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好與壞2

龜林府的同羅部落和窴顏州州的白霫部落

「同羅骨，你想好了沒有，真的決定了，要知道，這麼一來，我們兩個部落可就真的成了整個鐵勒諸部的叛徒了，我們鐵勒諸部雖然屢有紛爭，自己內部也經常發動戰爭，可這都是我們自己內部的事情，從來沒有聯合外族攻打本族之人的，如果這次聯合突厥人，能夠拿下廬山城倒不算什麼，可萬一......」

「沒有什麼萬一，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清形勢嗎，城外被突厥十多萬大軍牢牢包圍著，城中什麼樣子，你又不是不清楚，各個部族的勇士傷亡慘重，僅僅昨天一戰，我部落中就戰死了數百人，我同羅部落也算是鐵勒中的大族了，可自從開戰以來，兩萬多勇士，現在不到一半了，在這麼下去，我們究竟還要死多少人才算到頭，至於糧食，城中的糧食早就不夠吃了，我們這些做族長的，三五天才能夠吃上一頓肉食，更不要說底下那些戰士們了，在這麼下去，不用突厥人打，恐怕這廬山城就要自己崩潰了，我們也只是為了自己的族人做了一個選擇而已，誰敢說我們錯了。」

廬山城中一座偏僻的宅院中，兩個鐵勒大汗坐在那裡，一邊喝著酒水，一邊交談著。

從談話中就可以知道，這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龜林府的同羅部落族長同羅骨和窴顏州州的白霫部落白霫利。

雖然這兩個部族在鐵勒諸部中沒有太多的存在感，可他們卻是響噹噹的大族，擁有族眾十多萬人，能戰的勇士數萬人之多，之所以這兩個部落在鐵勒諸部中沒有太多的存在感，原因就在於他們部族所在的位置並不在北疆草原的中心，而在於偏西之處，那裡地勢蠻荒，在加上自從西突厥覆滅后，一片混亂。

為了防止那裡的雜亂勢力趁亂進入北疆草原，在多年前他們兩個部落和諸多鐵勒部族簽訂有協議，每年的鐵勒其餘部落會給他們一定的支持，但是他們卻要保證不讓西邊的勢力進入北疆草原。

如此一來，龜林府的同羅部落和窴顏州州的白霫部落就成了北疆草原西邊的屏障，多年以來，因為大唐控制北疆草原的原因，這種習慣也就慢慢形成了。

按理來說，同羅部落和白霫部落兩個部落身處於環境惡劣之地，應該民風彪悍的，廬山城中，最不應該選擇投降的人，就應該是他們了，可要知道，這世上並沒有什麼事情是絕對的。

在多年前，為了抵擋西邊勢力對北疆草原的入侵，同羅部落和白霫部落確實是悍不畏死的，可這麼多年了，曾經強大西突厥滅亡后，整個西域盡歸大唐，曾經的屏障也就沒有什麼作用了，可多年以來，因為戰爭而資源消耗巨大的兩個部族，卻依然沒有停止向其他部落索取物資的行為，這麼多年來，就是靠著這種行為，兩個部族才會在環境惡劣之地日益壯大的。

這次出兵，原本兩個部族是不願意的，可又怕拒絕之後，其他部落會斬斷對他們的支援，無奈之下，才派遣了一支隊伍前來，可惜的是，原本以為只是走個過場，沒想到這次為了面對強大的突厥大軍，鐵勒諸部也是拼出了老命了，硬是頂著十多萬突厥精銳大軍的攻擊，生生的耗在這廬山城，即使損失慘重，也依然咬牙堅持。

這樣一來，同羅部落和白霫部落就徹底坐蠟了，他們倒是早就想一走了之了，畢竟對草原人來說，什麼都是虛假的，唯有實力才是真的，他們兩族好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這點家當，如果都損失在這裡的話，他們兩個部族可就徹底完蛋了。

