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捉豬
可能除了二龍,誰也沒料到晚上註定要發生什麼事。
何永被二龍、廣瀾合起手來,痛砸了一頓。何永小豬崽似的亂叫,好象是他糟蹋了龍哥的寶貝香菜。
開砸的時候,老三詭秘地笑著溜達我鋪上坐著來了,大家都表示歡迎,說想三哥了,老三笑著說:「甭跟我玩糖衣炮彈。」然後就問我:「怎麼樣?我沒猜錯吧,何神經倒霉呢。」
我笑道:「他犯什麼案了,龍哥這麼治他。」
「沒別的,滅滅他的威,廣瀾也過去了,看二龍開打,他不也得動手?我閃出來的時候,何永已經鑽鋪底下去了,呵呵。」
「小石頭准在屋裡抽喜煙哪。」周攜笑道。
「那傻小子也甭歡……」老三說了半句,就不言語了,三中那個薄嘴唇又跑過來找劉大暢聊天了。進門看見老三,笑著打了個招呼,老三笑道:「老七夠閑啊。」
原來薄嘴唇叫老七。老七笑道:「你們這邊熱鬧啊,那屋裡殺豬呢?」
「內部整頓。」老三一笑。
老七給老三和劉大暢上了棵煙,沖老三說:「三哥,今天又有好消息。」
「你的還是我的?要是你的我趕緊走。」
「嘿,你就這麼不關心兄弟?我告訴你啊,今天監所檢查處——監所檢查處啊,就是專管監獄看守所的一個部門,人家一個科長親自來了,過問我的案子,包駐檢跟著,哎呀,我那一話都給記上了,他們說回去就查——弟弟這日子就要有盼頭啦!」
劉大暢說:「甭信那個,我到什麼時候都不懷疑一點:官官相護。」
老三說:「也不一定就沒希望,你這案子要真冤……」
老七急迫地說:「可不真冤咋的?我跟科長說了,我就是賣房子賣血,這個官司也得打!這話,人家刷刷給記上了!……行,三哥你接著說。」
老三一笑,接著說:「你能翻案有兩種前提,一是遇到真清官了,二就是遇到辦你那些人的對頭了,把你這事兒當成權利鬥爭的砝碼啦,那還得看是東風大西風大呢,不是我澆你冷水,你也不用抱太大希望,什麼時候民一告一官都不容易,就一個拖,你就受不了。」
「我就不信邪,這邪不壓正的道理,我可明白透了,打我上次折進來就明白了,咱是邪啊,最後還不讓正給壓了?」
老三笑道:「你這案子要給翻了,事兒就大了,公檢法三條線跟你一個斗,你一土老百姓有多大尿?想噼里啪啦讓那麼多人倒霉?」
「那不行?我不能白蹲六年大牢啊!從耿大隊、朱教導到包駐檢,還有今天來這個科長,都說判這案子的人混蛋——
三哥不是吹,七弟現在都快成法律專家了,我們那邊的弟兄都叫我大哥,你那天也看見了,我那鋪上,都是法律書啊,我還自己訂了一份《法制日報》,全監獄我是蠍子屎獨(毒)一份啊。」
劉大暢在老七背後沖老三我們曖一昧地笑著。
老三起身說:「我那邊好象沒音兒了,我得回去睡覺了,你跟老劉聊吧。你一張口大哥大的,我插不上話啊,整個一高科技。」
老三走了,老七還在鍥而不捨地跟劉大暢探討:「你說那DNA鑒定結論啊——不排除送檢的內一褲上一精一斑為一江一大明所留——呵呵,什麼叫『不排除』!?大哥你說——」
劉大暢無辜地說:「就是不排除唄。」
我聽他侃得雲山霧罩,就沖劉大暢同情地笑笑,出門去了隔壁,找龔小可聊天去。
龔小可告訴我:何永慘了。
我笑著說:「劉大暢也慘了,讓你們三中一大冤案給纏上了。」
「DNA吧?那是一神經病,連隊長都躲著他走,逮住誰他就跟你聊起沒完啦。」
「這傢伙到底怎麼回事?」
「哼,***人家13的小閨女,那褲衩上的松跟他血型一樣,DNA都給鑒定出來了,他還不認帳呢,現在法律多厲害,DNA啊。」龔小可玩味著這個神秘的新名詞。
小石頭在外面咋呼:「快乾!再磨蹭看何永了嗎?」
很快,何永嘴裡象含了塊熱豆腐,應聲罵道:「小石頭我去你丫丫的,你說我幹嗎?」然後就聽廣瀾罵他一句,好象給拉回去了。
龔小可苦笑著又說了一遍:「何永慘了。」
轉天一見,果不其然,何永成了豬頭三,讓人開始懷疑真是他偷吃了二龍的香菜。
除了猴子美麗著溫*存的笑容不出聲,我們都故做驚詫地笑問怎麼搞的?
