能不了解我的外公，他是一個在商場上風雨了大半輩子的人，做事情果斷**，不容反對。一旦他決定的事情，那就是鐵板釘釘，由不得任何人改！我可以不去在乎，那麼你確定宇文楓愛你嗎？確定他可以為了你拋開一切嗎？」提高了語調，他冷冷地問她。

晚冰望著他微微跳躍著火光的眼睛，全身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一片冷窒之中。

宇文楓愛她嗎？她苦笑著，心裡卻沒有答案。

「如果你們是兩情相悅，我大可以放手！」他一次把話說清楚，「然而我看不是，宇文楓他已經答應了爺爺為他安排的婚事，而且你也看到了，他正在跟金小姐交往，他們馬上就要訂婚了，你還要繼續執迷下去嗎？」

這一刻，羽子凌的話徹底地擾亂了她的心智，虛弱地搖了搖頭，晚冰站起身來想要逃開，卻被羽子凌一把摟進了懷裡。

「你知道我有多後悔嗎？我後悔去了美國，給了宇文楓接近你的機會！」他的話語接近於瘋狂。

被他絕望般地緊緊抱著，她失去了掙扎的力氣。

「子凌！」嗚咽著，眼淚忽然無法抑制地湧出眼眶，她無法面對眼前的人。

「不…要…離…開…我！」下一刻，羽子凌沙啞地道，一字一頓。

她不希望楚思南和安妮的之間悲劇再次發生，她不想傷害任何人，她希望所有的人都能幸福！然而她卻在不知不覺中，做著跟楚思南同樣的事！

「對不起！」聲音輕如棉絮，她不知所措的雙手僵硬地垂在身側，「我不該動搖的，我怎麼可以動搖呢？我答應過你的，卻沒有做到！」她哭著，「我怎麼可以這樣，我怎麼可以這樣！」

渾身冷得如同浸泡在冰水裡「不要離開我！」羽子凌艱難地重複著這句話，心臟痛苦地翻攪著。

「宇文楓，可以給你的，我也可以給你！」他的聲音充滿了刻骨的悲涼。

淚水迷濕了臉頰，她艱澀地喘息著，胸口忽然堵到快要窒息！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晚冰，我們結婚，好不好！」

輕微地閉上眼睛，她的神色迷濛而蒼涼，卻始終沉默著。

深吸了一口氣，羽子凌卻大力鬆開了她，轉身離去，毅然絕然。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她忽然感到不忍和痛心。

「子凌！」她終於開口叫住了他，聲音顫抖著，「我答應你！」

欣慰而泯然地笑著，快步反身走回，羽子凌抬手將她揉進懷裡，緊蹙著眉，閉上眼睛。

她在他的懷中嚶嚶地哭著，呼吸斷斷續續。

良久之後，他緩緩鬆開了她。怔視著她的柔眸「我不會讓你後悔的！我會證明給你看！」不同於以往的陰暗，他的眼睛里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永遠不會！」他堅毅而凜冽地道出了承諾。

握緊了他的雙手，她哭著，滄亂地點頭。

宇文楓，我要徹底跟你說再見了！徹底！

一朵花凋零了，另一朵花又盛開！

本以為這一刻會成為永恆！

沒想到卻只是命運不懷好意開的玩笑！

一個月後的同一天，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