可惜，想法是好的，他們卻不敢真的行動，戰鬥打到這個地步，無論是城外的突厥人還是城中的其他鐵勒部族，都已經徹底打瘋了，雙方已經成了生死之敵了，不是突厥撤兵就是城中所有鐵勒部族的勇士全部戰死，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敢提出離開的話，恐怕當場就能夠被那些發瘋的其他部族給生吞活剝了，無奈之下，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族人每天損失巨大的情況下，兩人終於想到了一個所謂的好主意。

暗中聯絡城外的突厥大軍，內應外和的拿下廬山城，這樣一來，既能夠避免他們部族的損失，也能夠作為投名狀，替自己結好突厥，等到突厥將來一統北疆草原后，給自己的部族謀求更好的利益。

聽到同羅骨說的如此斬釘截鐵，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的白霫利，一口飲盡碗中的酒水，將空碗重重的放在案几上，厲聲道「好，為了部族十多萬族眾的生死，我們就賭上這麼一回，希望長生天保佑，讓我們一切順順利利的。」

..........................

「好，好，太好了，一舉殲滅阿史德元珍率領的突厥數萬大軍，還斬殺了阿史德元珍這個阿史那骨哚祿身邊最大的心腹，實在是太好了，這次前面有我們廬山城擋著，後面又數萬精銳大軍進行包抄，接下來就看阿史那骨哚祿會如何抉擇了，是死戰到底還是就此退兵。」

廬山城中，最為高大華麗的院落中，阿萊多拿著一張巴掌大的皮毛，神情激動的狂喊道。

「哈哈哈，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個小子肯定會成功的，現在怎麼樣，先前你還不相信，現在信了吧，不出手則以，一出手就是大手筆，五萬突厥精銳，最重要的還是阿史德元珍這個老小子，居然就這麼被他給不聲不響的全部斬殺了，現在好了，我們終於可以鬆口氣了，只要在堅持一段時間，痛苦的就要變成城外的阿史那骨哚祿了。」

一把從阿萊多手中搶過那張彷彿絕世珍寶一樣的皮毛，副伏羅阿右飛快的掃視了一遍后，也顧不得阿萊多回紇大汗的身份了，就那麼一巴掌接著一巴掌的拍在他的肩膀上，即使將阿萊多排的齜牙咧嘴的，他也沒有一點猶豫的樣子。

實在是這段時間他們過得卻是太辛苦，也確實太壓抑了，苦戰他們倒不怕，所有草原勇士也沒有一個人害怕戰鬥的，真正讓他們感到恐懼的是，那種沒有希望的日子，看著每日城外突厥大軍連綿不斷的圍攻上了，無論他們射出多少利箭，砍死多少突厥人，卻看到城外的突厥人還是那麼的一望無際，而自己的同僚，卻在一天天不斷的減少著，這種苦悶的心情，恐怕沒有多人能夠理解。

可現在，他們終於不再懼怕了，即使明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段簡率領的大軍，距離前來支援他們還有一段時間，即使知道，不知道什麼時候，或者就在下一刻鐘，城頭那讓人無比恐懼的銅鐘再次敲響起來，可他們心中卻沒有先前的恐懼，取而代之的卻是重新激起的鬥志和希望。

「我們的援軍就要來了，數十萬援軍就要來了，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突厥人數萬精銳大軍被我們的援軍給殲滅了，阿史德元珍這個突厥人的智囊被人殺死了........」

「突厥人要完蛋了..........」

一夜之間，這種傳言響徹了廬山城所有的地方，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都知道，廬山城的苦難快要完結了，我們的好日子就要到來了。

大戰時候，特別是弱勢的一方，最忌諱的就是謠言滿天飛，兵法有雲『攻城為次，攻心為上。』

雖然心裡學是近代才出現的名詞，可在數千年前的時候，華夏的兵法大家已經將這種理論運用到戰爭上了，並且取得了極為不凡的成就。

可這次，面對這滿城的流言蜚語，廬山城中貴族們卻變相的選擇了沉默，甚至許多人還成了流言的助推者。

僅僅是一天，先前見面都還滿臉凝重神情，除了搖頭嘆氣之外，連話都沒有幾句的眾人，就變成了得意洋洋，神情非凡的樣子，見面了也都是極為興奮的大聲商討幾句城外的突厥大軍什麼時候會撤走，援軍究竟是什麼身份等等話語。

