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武松的兄長,不一樣的武大郎
眼見武松邁著大步騰騰騰朝自己走來,蕭唐的心裡猛在打鼓,可卻並沒轉身逃跑,也沒有再苦苦向武松求饒,他可不想一輩子被武松視為欺軟怕硬、沒卵蛋的宵小鼠輩。
罷了,既然當時那錦毛獒也不過是傷他清河縣數人,想來武松也不會下死手非要了結掉自己。若說切磋本事,武松那對拳頭豈是好相與的?這次又他娘的要養多久的傷?
「住手!二郎,才剛回來幾天,你怎地又出來惹事生非!?」正當蕭唐硬著頭皮要對武松說幾句硬氣話時,就見有個人匆匆從清河縣一眾民戶中擠了出來,指著武松大聲喝道。
「大哥!?」只見武二郎沒了方才氣蓋山河的架勢,反而有些忸怩局促起來。他支吾地說道:「你怎麼來了?」
武大郎?那個三寸丁谷樹皮?搬到陽谷縣賣炊餅,被西門慶和潘金蓮害死的武松大哥武植?蕭唐聽是武植武大郎到來,詫異著也轉頭望去,不見還好,這一見蕭唐登時胸中一悶、喉嚨一甜,直想噴個三升老血出來。
武植也就比武松略矮半寸,他長得和武松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份武松的威猛霸氣,而多了份沉穩持重。也是人高馬大、儀錶堂堂。哪裡像什麼「三寸丁谷樹皮」?
武植氣喘吁吁,他指著武松痛心疾首地罵道:「你恁地不讓為兄省心!我聽人說你受人慫恿到蕭家集與人生事,連忙向潘老太公告了假追來,果不其然你又仗著幾分拳腳與人鬥毆,你眼裡究竟還有沒有我這個兄長!?」
長兄如父,武氏兄弟自小父母雙亡,武松全憑武植一手拉扯大,所以他雖然性烈,常好與人動武生事,可是對自己這個兄長最是信服恭敬,平日言聽計從,從不頂撞忤逆。眾目睽睽之下被自己的兄長好通說教,武松只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有些羞惱道:「大哥,蕭唐那這廝欺我清河縣忒甚!我不過是要為咱縣的農戶出口鳥氣,此事我自有分寸,大哥就休管便是。」
「住口!」武植氣沖沖地打斷了武松,罵道:「這般口角爭執,清河縣蕭家集的鄉紳員外自能說和調解,再不濟也可告之官府秉公判決,哪用你來逞能?」
與武松同來的一個農戶看不過眼,對武植冷嘲熱諷道:「武家大郎,話可不是這麼說的。武二仗義,咱清河縣受了蕭家集的鳥氣他二話不說便出頭助拳,你這廝不幫忙倒也罷了,叵耐只想息事寧人做那縮頭烏龜!」
被大哥訓得跟個受氣小媳婦似的武松一聽這話,頓時怒目圓睜,變回作怒目金剛狀指著那農戶大罵:「孫老五,你再敢辱我兄長,須知我這對拳頭可不認得你!」
那叫孫五的農戶嚇得一個愣怔,武植見武松替自己出頭,反而更氣不打一處來:「好啊,我在此你尚且如此蠻橫,只曉得拿拳頭恫嚇於人,我真後悔不該允那老丈帶你去遠遊修武!」
武松又被自己兄長一通說教,他滿臉通紅著,索性脖子一梗不再言語。武植這時連向蕭唐、雷賁打拱道:「我這兄弟不識大體、言行無狀,還望貴府多多海涵。本是鄰縣鄉里鄉親間的,即便生些爭執也不必非動武解決。」
總管雷賁面色一沉,冷笑著正要言語。蕭唐看那老鳥臉色便知他放不出什麼好屁來,連忙搶白道:「武家大哥,此事確實是我蕭唐孟浪在先,只是之間些許誤會尚未化解。諸位且寬心回清河縣便是,近些時日我蕭唐定當登門向諸位賠禮謝罪。」
武松啐了口罵道:「呸!你這廝倒做起好人來?大哥你有所不知……」他正說著卻瞧見武植直拿眼睛瞪他,武松礙著自家大哥的皮面,只能悶哼一聲,賭氣再不言語。
武植轉過身來對蕭唐說道:「既如此再好不過,我瞧這位公子是個通情知理的,我乃清河縣潘家府中的長工,公子若要登門拜訪我自會向潘太公稟告。呵呵,又非潑天的仇怨,哪有解不開的道理?」
武植言談不卑不亢,舉止端的穩重,蕭唐不禁對他多生出幾分好感來,只是腦海里滿是那個相貌醜陋,肩挑扁擔的短矮矬漢在沿街「炊餅~」「賣炊餅嘞~」的叫賣著。
「咳咳咳......」蕭唐忙收心神,抱拳道:「那有勞武大哥了,若非眼前…若非是清河縣諸位火氣未平,且要請武大哥與諸位吃些酒來。待這樁梁子了卻,還望武大哥賞面來共飲一番。」
武大郎武植連又恭謙幾句,心下卻琢磨著:聽聞蕭家集這錦毛獒蕭唐,原是個惹是生非橫行無忌的人物。可他卻對我這府莊上的長工都如此禮待,足見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外面的風言風語倒真聽信不得幾分。這事怕是真有些誤會,須向潘太公仔細稟明了。
武大郎又與蕭唐寒暄幾句議個明白,隨即拉著兀自瞪著對牛眼,只忿忿瞧著蕭唐的武松告罪離去。而清河縣其餘莊戶少了武松,就跟被抽了骨般又沒了膽氣,面面相覷番后只叫罵幾句,便灰溜溜也都散了去。
蕭唐暗自長舒口氣,只是……自己險些與武二郎動手,卻又被水滸原著中的「三寸丁谷樹皮武大郎」罩著,嗯…這心情還真是無比複雜加奇怪……
等等,如果眼前的武松是水滸中的武松而非史實里的,那麼武大郎不應該是矮矬短粗的樣貌、碌碌庸庸的性子?方才所見的武植那般氣質容貌,配起那在書中姿色姣好的潘金蓮來不正是郎才女貌?潘金蓮也犯不著出軌被西門慶勾搭,武松也就不會為兄報仇宰了那對姦夫**被發配孟州,觸發一系列的事後投上那二龍山,最後做了梁山好漢吧?