何永被我們一笑,抱怨道:「都是廣瀾不會打,專照臉上干!監獄里能打臉嗎?讓官兒看見不得出麻煩?」
我笑道:「難得你這麼忠心啊,到這時候還替別人考慮,廣瀾要是聽見了,不定多感動哪!」
何永撅一著紅腫的厚嘴唇,凄慘地笑著說:「其實回屋他就跟我說了,他不能不動手,要不龍哥得打得更狠——他說了,打我絕對是為我好,龍哥嫌我太搖了,怕我搖出事兒來——其實我能沒有分寸么?」說到後來,何永的聲音變得有些委屈。
我笑了,想起有一次霍來清被林子暴打后也說的這番話,如出一轍。
周攜笑道:「真羨慕你啊,有人罩著,挨打都是為你好,多幸福啊。」
「別說到啦。」何永鼓著嘴笑罵道。
我關心地說:「一會兒吃飯注意點,盡量吃流食。」周攜哈哈笑起來,何永一搖手:「陳威行行好,別逗我笑——嘴疼。」
歐南看了幾次何永暴奪天工的面貌,終於嘆了口氣:「有些過分了。」
周攜問:「歐所還有多少花線啊?」
「這不剛開始幹嗎?」
「塌實幹,幹完了找哪歇會兒不好,摻乎什麼?」
我看著周攜笑起來。歐南又輕嘆了一聲。
何永嘴裡叼著死耗子一般含糊地說:「你們警察打人更狠,你以為我沒見過?甭貓哭耗子了。」
我批評何永不該這麼說話。何永鼓嘴笑笑,不說話了,不用醫生囑咐,他就知道應該少講話,否則對自己的健康不利。
二龍從早上就布置好了,讓廣瀾、胖子等閑雜人等看著點葫蘆架,如果發現那幾個小豬,不要驚動它們,先迂迴到牆邊堵上洞,斷其後路。廣瀾說費什麼事,直接把洞一口塞上不完了,對這個亡羊補牢之策,二龍堅決鄙夷:「吃了我的香菜,就完了,必須引它們過來,打個賊死,咱大夥吃烤一乳一豬!」
廣瀾一會兒過來看看,一會兒過來看看,不耐煩地笑道:「我這偵察員當得也太低級點了吧?跟幾個豬叫勁。」
何永撅一著嘴含混地笑著,廣瀾看他那臉,笑道:「你老實呆會兒吧,瞧你那副德行,高老莊大女婿似的。」
「你要輕點兒不就沒事了?」何永還有心思跟廣瀾探討技術問題哪。
廣瀾從窗口溜開說:「注意點兒你那形象啊,老朴來了。」
何永趕緊把臉低下,默默幹起來。
朴主任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走進來,歐南猶豫著起身,迎過去說:「主任,我想跟你談談。」
朴主任愣了一下,敷衍道:「回頭吧,等我找個時間。」說完,連管教室也沒進,返身走了。臨出門,告訴老三:「跟杭天龍說一聲,明天王福川出院,就安排他屋裡住啦。」
何永「呵呵」笑出聲來。周攜替他說:「疤瘌五一來,又該熱鬧啦。」
我笑道:「有什麼熱鬧的,他兩次殺身成仁都不成功,還敢怎麼樣?」
歐南看主任去遠,略微感覺惆悵,走回來緩緩落坐。沉吟了一會兒才問門三太:「這裡的管教——不常和學員談心嗎?」
門三太笑道:「可別盼著他找你談心,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這小刑期的犯人,要是干到開放都不讓官兒認識你才好哪。」
疤瘌五和陪*床的孫福恆一回來,二龍就告訴他:「給主任個面子,讓你在老三上鋪睡一晚上,明天就滾蛋啊……小石頭,派活兒!」
疤瘌五又分回灰網組來,這老兄面色紅一潤,比一個月前似乎發了些福。周攜笑道:「五哥越活越滋潤啦,也沒留記號?」
疤瘌五摸一下額頭的舊疤道:「有這一個還不夠?」
「還是粥不熱。質量太差。」何永不滿地分析。
疤瘌五很投入地關注著何永的臉:「呦,兄弟整容了?誰弄的,手藝太潮啦。」
何永自嘲道:「我吹牛讓牛踩的行了吧?」我們都陪著疤瘌五笑起來。
我問小石頭:「給王福川分多少?」
「問龍哥去吧。」小石頭躊躇著說。
我起身去了庫房,二龍說;「跟大夥一樣,別讓他覺得自己有功了。」
疤瘌五對這個結果只是嘆息一聲,沒有閑話。棍兒在案子角上給疤瘌五搞起了成本核算:「老五你虧大了,又跳高又洗澡的,倆半年的票全泡湯了不說,還落一這樣結局,唉。」
我說棍兒你少說兩句不行?
棍兒鬱悶地說:「我一天也不說兩句話,你還讓我怎麼少?」
我不客氣地說:「你跟王福川說這話什麼意思?有本事你自己跳出來耍啊?想拿棍兒把老五挑一起來,給你當手偶?」
周攜笑道:「我看他那棍兒好象強*硬*不起來啦,哈哈。」
棍兒不忿地說:「陳威你說話也太毒,我能是那意思嗎?」
疤瘌五氣哼哼地堵他:「我也不是傻子啊,誰也甭想再拿我當槍擺一弄。」
關之洲同情地感慨道:「不讓人使,關鍵還是自己潔身自一愛一,不先授人以一柄一。」
疤瘌五舉手投降:「得得,我服了,瞧我這一回來,搶著給我上大課啊,早先你們幹什麼去了?」
周攜笑道:「不就是從你身上,大夥才總結出點經驗來嗎?這不跟你一交一流呢嘛。」
我奉勸說:「都打住吧,莫談大事,趕緊幹活幹活。」
縫合線上,那天跟藍偉搶梭子的那個老頭又挨小石頭踹了,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們也懶得掃聽,每天這樣的事兒太多了。
都說國人一愛一圍觀,我看監獄里可不同,這裡人的素質都挺高,跟自己關係不大的事情盡量不摻乎,甚至根本不摻乎——除非剛從社會上混進來、好多惡習還沒有改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