「啪，噼啪........」

「混賬，混賬東西，怎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我們還沒有得到消息，被我們牢牢圍困的路上城中，卻已經得到了消息，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樣。」

廬山城外的突厥中軍大帳中，阿史那骨哚祿非常罕見的爆發了。

從草根崛起的阿史那骨哚祿，往日即使是碰到在艱難的事情，他也從來都是一副神情滿滿，毫不示弱的樣子，也正是依靠這種性子，他才能夠在短短時日內聚攏了無數草原上的赫赫有名的眾人，成就了今天這服霸業。

可今天，曾經那個自信滿滿，從來不知道失望是什麼的阿史那骨哚祿，卻變得像是一個粗暴的瘋子一般，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將大帳中所有的東西全部劈成了稀巴爛，甚至就連上前阻止他的侍衛，也被他給砍傷了兩個。

「大汗息怒，想必這是城中的鐵勒人臨死前的掙扎罷了，現在我軍已經佔據優勢，根據同羅部落和白霫部落傳出的消息，城中的鐵勒大軍已經不足五萬之眾了，還多是傷病，如果不出所料的話，他們恐怕難以堅持下去了，不得已才想出了這麼一個主意，再說了，即使這個謠言是真的，我們也........」

一個突厥將領跪在阿史那骨哚祿面前，開口勸道，可惜，他的話剛剛說道這裡，就被阿史那骨哚祿給一腳踢翻在地，幸好，礙於他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人了，阿史那骨哚祿並沒有向對待那些侍衛一樣，用手中的彎刀砍他。

「也什麼，告訴你們，元珍是不會失敗的，他就是長生天賜給本汗的幫手，先前多少困難，他都闖過來了，這次只是一次小事情，他肯定會沒事的，再說了，他身邊還有本汗送給他的一千五百之眾的鐵甲軍，就算他們真的碰到什麼天大的麻煩，在一千五百之眾的鐵甲軍的保護下，元珍也能夠安然離開的，你知道嗎？」

阿史那骨哚祿厲聲怒斥道。

面對彷如瘋魔的阿史那骨哚祿，那員老將也只能驚懼的連連點頭不已。

「噠噠噠........」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即就聽到大帳外有侍衛稟告道「啟稟大汗，護鷹人巴圖布琳求見。」

「快，快讓他進來。」聽到是巴圖布琳，阿史那骨哚祿一改剛才的暴力之氣，臉上浮現了幾許喜色的說道。

很快，護鷹人巴圖布琳就匆忙的走了進來。

當巴圖布琳看到大帳中這幅凄慘的模樣之後，心中萬分後悔，覺得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前來傳誦消息，可想到沒有及時傳誦消息的後果，他的心中除了苦笑之外，只能聽天由命了。

「快，快說，巴圖布琳你究竟發現了什麼，是不是收到元珍大營傳回的消息了，快說，元珍是怎麼說的。」

一改往日那種極具威嚴，彷彿天神下凡一樣的神情，此時的阿史那骨哚祿就像是等在家中的小孩，希望從剛剛回來的大人手中得到禮物的人一樣。

「這........這個..........」

「什麼這個那個的，究竟怎麼回事，快說，如果說晚了，小心本汗將你拉出去砍了。」阿史那骨哚祿被巴圖布琳猶豫的樣子給刺激到了。

「回.........回稟，回稟大汗，屬下確實有發現，也確實是和阿史德元珍大人有關係，只是.......只是.....」

說到這裡，巴圖布琳彷彿豁出去了一樣，狠狠的一咬牙齒，雙手緊握，然後才接著說道「只是發現的並不是阿史德元珍大人本人和他的大營，而是幾個潰兵，並且，屬下已經讓人將這些潰兵帶到大營中了，根據他們所說，阿史德元珍大人恐怕..........恐怕.........」

「恐怕什麼，說出來，不管怎麼樣，本汗都要知道最確切的消息。」阿史那骨哚祿神情極為凝重的一字一字的說道。

「恐怕阿史德元珍大人已經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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