蕭唐正思索間,總管雷賁鎖著眉頭對他說道:「少爺,你不至真要去清河縣潘家莊登門謝罪吧?說起這事原由咱們未必理虧,真要動起手腳來就憑老爺與官府的關係,定教那些泥腿子吃些苦頭,又何必對他們低三下四?」
蕭唐乜了眼雷賁,心說誰知道你這老傢伙只顧煽風點火,葫蘆里到底賣的甚麼葯。他乾咳了聲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糾怨就止於此便是,怎麼雷總管還盼著咱蕭家集多生事端不成?」
雷賁凝視蕭唐一番后,嘿然一笑:「一切便如少爺所願。」說罷他告退邊走,可只走了幾步,雷賁站住身子,轉過來又淡淡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呵呵,只是我真不明白,少爺轉醒之後,怎會如此膽小怕事?」
「甚麼!?」蕭唐猛得抬起頭,目光如電死死射向雷賁,本來這些時日蕭唐雷賁兩人都只是彼此互有芥蒂,卻並未過多言語,沒想到這時雷賁竟然直接譏諷起蕭唐來?這蕭府的總管,看來他這隱忍潛藏已久的老狐狸,是有些按捺不住要露出自己的爪牙了!
雷賁身邊幾個親信不經意往前邁了幾步,站在蕭唐與雷賁之間。方才被武松踢倒在地,剛唾了口血沫的蕭義見氣氛不對,他狠狠盯著雷賁,又抓了根哨棒攥得緊緊的。
氛圍有些緊張,而雷賁平靜地與蕭唐對視良久,嘴角微微一翹,抱拳淡淡說道:「既然少爺沒其他事,那我便告退了。」說罷他便帶著那幾個親信,徑直返回莊裡。
蕭唐沉下氣起來,眼下那個雷賁雖張狂,可畢竟這蕭家集是姓蕭的,他最多講幾句風涼話,還能將他與蕭老爹和自己趕下台來不成?畢竟「自己」過去所做雖然不堪,但蕭老爹在蕭家集的人望可是極高的。
現在到不急著和他先起衝突,待與蕭老爹化解開心結后,再好好想想該如何對付這雷總管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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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武植與潘金蓮這對夫婦不是宋朝人,而是明朝人。記載中武植是個踏實勤奮,聰明好學的人,而潘金蓮是清河縣貝州知州家的千金小姐,為人溫柔賢惠。武大郎曾在潘家莊,也就是潘金蓮家中做長工,潘金蓮的父親見他踏實穩重便將女兒嫁給了他。兩人成婚後潘氏金蓮持家守悌,武植在中年也高中進士,從家鄉清河縣至山東陽谷縣擔任縣令。
兩人婚後恩恩愛愛,後裔開枝散葉繁衍至今。這明明算是一段佳話,可這對夫妻倆卻莫名奇妙地成了丑矮男與淫-盪-婦,無論是遭人毀謗醜化的風言風語被誤解后編進水滸也好,亦或是其他原因也罷。可換位思考下,自己辛勞行善一生,死後卻要被人潑髒水、口誅筆伐幾百年,泉下有知的先人、以及他們的後裔子孫又怎能好受?
這部小說武植和潘金蓮的戲份不會太重,我也借本章「顛覆」下以往各類小說中這對夫妻的形象。借自己的小說,為兩人做下平-反而已。
另附真實歷史中的武大郎墓志銘文:武公諱植字田嶺,童時謂大郎,暮年尊曰四老。公之夫人潘氏,名門淑媛。公先祖居晉陽郡,系殷武丁後裔,后徙清河縣孔宋庄定居。公幼年歿父,與母相依,衣食難濟。少時聰敏,崇文尚武,尤喜詩書,中年舉進士,官拜七品,興利除弊,清廉公明,鄉民聚萬民傘敬之。然悠悠歲月,歷歷滄桑,名節無端詆毀,古墓橫遭毀劫,令良士賢婦飲恨九泉,痛惜斯哉。今修葺墓室,清源正名,告慰武公,以示後人,是為銘記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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