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裝腔作勢
難道她的姿態不夠秀雅,容貌不夠嬌艷?
元瑤努力擠出了一個很得體的微笑,又道:「二位公子看起來不是宜陽人吧,小女驚嚇了公子,不如這頓膳食由小女做東,權當賠罪。」
幕比歌已經按捺不住自己的笑聲,他昨日見了小墨大夫,以為宜陽的女子與長安的女子大有不同。
今日才知道,宜陽也有與長安相同的女子,只是這種相同與長安女子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比他這些年在長安見過的女子更加厚顏無恥,裝腔作勢。
他捂著肚子趴在桌上狂笑不止,安亦池則面無表情的看著元瑤。
二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站起來過,
元瑤再也端不出名門貴女的姿態,她臉色溫怒,轉身拂袖走了出去。
在宜陽,還沒有人敢如此下她的臉面。
元瑤憤憤的出了安亦池二人的雅間,正好隔壁雅間的門也推開了,等候多時的曹雨梅高興的叫道:「瑤兒妹妹。」
元瑤皺著眉頭,一把推開曹雨梅的身子,帶著兩個丫鬟揚長而去。
只剩下滿頭霧水的曹雨梅羞憤的立在原地。
還有雅間內透過敞開的大門看熱鬧的幕比歌與專心食午膳的安亦池。
元瑤下了樓,示意身邊隨身的丫鬟紅玉俯耳過來。元瑤低聲道:「你留在這裡,等樓上那兩人下來便悄悄的跟著他們。
看看他們住在那兒。」
紅玉低頭稱是,元瑤便帶著另一個丫鬟回了元府。
過了不到半個時辰,躲在街道拐角的紅玉看見安亦池二人下了樓,朝著北邊而去。
她趕緊遠遠的跟了上去。
幕比歌一邊看隨手翻看著街道旁貨架上的小玩意兒,一邊對安亦池說道「後面的尾巴不管嗎?」
安亦池卻乾脆不答。幕比歌聳聳肩,二人便徑直朝前走去。
許是今日太過燥熱,街道上行人稀少,『本草醫診』內也只有墨若碧父女和大童三人。
難得有『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機會,墨池便把吳宅眾人最近的情況詳細的跟父親講了一遍,又提到遇到了兩位長安來的公子。
正說話間,外面傳來大童的聲音。只聽他道:「二位公子是.....」
墨池心下一想,跟墨若璧道:「爹,應該是女兒剛才提到的那兩位公子,他們昨日說想要拜訪您,我剛才還沒來得及跟您說呢?」
說話間,墨池與墨若璧便掀簾出了診室。
墨若璧定睛看去,只見大堂內站著兩位丰神俊秀的少年公子,一青衫、一白衫。
尤以白衫公子更勝一籌,他個頭很高,星目劍眉。
好一個身如修竹般的俊朗男兒。
墨若璧心內一聲讚歎。
安亦池一眼便看見了笑盈盈的墨池。
她今日穿了女裝,一身淡藍色的羅衫,水霧露草百褶裙。
鳳眼笑意盈盈,櫻桃色的嘴唇泛著瑩潤的水色。真真是一個「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的靈動女子。
墨大夫是一個年約而立的儒雅男子,只站在那裡,便能讓人感覺到如沐晨風般親切溫和。
安亦池躬身對著墨若璧行了一個大禮,道:「墨伯父,晚生安亦池,這是晚生同窗幕比歌。
這兩日晚生二人聽說了很多關於您濟世救人、妙手回春的事情,便盼望能夠見到伯父,因此冒昧前來打擾,還望伯父不要怪罪。」
幕比歌隨著安亦池行了個大禮,心內暗暗思肘,這小子,做了一年多同窗,還真沒看出來他還是個如此巧言的人。
墨若璧溫和一笑,扶起二人,又告訴大童掛出停診的牌子,便帶著三人一起去了書房。
墨若璧的書房是家中六個房間里最大的一間,房間當中擺放著一張清漆梨木的書案,六個柳曲木的書架分列在書房兩側。
最吸引安亦池的卻是牆側的四把竹編椅,椅子看起來有些年份了,原先的綠色已經變成了淺棕色。
墨若璧便招呼道:「竹製品可是宜陽的一大特色,這種竹編椅十分涼爽,又比木椅稍軟,坐上去十分舒適。」
說完便招呼二人坐好,柳順娘去了鄰居家,墨池便從井中撈上了綠豆湯給眾人端上來后便告辭去了診堂。
昨日情況特殊,她又是一身男裝,與安亦池獨處尚情有可原。今日父親會見外男,按矩她得迴避。
安亦池略有不舍的眼光落在墨池的背影上,又飛快的收回了。
墨若璧喝了一口綠豆湯,便問道:「不知二位賢侄從長安來是為探親訪友,還是為體驗宜陽的風土人情?」
安亦池道:「不瞞伯父,晚生二人本是國子監置生,因學里放了一月田假,便相約四處走走,一方面為體驗各地不同於長安的風情景緻。
最主要卻是為完成夫子布置的課業。」
墨若璧放下湯碗,來了興趣,道:「哦?賢侄是為完成什麼課業?」
安亦池面色有些黯然,道:「夫子布置了一篇《論民生與國策》,晚生本還自持課業尚可,一篇論文完全不在話下。
不想離開長安不過百里,便看到與長安的繁華富足完全不同的景象,覺得平日夫子講述的民生與晚生所見的民生相差甚遠。
因此便決定在宜陽稍作停留。修整后再決定如何完成這篇策論。」
墨若璧點點頭,道:「如今的國子監不過是一言堂,除了六藝,只要涉及到民生與政史的部分,授課的博士都會按照祭酒提前擬定好的說辭來教學。
若不能走出長安多看多聽,就會浮雲蔽日,看不清真相。」
幕比歌面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凝重神色,他補充道:「昨日晚生二人去了城南的吳宅,方知墨大夫多年來默默的做了很多善事,便想來拜訪伯父。」
安亦池點頭附和,道:「昨日與小墨大夫交談數句,小墨大夫的一些見解令晚生十分震撼。
今日晚生二人來拜訪伯父,也是想請伯父幫我二人梳理梳理,何為民生,何為國策?」
墨若璧卻笑著搖搖頭,道:「我只是一個鄉野大夫罷了,怎敢幫國子監置生梳理課業。
關於小女的一些拙見,你們也萬萬不可全聽全信,她可是個膽大包天的小女子,有時與她交談,連我這個做父親的也是瞠目結舌啊!」
說是責備,語氣卻充滿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