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治療

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跟第一次來的時候一樣，小童寒依舊執著於自己的循環數數，歐崢靜靜地坐在一邊觀察著，他在想對策，他私下跟童爸爸聊過，知道了一些關於童寒和她奶奶的事，但他也不清楚自己的女兒為什麼會那麼執著於數數。

「七。」

歐崢突然發聲，想用數數來吸引童寒的注意，但是沒用，童寒依舊有條不紊地數著自己的數字，一點也沒被打亂：「四，五，六……」

歐崢想了一會兒，又想著從別處入手，他跟童爸爸要了張童奶奶的照片，他將照片放在童寒面前，果然，這次，童寒有了反應，捉起照片，目不轉睛地盯著照片開始數數：「一，二，三……」

見童寒有了反應，歐崢開始試圖跟她說話，像是在話家常一般的聊起，他發現童寒對於任何話題都沒有興趣，唯獨對奶奶這個字眼特別敏感，每次只要歐崢他一提奶奶這個字眼，童寒總會有點反應，即便這反應不大。

「是不是奶奶讓童寒數數的？」

童寒數數的聲音戛然而止，答案顯然易見，歐崢繼續說著：「可以告訴醫生嗎？」

一陣靜默，童寒沒有應答，後面無論歐崢怎麼想引起童寒的注意，童寒都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就在他打算放棄的時候，童寒拉住歐崢的衣角，第一次抬頭看著歐崢，怯怯地問著：「奶奶？」

歐崢突然有些興奮，耐著性子問：「你想奶奶了？」童寒輕輕地點著頭，歐崢見狀，繼續問著，也許這是了解童寒內心世界的好機會，「那可以告訴我，奶奶為什麼讓童寒數數嗎？」

童寒先是選擇安靜了一會兒，然後還是開了口，用自己理解的語言來表達自己所要說的意思，也許是這幾日的相處讓當時的童寒相信歐崢是可以幫助自己的人，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回來，一百，奶奶。」

這三個詞語一蹦出來，歐崢立刻用自己的邏輯將它們串聯成一句完整的話：「奶奶讓你數到一百，她就會回來是不是？」

又是一輕點頭，歐崢終於知道了數數的秘密，卻不禁皺起了眉頭，因為童寒的奶奶早在三年前就已經去世了，那個老太太用自己的方式守護著自己的孫女，卻沒想到把童寒就此禁錮在自己的世界中，現在只有八歲的童寒還不理解死亡的定義，歐崢也無法告訴她，那是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她可能要用盡一生才能走到的地方。

「也許，奶奶是想讓你去學校找答案，老師會教你數到一百，會教你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歐崢想讓童寒走出自己的世界，也許慢慢地試著接觸這個世界以後，她就可以慢慢地走出自己的世界也不一定。

「真的？一百？奶奶？學校？」童寒又是蹦出了一連串毫無邏輯的詞語，歐崢和藹地說著：「嗯，奶奶一定也希望你可以學到很多，那樣她會很高興的。」

「高興，奶奶。」童寒小聲的喃喃自語著。

自從那次治療以後，童寒的進步突飛猛進，很快，她就學會了數數，認字，但是，依舊不願跟任何人有接觸，一個人站在自家門口執著地數數，不同的是這次她終於能數到一百了，卻沒等來她期望的奶奶，等來的是鄰里異樣的眼光，童媽媽羞紅了臉，內心更是急躁，對待童寒的方式就越發的急功近利，終於一切還是發生了，從那以後，童寒像是接受了一切，又像是拒絕了一切，後面歐崢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讓童寒再次釋懷。

「不打算跟我聊聊你在學校里的事？」

歐崢主動地打破了這寂靜的空氣，也拉回了自己的思緒，對於歐崢來說，童寒不只是個病人，他可以像是親友那般地關心她，即便，她還是一如既往地不願搭理他。歐崢的這番話讓童寒想起來了一個人——李向陽，她沒有說話，歐崢繼續說著：「你記得注意休息，有什麼事情，你可以找我幫忙。」

至始至終，童寒都沒開口說一句話，安靜地聽著，像是配合著歐崢所有的治療，又像是什麼也沒聽進去一般，最後，童寒還是像往日那樣，不打一聲招呼就離開，在旁人的眼裡是那麼無理，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