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2章　當戰，可戰

在賈正身後，有人一聲輕嘆，隨後，低聲道：「我在這座小天地布局百年，沒想到，最後一子落在蒼生浩劫上，如此，既然是我對不起蒼生，便要與天下說一聲抱歉。」

跟著，肖青的袖中有一把短刀話落，光華閃動，短刀便被肖青握在指指間。

石天聞聲，回過頭，目光先落在陳劍身上，又落在賈正身上，最後，落在肖青身上，才開口，以清朗的語氣道：「這一身氣概，不錯。」

「哪裡不錯？你不如乾脆點，說我愚蠢。」肖青滿眼不屑。

「天下女子萬千，能在大道上步步登高的幾人，能在心中容納天下的幾人，能直面鮮血淋漓的幾人，這幾點，你都做到了，便是氣概。」石天笑道。

「呵！我謝謝你啊！」肖青臉上仍沒什麼好意。

石天倒不在意，嘴角微翹，復又看向賈正。

賈正在他目光下，一攤手，笑道：「你不認識我，你也不認識你，不過，也不用認識，反正都要死的人了，下面再聊吧！」

「承你吉言！」石天想了一下，輕輕點頭。

隨後，目光飄落到浩然天邊緣，看到一位位真仙走近浩然天，以滿眼的憤怒與不情願，站在他身後。

與此同時，一道道聲音響起，混雜在一處，唱出一幕煙火人間。

「他娘的！沒意思！太沒意思了！長生沒意思，活著沒啥意思，如今，死了也許有意思！」

「你說，老子招誰惹誰了？我真沒濫殺無辜，也談不上蔑視凡俗，老子在凡間還有幾十房老婆呢！怎麼也被人算了一筆在頭上！事到如今，為了我那幾十個老婆，老子認了，命就在這了！娘的！」

「咱們這些修士，說一輩子沒濫殺無辜，大多數，自己都不信。但是，要說自己對人間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我也不信！所以，就當為前半輩子贖罪了！」

「前兩天，我家那位生了，本來吧，想她做個劍客。不要像我，修行半輩子，一直躲著人走，打架沒贏過，跑路沒輸過。現在看來，沒機會了，那就當個普通人，好好過日子吧！希望她將來遇到一個好男人，像我這樣的！」

「京城十八樓的姑娘真好，比那些修行到頭，全身冷冰冰的女修好多了！所以，為了那些姑娘，為了那胸前二兩，老子也把命擱裡面！」

「雖然走進來了，但我還是要罵一句，讀書人都是混蛋！畜生！王八蛋！」

「今日，一命抵一命，來生，誰也別罵誰！」

「大道長生，人間天上，今天就沒了！娘的！不過，說來也奇怪，修為沒了，有些東西卻清楚，突然就想了，大概一千年前吧，我喜歡過一個姑娘！她真的，很漂亮！」

「……」

天下，哪裡有無情的人啊，不過一步步往前走，往高處去，便漸漸忘了一開始踩在哪裡。

往事如煙，並不如煙。只是，不想去看，懶得去看。

如今，不得不去看看，才發現，誰心裡沒有座人間，藏著萬家燈火，草長鶯飛，青梅竹馬，故人一笑。

不過，也有人留在原地，甚至，走到女子身後。

這世上不是人人都對人間懷揣情緒，總有些人，在天上行走了千萬年，心中便只要大道，只能看見大道。

因此，留在原地的，大多滿眼悲涼，猙獰憤怒。走到女子身後的，已經拋卻身家性命，他們明白的知道，自己站在這裡，生死已經不由自己，幫助女子，不過想在臨死之前，看到彼岸是什麼樣子，真正的大自在是什麼境界。

人間煙火，愛情情仇？可笑之極！天下，只有在長生路上攀登，才能得到真正的歡愉。

因此，人間與我何干？我要的，是天上風流！

最後，數千位真仙站在女子身後，想以性命見彼岸。

「如何？」半晌，女子先開口，聲線沙啞，一攤手，滿眼風情。

「你們說，值得嗎？」石天沒有回應回頭，不回頭，向後問道。

「天上星河燦爛，劍氣殺人，刀擱萬里，巨猿背山，龍雲虎風，舉手日月，吞吐霞光！是天上人寫下的風流！以後，沒有天上人，只有人間故事，希望人間燈火，有一天不輸天上星河！人間風流，有一天，也可越過星辰大海，見到彼岸風光！」肖青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緩聲道。

「我不曾在少年時見過草長鶯飛二月天，但我希望，自今日起，人間少年都能見到草長鶯飛二月天！心中有風，腳下有路，眼前有山，山上，有心心念的風景！」陳劍長劍舉起，朗聲道。

「我也有個願望，希望有一天，人間的婆娘都很漂亮，不用胭脂，不用粉末，清麗可人！還有，肉要香，酒要好，風景如畫，故事如詩！要是有來生，我要在人間走上萬里又萬里！」賈正大聲道。

「人活著，不去死，做什麼？」人群中，有大漢抬起腳步，怒聲道。

「嫩娘的！人間招你惹你了？你說自己孤獨寂寞，便要人間覆滅，這是什麼狗屁道理？老子心中的世界，可容不下你這樣的狗東西！來戰！」

「世上沒有人間，便沒有詩歌，沒有故事，沒有可人的女子，沒有驕傲的少年，空有人間四月天，卻沒有人間四月天！因此，你要生靈覆滅，我可不答應！」

「打死你個龜孫！」

「……」

聲音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嘈雜聲中，石天扭頭，復又與女子對視，才道：「當戰。」

女子一笑，片刻后，她扭頭，回身，與自己身後的一位位真仙對視，隨後，微微躬身，抬起手臂，輕聲道：「彼岸風光，當無限！」

「人生在世，不求長生不死，不求大道獨行，不求天外天，該求什麼？」有人自問。

「去你娘的人間！老子在人間沒受過教化，沒見過溫情！老子只要天上的風光！」有人怒喝道。

「書生說了許多狗屁道理，說天上人越登高越成魔，我一剩只做兩件事兒，一修行，再修行！哪裡是魔？」同樣怒喝。

「你們要人間燈火，我要天上風光，本來不衝突，是那個天殺的書生非要把我們拉下來！你說修士與人間天然對立，卻忘了世上還有一個道理，叫大道朝天！」有人沉聲道。

「兩袖清風，一劍天門，我無愧世上，是人間愧對我！今日，我就要自私一把，如何？」有人大喊。

「凡夫俗子，本就是螻蟻，殺了如何？酸臭道理，說來無用！」有人一臉猙獰。

半晌，等字句落下，女子面朝石天，輕聲道：「可戰！」