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街
華大圖書館三層，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少年倚在牆角坐著，手裡捧著一本書，津津有味地品讀著。
少年面黃肌瘦，卻如湖水般靜謐而又深沉，漆黑如墨的眼瞳里除了對書中知識的渴求，再無其他。
正值玩耍時候的青春年華，很難想象一個15歲的少年會靜靜坐在這裡連續看六個小時的書，硬是把一本厚如新華字典的書翻看了近乎一半。
看累了只是眯起眼揉揉太陽穴，稍作休息，不出五分鐘，又會抱起書看。
如果是數理化什麼的，楚逍自然沒有心情去看，他受夠了這類乏味的書籍，卻對手裡捧著的這本《制卡基礎》興趣濃厚，看上整整一天都不會覺得累，只會覺得滿足。
看了無數遍，再看一遍只為鞏固基礎、加深印象。
這本厚厚的書並沒有什麼有趣的內容，大篇枯燥乏味的理論知識，也有些許實踐操作。
在別的孩子眼裡，這本書和數理化相關書籍沒什麼區別，甚至比那些還要枯燥，但在楚逍眼裡，這本書就是打開新世界的大門，其中蘊含著無窮奧秘。
為何他會和別的孩子不同，大抵是因為他與卡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吧，這種關係，穿越了時空。
「楚逍，圖書館要關門了。」
圖書管理員走到他面前，輕輕說著。
她每天都能在這裡看見這個男孩，無論颳風下雨還是酷暑嚴冬，這個男孩總會早早來到這裡，一坐就是一整天，甚至忘記了吃飯，或者說沒錢吃飯。
小小年紀卻有如此毅力，因為這個緣故，她曾和這個男孩聊過，得知他住在附近的黑街。
黑街，顧名思義，黑暗的街道，沒有陽光，只有陰冷和黑暗。
陽光被周邊的高樓大廈擋光擋盡，住在黑街的人，大都是貧民，過著最低等的生活，有些人甚至連飯都吃不起。
楚逍應該就屬於那種連飯都吃不起的層次，男孩的父母早年死於一場疫病，他卻奇迹般的倖存下來，從十歲起，就獨自一人生活，不知道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連飯都吃不起的一個人，卻對書籍痴迷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這更加大了她對這個男孩的關注，難道精神食糧能夠抵抗飢餓？答應是不能，因為這個男孩面黃肌瘦，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好，我知道了。」
楚逍合上書籍，站起來覺得腿麻失去了知覺，扶著牆站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喏，這塊麵包你拿回去吃吧。」
楚逍沒有扭捏，接下麵包道了聲謝。
幾乎每天，身兼圖書管理員一職的馨姐都會給他吃的，有時候是麵包蛋糕，有時候是雞腿鴨翅，他起先不要，馨姐卻硬塞給他，所以此後他再沒拒絕過，他的確很需要食物。
圖書管理員只能屬於最底層的工薪階級，即便這樣，馨姐每天都會給他食物，這讓他體會到了久違的溫暖。
走起路來一搖一晃，似是腿腳不靈便，其實是腿麻還沒完全緩過來，他把書籍放回書架，然後朝樓下走去。
看著男孩放入書架的那本書，望著男孩蹣跚離去的背影，蘇馨哀嘆了一聲，都快餓成骨架了卻不忘學習，這份難能可貴的精神真是寶貴。
想起了自己那不爭氣的弟弟，身在福中不知福，還時常抱怨家裡沒錢請老師指點，弟弟什麼時候能有這男孩一半努力，就能考入西卡學府。
走出圖書館，望著嶄新的世界，楚逍再沒有一年前初見新世界的那種新奇感，現在有的只是渴望。
渴望坐上梭車翱翔於天際和鳥兒作伴，或是潛入海底和魚兒打招呼；渴望創作出可以在虛擬現實影院上映的卡影；渴望手執卡片戰鬥，狠狠教訓黑街的那些小混混。
天色暗了，路燈皆亮，各式梭車帶著絢麗尾焰穿梭在紅峽區，出入各大高樓，有人是辦公結束回家，有人是去觀看新上映的卡影，也有人是去花天酒地。
總之，沒人會在意胯下的交通工具，因為梭車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代步工具，沒有污染，能量源於一張小小的卡片。
梭車各不相同，因為創造它們的公司各不相同，在梭車尾部、噴氣孔的上方，就有各種樣式不一的品牌標誌，它在某方面上來講是身份的象徵。
楚逍不了解梭車品牌，也不在意，因為他連梭車都沒有。
一邊慢慢往黑街走，一邊拆開麵包包裝袋，他要在走到黑街前吃完麵包，否則不巧遇上小混混，那他的麵包就會被搶去。
黑街里住的都是貧民，像他這樣的孤兒不少，他們三五成群拉幫結派，專搶別人的食物和聯邦幣，過著得過且過的渾噩日子。
楚逍不願與他們同流合污，他有夢想，他想考進西卡學府，逐一實現他的那些渴望。
停在黑幽幽的黑街小巷外，借著路燈光亮，楚逍把最後一口麵包塞進嘴裡，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一進深不見底的小巷，就如同進了沒有光明的深淵，更有一股子寒意湧上心頭，楚逍縮緊寬大的皮夾克，掉皮的那種，貓著身子拐入另一條小巷，黑街太久沒見陽光，陰冷得如同墜入冰窖。
楚逍習慣性地捏住鼻子，此處瀰漫著腐肉糜爛的酸臭味，黑街的人窮得連飯都吃不起，何來腐肉？
那是人的腐肉，黑街里，有人餓死或病死在狹小的房間里，沒人去管，久而久之，屍體腐爛，就瀰漫出噁心的臭味。
黑街影響不到外面的生活，所以政府不管，沒人願意進入黑街，與那些胡攪蠻纏的瘋子打交道，特別是那些上層人士。
酒香也怕巷子深，屍體腐爛的臭味，自然無法繞著迷宮一般的黑街傳到外面精彩紛呈的世界。
拐入第三條小巷，令人反胃作嘔的酸臭味才漸漸消散，可是角落裡傳來「嗯嗯啊啊」的聲音更噁心。
黑街的許多男男女女不檢點，隨處都可以是炮火連天的戰場。
哪怕被強姦，女人也不反抗，反而去迎合享受，他們當中有人已是艾滋病患者，抱著享受一次少一次，或者禍害一個是一個的態度進行著罪惡的肉慾交易。
這個世界的科技非常發達，醫學也非常先進，HIV病毒可以輕易根除，奈何黑街的人壓根沒錢去醫院，患了艾滋就只能等死，所以才有此前那野蠻的一幕。
黑街的這些人過著最下等的生活，渾渾噩噩地度過一天又一天，到頭來連僅剩的尊嚴都沒了。
當然，黑街的大部分人還保留著做人的尊嚴，仍對生活抱有一絲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墮入黑暗的幻想。
楚逍將頭別到另一邊，匆匆離開，沒走幾步就被幾道黑影堵住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