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歐崢

「嗡嗡嗡。」

已經好久沒響過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震動了起來，手機屏幕不住地閃現，童寒接起了這個電話，一陣沉默，她沒有開口，電話一頭的那人似乎早就適應了這種相處模式，主動開口道：「寒寒，是爸爸。」

童寒沒有應聲，又是相當漫長的一段寂靜，氣氛此時凝重而尷尬，童爸爸輕嘆了一口氣，即便他刻意掩飾，但還是被童寒聽到了，童寒面無表情的站立著，沒有想過要應什麼話，內心也沒有半點對自己父親無理的愧疚。

童爸爸牽強地繼續說道：「寒寒，歐醫生說你已經好久沒去醫院了。」

又是一陣沉默，童寒似乎並不為意，一點不像童爸爸那樣著急，童寒的態度讓童爸爸有些沮喪，但是他並沒有放棄，他知道怎麼能說服自己這個固執的女兒，「我知道，你想奶奶，如果你乖乖配合，我會帶你去，去你想去的地方，我想，奶奶一定也想你了。」

此時的童寒終於有了反應，眼眸閃了一下，輕聲地「嗯」了一聲便表示答應，隨後便沒了下文，童爸爸知道這已經是童寒的極限了，在掛電話之前，他補充了一句話，補充得有點猶豫，說出的話都斷斷續續的，「寒寒，那個，別，算了，你好好休息，記得明天去看歐醫生。」

電話那頭依舊一陣靜默，童爸爸似乎在期待什麼，最後還是無奈地掛了電話，對著一旁黑著臉的童媽媽說道：「女兒沒事了，她明天會去醫院。」聽到這，原本一直坐立在沙發上的童媽媽終於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原本微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了，只不過還是黑著一張臉，沒有對此說一句話，似乎自己對此毫不在意。

第二天，童寒果然準時地出現在醫院門口，她沒有打招呼，麻木地來到為自己治療的心理醫生歐崢的辦公室，歐崢知道童寒的習慣，一定又會不打一聲招呼就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所以，他早上要負責的病人就只有童寒一個人。

「童寒，最近還好嗎？」

為了緩解氣氛，歐崢主動開了口，但童寒卻像是沒聽見似的，靜靜地像座雕塑一樣坐在座位上。

歐崢，這個曾經以權威二字聞名的男人卻被自己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十八歲的姑娘為難著，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第一次見到童寒時的情景，看到那樣的童寒，他想以自己的能力治好她，但，童寒卻並不願意配合。

歐崢遇到童寒時，那年，他二十六歲，而她只有八歲，本應是天真爛漫的孩童卻將自己封鎖起來，她一切都顯得那麼笨拙，她不開口說話，功課一塌糊塗，缺少最基本的認知，喜歡一個人待著，一旦有人觸碰到她，她便變得十分的暴躁不安，她的這種抵抗甚至包括了自己的母親，童媽媽的極端做法讓童寒愈發將自己封閉起來。

這個世界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願意承認自己的孩子精神上出現了問題，當然也包括童家夫婦，但是在現實無情的擊垮下，他們還是無奈選擇接受妥協。

歐崢從童家夫婦那裡知道童寒的一切，卻又不是全部，他們似乎對自己這個女兒一無所知，童爸爸臉上閃現的無奈讓歐崢沒有繼續問下去，他腦海里快速整理一遍自己剛才所聽到的信息：自小跟奶奶住在一起，一直到四歲，有一個比自己小二歲的弟弟，學習能力低下，集中力也較差……

腦海里不住閃現這些詞語的畫面，歐崢還沒想出應對措施，他的眼睛停留在童寒的身上，她靜靜地站在窗前，小小身板立在那裡，顯得格外的無助，歐崢試圖從她的視野出發，窗外普通的風景並未讓歐崢覺得有什麼不同。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二，三，四，五……」

像是陷入了無底洞那般著迷，小童寒沒有預兆的開始重複數著數，面對這樣的童寒，歐崢一時生起了好奇之心，他不知道循環的數數有著什麼意義，他試圖跟童寒搭話，可惜的是沉浸在自己數數世界的童寒並沒有應聲，而是繼續執著地念著，念得那麼努力，那麼認真，似乎這對她來說就是一件不得了的大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