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昏死

擔任西卡學府教師的曾小琪一直對那份試卷，對試卷里那道滿分繪卡題惦念不忘，吃飯在想，睡覺在想，甚至走路上都在想。

如果可以，她真想與那位考生好好交流一番。

恰逢招生考試結束，通過不錯的人脈，她找到了那份試卷，翻到第二面，那道繪卡題依舊是那樣的玄奧。

記下個人信息欄的姓名和准考證號后，她又託人，得以進入考生信息管理系統。

輸入准考證號，一覽此考生的詳細信息。

理論考試150分！

曾小琪目光一滯，微微愕然，除過她給繪卡題滿分外，其餘題通過閱卷機器評判，也都是滿分。

旋即覺得自己吃驚完全沒有必要，該考生連最難的繪卡題都能做得那麼好，說明制卡學基礎非常紮實牢固，其餘題就是一些概念和計算，更難不倒該考生。

繼續往下看，卻是紅唇微張，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棄考？」

曾小琪想不明白這位名叫楚逍的考生為何要棄考，理論考試能拿滿分，實踐考試應該也難不住他才對。

難道他不想進西卡學府？

如果是這樣，又為何標註重點符號？

標註此符號，就意味著該考生三年內只能報考西卡學府，不能報考其他府院，可以說是在一棵樹上弔死，唯一的好處是萬一出現同分考生，在名額緊張的情況下，學府會優先考慮納入標註符號的考生。

既然三年內只能報考西卡學府，那就排除該考生想報考其他府院的可能。

可為什麼明明今年就可以進入西卡學府，卻要等到明年？

至於三年後再報考其他府院，這種事情只有腦子秀逗了的人才會去做，難道是其他府院發現了該考生的才能，對其進行威逼利誘？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來電顯示是王強老師。

「喂？」

「曾老師，我這出了點事，晚上去不了咖啡廳了，真是對不起。」

手機那頭傳來十分焦躁的聲音，一聽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咖啡廳什麼時候都能去，沒什麼，不過你那出什麼事了，今天你不是在監考嗎？」曾小琪關心地問，王老師素來沉穩，今天的表現卻十分異常，這讓她略感不安。

「就是監考才出的事，唉……早知道我就不那麼嚴格了，其實也就幾秒。」

王老師語無倫次，語速也是很快，曾小琪聽得莫名其妙，但語氣中的懊悔，卻能聽出來，想來是王老師做錯了事情。

「什麼事你慢慢說，別急。」

女子的聲音如清涼透徹的甘泉一般，令得王強冷靜了幾分。

「事情是這樣的，我在監考，有一名考生遲到了五分零幾秒，我沒讓他進去，他一直苦苦哀求，似乎這場考試對他很重要，但你知道我這個人比較墨守成規，所以不為所動，並讓他別再糾纏，否則就彙報給上級，將他拉入黑名單。」

「結果，結果那名考生一聽就當場昏死過去，我立馬把他送往醫務室，結果醫務室的醫師無能為力，我就趕緊把他送往區醫院，經過三個小時的急救后，他還沒醒來，聽主治醫師說，再過倆小時，如果他還沒醒來，就永遠醒不過來了，直接可以聯繫其家人準備後事了。」

王強越說越懊悔，有種想哭的衝動，這位考生是躺在他面前的，因為他沒讓該考生進入考場，又用言語威脅，加上該考生本身體弱，就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

該考生沒有家人，調出資料是無親無故的孤兒，家住長青街21號，本地居民都知道長青街是什麼地方，那就是廢棄的黑街啊。

所以他幾乎要負全責，畢竟他間接導致該考生昏死，如果能活下來還好，承擔醫藥費，再賠償一些就行了，如果死了，那他一輩子就毀了，既要在間接殺人的陰影中度過，又要被親朋好友譴責。

那種壓力，他絕對無法承受！

其實也就是幾秒啊，讓那考生進入考場什麼事都不會有，就算在考場中昏死，也與他沒半點關係，現在好了，他親手毀掉了自己本該大放光芒的前途。

「這麼嚴重？」

曾小琪認真聽完后內心也是掀起波瀾，可以想象到王老師現在承受著怎樣的壓力，一旦那名考生離世，王老師可能會徹底崩潰。

「可能比你想得還要嚴重。」

王強的聲音逐漸低落，坐在急救室外，像是熬過了一個沒有顏色的春夏秋冬，面色憔悴。

「你在哪，我去找你。」

曾小琪覺得現在王老師需要人陪伴，突發這種事，誰也接受不了，王老師平日里對她不錯，經常請她吃飯，送她小禮物，雖然她知道王老師對她有那方面的意思，但她還沒考慮好，決定先接觸一段時間。

說實話王老師有一個性格讓她很討厭，就是他自己所說的墨守成規，無論幹什麼，他總把規章制度和領導交代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甚至有一次和她在海邊散步的時候，因為領導一個催促的電話，就把她一個人扔在那，回去工作了。

除了這點，王老師其他方面都還不錯。

「好，我知道了，你別著急，我馬上來。」

得到詳細位置，曾小琪立馬關掉考生信息管理系統，比起這個，顯然王老師那邊更重要。

坐上梭車，火力全開，歷時五分鐘來到區醫院。

「王老師！」

望見俯下身子埋著頭的王老師，曾小琪快步走去，輕輕招呼了一聲。

「曾老師，我是罪人吶。」

王強的臉比苦瓜還要苦，可以擠出苦水來，整個人瞧起來憔悴了不止一截。

「別自責，你只是按照規則辦事罷了。」

曾小琪坐在旁邊，說著安慰的話語，其實如果是她監考的話，在考生苦苦哀求下，很可能心一軟就把考生放進去了，遲那幾秒鐘真算不得什麼，畢竟如此重要的考試，考生也不想遲到，肯定是因為突發情況耽擱了。

「規則？什麼狗屁規則，規則毀了我啊！」

他一生都被規則框住，到頭來卻是被規則盡毀前程，去他媽的規則！

如此伊人坐在身旁，王強卻是連看一眼的心思都沒，他現在只希望那考生能醒過來，只要能醒來，哪怕以後負責起那考生的餘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就是幾個錢嘛，總好過心裡受罪，總好過輿論壓身。

瞧得王強臨近崩潰，曾小琪輕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早點醒悟過來或許就不會釀成這樣的悲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